[无限流]主角战争

　　期末的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后徐珈四人从考场里走了出来，雪刚停不久，校道上的积雪足有一指厚，天还是凉的，走起路来两袖灌风。
　　罗锦怕冷，颈边的纽扣扣得死紧不说还把围巾在脖子上多绕了一圈，尽管如此呼吸间也都是一团团的雾气，鼻子冻得通红，两边肩膀簌簌耸动，徐珈见她惨状靠过去握住了罗锦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虽只有手得救总聊胜于无，罗锦这才终于活过来似的站直了身体。
　　“为什么都第三次领略嘉育的冬天了我还是不能适应这里的天气呢？”罗锦贴着徐珈的身体抱怨说。
　　“你应该多锻炼，多吃营养的东西，多睡觉。”徐珈想了想，只想出这三句话。
　　罗锦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一锻炼就趴，一吃就长肉，一多睡就晕。”
　　“这是因为你锻炼太少还挑食，管不住嘴迈不开腿，睡不醒也是体质问题，你体质太弱了气血也不足，所以才畏寒，还不耐热……”徐珈头头是道地说着，罗锦一听就是要长篇大论的架势，忙从包里找出一块芝麻饼塞徐珈嘴里。
　　于树晏面带微笑看着徐珈话头被堵，只有在罗锦面前徐珈才会偶尔露出符合她年龄性别的活泼一面，这是在徐未面前都没有的，徐未徐珈站在一起的感觉像两匹随时都在警惕四周的野狼，眼神凌厉双耳高竖，一致的横眉板脸，一致的沉默寡言，对他们有兴趣的人想靠近也只会望而生畏不敢上前，幸好分开后只剩单人的话气势会下滑许多，才有些普通人样。
　　岳繁茵看出了另三人言行中的轻快，连她自己也有些被感染到，持续近三年的抗战或许就要结束，就这么抱着乐观的心态玩乐一下也无何不可，替四十多个人操了两年心她也有些累了，趁机缓一缓并不为过。
　　四人走到辛七的考场前找到了背着书包正蹲在门边玩手机游戏的辛七，辛七朝他们敷衍性地挥了挥手站起来，岳繁茵问了问战况，辛七高深莫测地回今晚你不就知道了。
　　根据上次的经验总排名结果是在夜间出的，辛七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岳繁茵略放下心来，辛七能这么冷静一定是把题都做出来了，不枉她帮他到处寻找名师补课的苦心。

　　几人收拾了书本等物就联系了备选组的其他人去佳佳速食店开会总结，岳繁茵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开会了。
　　徐未跟萧牧笙很早就在速食店等候着，周淮秋跟卓跃监考完毕上交了试卷后也立马赶了过来。
　　“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周淮秋甫进门便朗声说道。
　　岳繁茵含着笑意问：“什么消息？”
　　周淮秋说：“16班力压群雄，陈扬今晚要开庆功宴，下午六点所有16班的老师学生准时在教室里集合，刚在办公室他通知过我和卓跃了，过会儿就会通知你们。”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陈扬一定是查过16班其他科的分数了，开心到要开庆功宴的话说明16班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考得好吧。
　　这一年来在陈扬、岳繁茵跟其他人的共同努力下16班不只是成绩突飞猛进，校内校外的各种活动也都拔得头筹大放异彩，从一个被学校抛弃了的差班成长为嘉育校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迹，竟只用了短短一年。
　　如果循环期限仍是三年，16班的成长速度会减缓吗？还是说在之后两年进化到更厉害的地步，令嘉育所有师生都只能望其项背，进而在42名学生毕业的那天得到升华？如果是第二种的话……这部作品原本是想要把16班塑造成一个多么逆天的集体？
　　岳繁茵怀疑循环时间缩短的原因可能并不只是因为赵梦甜的自杀，而是作为第一个试炼它的难度过于高了，赛特不过是借赵梦甜的死来达到降低难度的目的。

　　除徐未和萧牧笙外的七名成员在六点时进入了16班的教室，进入一看其他同学老师也到得差不多了，陈扬站在讲台旁用前所未有的激动表情看着他们，徒劳组织了好几次语言却只颤抖着声音道：“我们做到了……”他面对卓跃和周淮秋这两个最先支持他的同事又重复了一次：“我们做到了！”
　　语音刚落全班欢呼，陈扬看岳繁茵等人似乎未进入状态，忙告诉他们：“除了刚考完的英语外，我们班所有科目的平均分都是年级第一！”
　　岳繁茵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略感震撼，嘉育可是在全国都享有美誉的市级名校，1班2班的学生水平她和罗锦都是再明白不过的，16班连那群天之骄子都超越了，着实可怕。

　　人皆到齐后陈扬带领四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地出校门，打车去市中心，下车步行数分钟后来到了订好的饭店面前，岳繁茵记得这家饭店，开学那天陈帆就是在这里请的客。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圆圆满满，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不错，陈扬是宴席的中心，举着酒杯糊里糊涂间说了不少话，他提到了校长对他们班的赞许，还有接下来的一学期很可能得到的与国外学校全班交换的机会，他们班将代表整个嘉育去国外继续争取荣誉。
　　陈扬设想的未来蓝图很美好，可惜岳繁茵他们注定参与不了了，剩下的路就要陈扬一个人去走了，但他是幸运的，他还有一整个班集体，有团结友爱干劲十足的教师后盾。
　　宴席终至尾声，四十多个人陆陆续续离去，只剩岳繁茵七人还留在席上，陈扬因喝醉酒而浑浊的眼神倏然清明起来，他放下酒走过来坐到了七人的圆桌边，看向他们的目光带有不舍。
　　“陈老师不走吗？已经很晚了。”岳繁茵主动问道。
　　陈扬看了看表说：“还有几分钟排名就出来了对吧，我陪你们一起等。”
　　七人愣住了，继而非常震惊。
　　陈扬的语气就好像他知道备选组成员们的身份和目的似的！
　　陈扬在椅子上坐直后道：“感谢你们帮我完成这部作品的剧情，唯有任务完成前的三分钟內我才能以一个‘角色’而不是主角的身份与你们交流，多亏你们的帮助完成了这本书的结局使我避免了进入垃圾场的命运，希望你们能胜利到最后。”
　　陈扬这番话七人消化了近十秒。
　　“前三次循环老师你都是没有意识的吗？”于树晏问。
　　陈扬道：“不，我一直都是有意识的，包括你们中有一人自杀，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
　　“哼，你伪装得可真好啊。”辛七说。
　　陈扬见辛七说话，有些抱歉地说：“你的主角光环和我的类似呢，都和运气有关，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有主场优势，所以害你的主角光环被压制了，对不起。”
　　辛七闻言瞪大了双眼，他这么倒霉原来都是陈扬害的！
　　周淮秋扬了扬眉毛，这可是重要信息。
　　“时间不多，我能说多少算多少。跟你们接触的那个人是我，也不是我。”陈扬解释道，“那个人和作品中的我完全一致，除了不具有垃圾场和主角战争的知识。”
　　“用游戏来举例，三分钟前的我是游戏角色，三分钟后的我是玩家本人，这样理解了吗？”
　　“没问题，理解了。”周淮秋回答道。
　　陈扬笑了笑：“你们完成了我……还有我‘父亲’的期望，循环从今天起结束，三分钟后你们可以回到垃圾场了。”
　　他心里默默祝福岳繁茵等人能武运亨通。
　　“三分钟快到了吧。”一直在吃东西的徐珈突然抬起头来。
　　陈扬点了一下头道：“在你们离开之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岳繁茵好奇陈扬想问什么，便道可以。
　　“这本小说有趣吗？”陈扬的神情有一点紧张。
　　七人互相望了望，似在琢磨如何回答比较好，平心而论算不上有趣，平凡人带着小弟们上天入地各显神通的桥段某网站上到处都是，这本小说的设定既无聊又缺乏新意，很难谈得上出彩。
　　就在众人为难之际徐珈又开口了：“陈老师，我觉得很有趣。”
　　众人都望向了徐珈。
　　“在16班只生活了两年，可是我觉得每一天都非常精彩而珍贵，我可能不会看这样的小说，但我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她拿着筷子拢了拢餐桌上的碗碟，“一本小说没必要被所有人喜欢，总会合某些人的胃口，我不挑食，所以我觉得有趣。”
　　“谢谢你！”陈扬的眼眶有些红，“父亲”弃坑的时候他曾是多么地难过，明明是两个人的梦想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来扛，没有“父亲”的帮忙他一个人是永远完不成的，假如这本小说再多点人看“父亲”也不会弃坑了吧。
　　陈扬不着痕迹地擦擦眼角，他的目光从坐在最边上的辛七开始一个人一个人的慢慢扫过，他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模样，即使下一刻他就会忘记。
　　“谢谢你们所有人帮我和‘父亲’完成这个故事，时间到了，该和你们道别了。”
　　陈扬话音刚落七人的视线就剧烈模糊起来，视觉听觉全部丧失，头顶涌出汹涌的疲意，天旋地转的晕眩感猛然袭来。

　　白雾缭绕，荒芜遍布，寂静而凄冷，这里是没有任何生气的混沌空间——收容所有被抛弃主角的垃圾场，三年前备选组的十人曾从这里出发，平安回来的却只有九人。
　　徐未，周淮秋，辛七，徐珈，罗锦，萧牧笙，岳繁茵，于树晏，卓跃，他们是日常模式下试炼的幸存者。
　　“欢迎归来，各位备选组成员。”
　　赛特的声音还是那样稚嫩可爱，众人却清楚它不是天使而是恶魔。
　　“陈扬的情况怎么样了？”岳繁茵问。
　　“你们完成了他的作品，他自然是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了，不会再到垃圾场里来了哦。”
　　“为什么同是被抛弃的主角我们要参加主角战争他却不用？”辛七摆着张臭脸。
　　赛特的身体缩小成一团，有些愧疚的样子：“哎呀，忘记告诉你们啦，你们和他不一样的哦，你们比他高级多了。”
　　“高级？”罗锦极为疑惑。
　　“你们是被真正的作者创造出的‘真品’，他是被作品里的角色创造出的‘次等品’，只能作为测验npc一样在试炼里出现啦，进入试炼的备选组不能完成任务他们就会被粉碎，连反抗自己的命运都做不到，你们比他好太多了。”
　　赛特恢复原状，畅快地抖了几下：“让我们回到试炼的话题上来吧！恭喜你们完成了第一个日常模式的试炼，备选组等级升为E啦！解开主试炼任务的人是周淮秋，完成主试炼任务的是岳繁茵，分别发予一枚不死主角光环，可以逃避一次任何类型的死亡。”
　　赛特的身体分出两团小光球射入周淮秋和岳繁茵的体内，两人顿觉胸中一热，暖流遍布全身，皮肤上好像覆盖了一层屏障。
　　周淮秋动了动手脚，全身上下更有力量了，他趁机仰头问赛特：“赛特，陈扬之前说的主角光环冲突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赛特清清嗓子，一副欠揍的样子，“同一个主题世界如果存在两个主角光环类似的主角，主场的主角会压制另一个主角，就是这样。如果两个都是另一部作品中的主角他们会互相压制，设定更符合主题世界背景的人主角光环效力强一点。”
　　“这种事你早说啊！”
　　辛七气得面目狰狞要打“雾”，卓跃按住了他欲冲过去的动作，惹来辛七用尽全身力量的一脚，卓跃硬扛一记后狠狠弹了辛七的额头，弹得小孩颅顶通红，辛七憋着眼泪捂住额头，乖了。

　　“结束了一场试炼你们都累了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样。”
　　赛特突然说道。
　　“什么游戏？”徐未听徐珈说了庆功宴上的事才弄明白赛特说的话，谁知赛特又玩了新花样。
　　“关于你们认为‘最有可能活到最后的人’是谁的游戏。”赛特说罢往每人面前送去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每人只能投一人，写好后我会回收。”
　　九人拿着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想赛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喊着投票。
　　罗锦想问徐珈写谁，赛特警告道：“禁止讨论。”罗锦吓得笔都掉了。
　　无法，众人只能按着赛特要求的做，徐未，周淮秋，徐珈，卓跃都是两三下写好交给了赛特，辛七不怀好意地把在场人打量了一遍后在纸上写了名字，岳繁茵和于树晏仅思考了几秒，罗锦跟萧牧笙则犹豫多时才下笔，最后交的答案。
　　赛特收齐纸，一张张摊平展现给九人看，只见徐未写了徐珈，周淮秋写了徐未，辛七，卓跃和于树晏都写的自己，徐珈写了罗锦，罗锦写了岳繁茵，岳繁茵和萧牧笙写的都是周淮秋。
　　“有人是两票呢，不错不错。”赛特满意地说。
　　徐未闻言觑了周淮秋一眼，后者感觉到视线朝徐未笑笑：“我投你是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正是如此。”
　　辛七指着卓跃的纸问卓跃：“你干嘛学我。”
　　卓跃很坦然：“我很相信我自己，不像你是自恋。”
　　你才自恋！辛七摸了摸已经肿起来的额头不屑和卓跃吵，他是知难而退的聪明人。
　　被标榜了自恋标签的于树晏摸摸鼻子，他只是觉得写自己吉利嘛。
　　“有人一次也没有被写到，怎么会这样呢？”赛特等所有人安静后叹了一口气。
　　萧牧笙不自觉地拉扯衣角，她对自己能否活到最后无法确定，从很早之前她就隐隐察觉自己会在不久后死去，可惜她的第六感也预测不出死期，每过一天她就不安一天，难道赛特也知道了？
　　“被写到是运气，没被写到也是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没有运气怎么做主角呢？”
　　赛特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了不祥。
　　萧牧笙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赛特。
　　“没有作品只有概念还是太弱了啊，这么早就被淘汰了，好不容易才通过试炼，在这里死掉太可惜了是吧。”
　　赛特向萧牧笙逼近，像一个无色的死神。
　　“不……我不想死！”
　　萧牧笙不想因为这种理由去死！
　　只是投个票而已，为什么要夺走她的生命！她本来就没有可以立足的作品，没有值得回味的经历，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没有亲人，她苟延残喘三年多，难道就是为了在此刻画上休止符吗？
　　素来温婉的面容因恐惧而扭曲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极度伤心。
　　赵梦甜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孤独吗？

　　赛特速度很快，眨眼间已窜到了萧牧笙眼前。
　　其他的备选组成员见赛特膨胀成球样覆盖住了萧牧笙的身体俱骇然无语倒抽一口冷气。

　　“跟队友搞好关系是很重要的哦。”
　　赛特的话是魔鬼的咒语。

　　萧牧笙碎了。
　　粉碎成一缕缕轻烟，在空中散开后汇入组成空间的白雾里，再也不分彼此。

　　“6号萧牧笙，处刑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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