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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
狄云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是在屋中喝茶,此时却衣衫不整地躺在陌生的房间里。
但看到床头捧着醒酒汤的是他心上人,这傻子又自然地将那点困惑给抛到了脑后:“阿芳,你好些没有?哭的那么久,要不要喝点水?”
他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看得戚芳心中又是气又是暖。
气的是这傻子大难当头还毫无察觉,真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全无助力,暖的是眼前这人不论身处何地,总是将她这个师妹放在心头第一等位置,除此之外眼中再无旁人旁物。这般的赤子之心,又有哪个女子能不动容?
戚芳心里长叹一口气,只觉自从再获新生,自己因着眼前这个男子,也变成了往日里最看不得的那种心肠绵软,多愁善感的闺阁女子。她抬起空着的一只手,比了比旁边因为狄云的忽视而面色青黑的万圭等人,小声地冲狄云解释:“师兄,有人说你偷了金银,要去你屋中查一查。”
“啊?”狄云扶着还有晕乎的头,对眼前的状况全是迷惑:“我没有啊。”
周圻看不得自己看上的美人冲着这傻子温言软语,又见戚芳对狄云这般信任,竟是连问都不问与那桃红之事,更显出了他们布的这个局有多么蠢,那冷言酸话就这么冲着口出来了:“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你可是赤身裸体地跟我们小师娘滚在一块。怎么,现在想装作酒后乱性,一推四五六不成?”
狄云这时只觉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周圻在说什么,却也听到对方意思是自己和旁的女子光着躺在床上,当下也顾不上和对方理论,焦急的眼神就对上了师妹,人都结巴起来:“阿芳,我,我,我没,我没有……我不知道……”
他反反复复也只知道说这几个字,倒是让设计他的那几个人心头都有些欢喜。他们就知道,这蠢货遇到眼前这状况,别说分析漏洞,反戈一击,他只怕连发生什么都摸不清楚。现在看他这心虚样,只怕那小美人心中也该有些猜疑了吧。
谁知戚芳也是个傻的,明明狄云表现得像极了做贼心虚,无力解释,她却全没有半点怀疑,还温柔地用那嫩白的小手握牢了狄云,眼中满是温柔地看着对方:“师兄,别急,我们都信你的。我和万师兄都可以替你作证,你和那个女子见都没见过的。”
她看狄云眼中焦虑稍稍减退,却还是张嘴结舌,似乎有话说不出来的模样,就善解人意地继续替他把话说出口:“你是想要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她床上?我听刘嫂子说过,有些深闺的不安分妇人,就会迷晕了英俊健壮的小伙,把人……”
她说到这里,似乎也觉得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将那些话说出口,更有万圭等人还在身旁,也不好接着说万家的这些丑事,便红着脸歉意地看了万圭等人一眼,闭口小心地替自家师兄擦了擦额头急出的汗水。
狄云被自家师妹体贴照顾着,哪还有被冤枉的忿然,自顾自地咧开了嘴。他就知道,世上只有师妹对他最好,现在师妹还用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和他解释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等狄云稍稍弄清了眼前突如其来的一串事情,戚芳才温柔地帮着自家师兄穿上衣裳。期间看到狄云身上昏迷时候被鲁坤等人踹出的青紫,眼底明明灭灭,闪过暗影。
直到狄云穿戴齐整,在旁边看得心底冒火的周圻等人才忙不迭地领着这对师兄妹回到狄云的房中。
狄云此刻倒是坦然许多,一旦明白了有人误会他偷盗,此时是要去他房中应证真假,他便放了心。在他看来,他没有做,自然房中也不会有所谓的赃物,只要大家好好看过,也就能还了他的清白,解了这一场误会。所以他人虽然跟着戚芳往屋中走,心思却是转到了如何照料师父的丧事上。
万师伯家虽然有钱,但那也是万师伯的钱财。他和师妹客居于此,吃住得人照料已经是看在同门的情分上,万万没有连师父的后事都让师伯担当的道理,只是他们这一路走来已经是将身上的钱花了个七七八八,要想要给师父风光体面地大办却是难了,还有先前吴师弟所说请秀才老爷来写祭文,这零零总总都是要钱的。
狄云愁得皱起了浓眉,此刻是真的明白了戏文里唱的那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戏词。他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主意。如今虽然是冬季,但师父的尸体也不能久放,如何能等到他去卖艺攒够钱来给师父治丧呢?
他有心担起戚家门户,却也知道自己脑子笨,怕是想不出主意。最后只能寄希望于师妹,想着等眼前这个误会解开了,定要和师妹好好商量这件事。
这一路琢磨,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客院里。进了狄云房门,一切和先前别无二样,连那杯水都还摆在先前的位置,只是杯中水由热变作了凉。
沈城身子灵活轻便,抢先众人一步进了屋,双眼骨碌碌地在房中转了转,矮身伸手,就从床底下扯出了个重甸甸的包裹来。
这凭空出现的东西让毫无准备的狄云当场愣住,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他床底下?他昨晚上歇息的时候并不曾见过啊。
不管狄云面色如何惊诧,沈城的手却是丝毫不停。他隐晦地跟吴坎交换了个眼神,将包裹举起一摇,只听里面叮呤当啷,清脆作响。这里头的东西可真是不少啊。
沈城意味深长地看了狄云一眼,又看了看满脸纯真的戚芳,嘴角含着一抹古怪的笑抬手解开了包裹,一时屋中众人只觉这间普通的客房变得珠光满目,金碧辉煌起来。却原来那包裹里满满都是压扁了的金器银器,酒壶酒杯,不一而足,都是万府中酒筵上的器具。
沈城哈地冷笑一声,冲着呆怔在原地的狄云哼道:“狄师兄这手可真够长的啊,不过是吃了一席酒宴,就将桌上的酒器给卷了个干净。难怪昨日晚上都不出门就可以发到横财,原来发财的机会在更早之时呢。”
这是将戚芳先前替狄云辩解的不明万府地形,无处也无暇寻宝的说辞给避了,直指狄云偷盗是趁着酒宴众人酒醉,偷偷下了手。
狄云一听,脸就红了,是被冤枉的愤怒,也是被对方话里的轻蔑给气得。他从小到大,从来不曾拿过旁人的针头线脑,吃的饭,穿的衣,统统都是靠自己没日没夜田间劳作而来,哪能受得了旁人拿自己当贼。他一急,这话又是不利索起来:“假的,假的……”
他的意思,自然是眼前这些赃物是假的,冯坦却是故意曲解,上前接过那被压扁的银器就是一咬,故作不屑:“什么假的,明明就是真金白银!狄师兄莫不是还要辩解这东西是仿品,是你照着咱万府酒筵上的摆设找人仿的假物么?可别说出来让我们笑了。”
狄云恨恨一跺脚,急的直揪自己的头发,想要解释,却是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喃喃着:“我没偷,那不是我拿的……”
戚芳看着那些人挤兑自己实心眼的师兄,心里恨得不行,却也只能顶着一张纯真懵懂的脸拽住自家师兄安抚地拍着对方的手,挺身上前与那些人理论。
就算他们势单力薄,是板上鱼肉,也没道理毫不挣扎地任人往身上泼脏水。不战而退,不是她戚芳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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