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朱]Doctor&Boss

　　“你們局長對殺父仇人的處理手法實在獵奇。”

　　“談無欲的劇本有問題。”

　　“他可以只揍你一頓的……”

　　“謹慎發言，當心引來殺身之禍哦。”

　　楓岫手上水果刀一頓，本來就被他削的坑坑窪窪的蘋果又多了個更大的坑，朱武看了直搖頭，心想怎麼會有生活自理程度那麼低的人。以前棄天帝腦子還好的時候，削出來的蘋果都比這好看多了。

　　削蘋果的人很懂得見風使舵，在面對威脅的時候要善於迴避，於是轉向另一個話題，“你真準備躺著不動直到你們局長來新指令？”

　　“不止我不動，你也不能動。”

　　“讓我暫緩需要合理解釋。”

　　“乖乖聽話才會活的長久。”

　　楓岫把削的跟蜂窩似的蘋果遞過去，朱武接過去的時候想可憐啊，還不到原來三分之一大，重點是壓根看不出這玩意兒是個蘋果。

　　楓岫沒去管他眼裡對蘋果的惋惜， “鬼伶仃只批了我兩小時的探病時間，現在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別繞圈子了。”

　　“不是跟你說了麽，我們局長說這次行動有問題，在他弄清楚之前先停止行動。”

　　楓岫把水果刀擦乾淨，規規矩矩的放回病床邊的櫃子上，一會兒會有人來回收的。

　　“我們局長什麽都沒說。”

　　朱武覺得他這句話太可笑了，羅喉是什麼樣的人還需要他提醒楓岫么？但楓岫故意裝傻套他話，他也只好提醒楓岫一次，“你們局長的腦子唯一會深刻思考的只有他那些不知所謂的哲學問題，分析案情對他來說是什麽？能吃么？”

　　楓岫痛苦的扭過頭，這話太直接太傷人了。唯一有點安慰的是，至少在所有分局中，他們局長的戰鬥力還是數一數二的。

　　“無論如何，沒有理由我拒絕停止行動。”楓岫是一點不想在牢裡多待了，他覺得朱武也不會想待下去，何況自己還比他晚進來一周。

　　“我沒法給你解釋。”

　　“什麽？”

　　“那麼快忘記我怎麼跟你說的？他說有問題，等他弄清楚。既然他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只是起疑發現了問題，又要怎麼告訴我到底是什麽問題？”

　　“你在講繞口令么？”楓岫吐槽，“你都不知道是什麽問題就停止行動……好吧我不管你，你是三局下屬聽他安排是你的事，我是九局屬下我完全可以不聽。”

　　“你當然可以不聽。”朱武那麼好商量是不可能的，楓岫詫異的盯著他看，果然聽見他後續的話，“不過我也可以直接打斷你的腿，讓你躺我旁邊那張床位。”

　　最讓楓岫詫異的是，朱武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表明他很認真。也就是說，如果自己執意繼續行動，大概真的會在這裡被打斷腿。

　　楓岫保持著沉默，他其實並非急躁的人，但目前他們的對手是無衣師尹，他太瞭解對方的性格了。自然，對方也瞭解他。對楓岫而言，現在的局面，容不得他們這樣悠閒的暫緩行動。一時緩慢腳步，也許就再追不及了。

　　朱武幹掉了那隻看不出是蘋果的蘋果，他覺得頭疼，對他而言，蒼的話有絕對的說服力，這源於他對蒼判斷的信任和肯定。但楓岫沒有這種信任，他無法因為一句沒有解釋的簡單命令，就在這裡停下腳步。

　　大概，必須給楓岫一個解釋，才能穩住他。

　　“既然你非要解釋，那麼我們試試吧。”

　　楓岫很驚訝，“試試？”

　　朱武卻沒有再回答，他緊閉雙目，陷入自己的思緒里。那種專注的樣子，仿佛他的靈魂已經不在他的軀殼里，而是在別的什麽地方搜尋著。

　　朱武在改變自己思維方式，既然問題是蒼發現的，那麼，就必須用蒼的方式去思考。

　　如果自己是蒼，如果自己是他，那麼……利用他的推理習慣來試一試。蒼喜歡把所有的線索按照時間順序梳理，他曾經說過，要從頭到尾的鋪展，就像一個連續的畫片劇，不能亂掉順序。任何一個線索，都有它應該存在的地方，這時候，如果有線索缺失，又或者是多出的障眼法，就一眼可見。

　　這次的案子，如果從頭開始……

　　朱武突然睜開眼睛，一直盯著他的楓岫被嚇了一跳。

　　“你……還好吧？”

　　“缺了一塊。”

　　“什麽？”

　　“不完整，這個故事不完整，畫片缺失了一塊，在最開始的地方。”

　　楓岫認識朱武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他第一次見到朱武這麼神叨的樣子。他的表情和語氣，都不像平時的他了，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楓岫連呼吸都放的輕緩起來，坐在病床邊幾乎不敢動彈，然後朱武轉過頭看著他，眼神里有種似曾相識的冷淡和疏離。楓岫記得在哪裡見過這樣的眼神，但一時卻想不起來。

　　“楓岫。”

　　“嗯？”

　　“這次行動，我們重新順一遍，從頭開始，也只需要開頭。”

　　……

　　羅喉不知道蒼爲什麽要繞個大圈子把他約到這裡，這是一步蓮華困住襲滅天來的安全屋，如果有什麽事要討論，直接跟他說或者打電話就可以。可是蒼卻偏偏選了個很迂迴的方法，他搞了一臺預付手機，用完就丟無法追蹤的那種，給自己發了一條短信，上面約定了時間和地點。

　　給羅喉開門的是一步蓮華，蒼已經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等他。羅喉於是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環視了一眼四周，臥室的門緊緊關著，不過能聽見從裏面傳來開的很響的電視機聲音。襲滅天來應該在裏面，不知他們是怎麼勸服他配合的。

　　一步蓮華拖了張椅子坐在他們的夾角位置，三個人坐著形成一個三角形。

　　羅喉從來都是開門見山的。

　　“出了什麽事？”這裡的三個人都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蒼小心的約自己前來，說明他們接下來要討論的事情，是不能在總局里當著素還真的面講的。

　　“羅局肯定不會喜歡自己的手下在執行任務時出狀況。”

　　“自然。”

　　“我也不喜歡。”

　　“所以？”

　　“這次的行動有問題。”

　　羅喉皺了下眉，“什麽問題？”

　　“故事不完整，畫片缺失了一塊，在最開始的地方。”

　　“什麽意思？”

　　“這次行動，從頭順一遍，仔細想想開頭的地方。”

　　羅喉一邊回憶一邊敘述，“我接到了素還真的電話，於是給剛脫出碎島控制的楓岫發了短信。我在總局門口跟楓岫會合，一起到三號會議廳，素還真已經在等我們，他讓我們坐一會兒，說還有人要來。大約十分鐘后，你跟銀鍠朱武也到了，素還真正式開始解說這次行動，懇求我們能給予配合。因為掌握到這次的主种皇菬o衣師尹，所以楓岫是必須的。至於你局的法醫，因為身份背景的問題，捏造罪案相對容易，而且行動力強，所以希望給予協助……”

　　“停。”蒼出聲打斷了羅喉。

　　“問題，在這段話里已經出現了？”羅喉將自己剛才的話又想了一遍，沒能理解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我想，我大概知道問題在哪裡了。”一步蓮華笑吟吟的說。

　　“哪裡？”

　　一步蓮華維持著他微笑的表情，“在你來之前，蒼預先提醒過我，當你們開始整理線索的時候，希望我做到一點。我想，那一點，對你同樣有用。”

　　“哦？”羅喉在質疑時，總顯得有些高傲。

　　“暫時，放下你對素還真的信任。”

　　羅喉的天然呆無聲無息的再次立功，他面無表情，其實腦中有些混亂。一步蓮華這話是什麽意思？放下對素還真的信任就能找出問題所在？可他仍然找不到那個疑點，這兩個人，太故弄玄虛了。

　　羅喉覺得，論相處，他還是更喜歡三局的前局長藺無雙，直來直去的很痛快。

　　“直說吧。”羅喉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蒼點頭，“主种皇菬o衣師尹，素還真從一開始就說了這一點。”

　　“有問題麼？”

　　“問題就在於，我們出於對素還真的絕對信任，沒有一個人問過他，無衣師尹是主种贿@一點，出自哪裡。”

　　羅喉腦中火花一閃，仿佛抓到了什麽，“你的意思是……沒錯，無衣師尹是越獄策劃人這件事，我們只是憑素還真口頭上說的就信了。沒有看到證據，也沒有問過消息的來源。”

　　蒼見他明白過來，繼續說，“這裡問題就來了，如果素還真當時說的是邪天御武，是玄貘，也許現在我還不會考慮到這個盲點。可對方是無衣師尹，用腦子多過用拳頭的無衣師尹，他要策劃越獄，還跟獄方最高四人之一有共值脑挕运氖侄危娴哪屈N容易就會被發現么？”

　　當然不可能，羅喉實在有些困惑，素還真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對於他的立場，羅喉是不會存疑的，羅喉相信蒼和一步蓮華也不會存疑。但在這次的事件里，他的做法，又確實有疑點。但這個疑點正如蒼所講，是一個盲點，只要始終百分百的相信素還真，就不可能會發現的盲點。

　　“現在，你決定怎麼辦？”

　　“你我既已達成共識，那麼接下來，該去問小一哥討答案了。”

　　羅喉點頭同意，兩人一起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蓮華坐著仍沒動，他有其他的任務。

　　蒼對一步蓮華說，“關於伏嬰師的支援，就拜託襲滅了。”

　　一步蓮華笑著回答，“放心，交給我。”

　　說完，他就擰開了臥室的門走了進去。

　　蒼和羅喉走向門口，剛準備開門走出去，身後傳來腳步聲追上來，回頭一看，是臉色陰沉的襲滅天來。

　　蒼和羅喉沉默的看著他。

　　襲滅天來只是語氣冰冷的發出警告，“我只說一句話，如果那個敗家子出了什麽意外，你們就等著被棄天帝的審判抽飛吧。”

　　蒼和羅喉靜靜看著他三秒鐘，然後一句話沒說轉身出門了。

　　蒼和羅喉直接衝進素還真的辦公室這件事，發生在半小時后。他們在外頭包括葉小釵、談無欲、青陽子、莫召奴和屈世途一群人詫異的目光里鎖上了代局長辦公室的房門，放下了百葉窗和隔音板。

　　素還真心覺大事不妙，但逃是逃不掉了，只好裝作鎮定的樣子走一步算一步。

　　“兩位分局長這麼著急……所為何事啊？”

　　“無衣師尹。”羅喉比蒼擅長單刀直入，所以開口質問的責任就交給他了。

　　“嗯？我們行動的頭號嫌疑人怎麼了麽？”

　　“他是越獄策劃者的證據，交出來。”

　　素還真額頭開始控制不住的冒出冷汗了，他是真心交不出來。

　　素還真沉默著，羅喉也沉默的盯著他，兩人間僵持不下。

　　蒼突然打破這種僵局，“你一定拿不出來，因為越獄策劃者的身份，本來就是個幌子。”

　　不止素還真，連羅喉也一臉疑惑的看向他。

　　蒼對羅喉微笑，“抱歉羅局，其實我還有一些猜測，但因為僅僅是猜測所以沒有事先告知你，這些猜測……只能讓素還真來證實。”

　　素還真乾笑了兩聲，“蒼局真是風趣。”

　　“不，我現在很正經，比任何時候都正經。”

　　素還真發現他身上那種疏情淡漠的表像已經化作了刀鋒，蒼在正經談論公務的時候，氣場總是有些銳利。但現在顯得太過鋒銳，有種與他對視著，皮肉會被割裂的錯覺。

　　素還真喉頭滾動了一下，咽了下口水，“抱歉，我隱瞞了一些事情，但……那是必須的，而且，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兩位不用太擔心。”

　　蒼不理他的說辭，繼而將自己的猜測敘述出來，“一開始，是無衣師尹發現了獄中有幾人與獄方高層接觸，有意越獄。所以，他利用這一點，先對方而行，搖身一變成了策劃人，主终摺５珜嶋H上，他暗地里跟你做了交易，減刑的交易。你們畢竟有結義之宜，此次謩潱帜軒湍憔境龅鬲z島上層那尾大老鼠。所以，你同意了。”

　　素還真坐在那裡，沉默著，也是默認著。

　　蒼繼續說，“我想楓岫入獄臥底是無衣師尹指定的要求，因為楓岫跟他的關係，入獄之後被快速接觸，比其他人更有說服力。至於朱武……我查過了，目前有空閒的分局只有三局和二局。你權衡下來，我與疏樓龍宿之間，我更容易信任你。除了佛劍分說能得到疏樓龍宿完全信任之外，苦境沒有其他人不讓他存疑，劍子仙跡的話在他那裡都要打上折扣。所以如果找二局，你那個小秘密，說不定一開始就會被揭穿。”

　　話都說到這裡，素還真反而放鬆了下來，雖然細節略有出入，但總體推斷方向上，蒼沒有出錯。

　　素還真歎了口氣，“沒錯，這次的行動結束之後，無衣師尹會得到減刑。所以，現在你們應該更放心才對，繼續進行下去，很快就會圓滿結束。”

　　“素還真。”蒼的眼神更冷了，“你能完全信任無衣師尹，但我做不到。只要地獄島那群人里有一個發現不對，你猜那時候，無衣師尹是會替楓岫和朱武打圓場，還是推他們其中一個甚至兩個一起去死好保住自己的安全？”

　　“只要計劃順利，不會出現這種萬一。”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除了楓岫的技術是他們需要的，楓岫跟他的關係是可利用的，他會不會還存有什麽其他打算？”

　　素還真確實沒有想過，所以他愣住了，“應該……不會吧？”

　　“不要排除任何可能性。照我看，其中一個可能，無衣師尹會過河拆橋。到時候，借其他人的手，幹掉楓岫。只要撇清關係，他自己還能利用揪出幕後黑手來換取減刑。一舉兩得，不是麼？”

　　“這……”素還真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羅局是不會讓楓岫出意外的對吧？”蒼問一旁沉著臉的羅喉。

　　羅喉點頭，“當然。”

　　“我也不會讓我的法醫出任何意外。”

　　素還真看著他們兩個，只能徹底妥協，“兩位想怎麼做？”

　　“你退出這次行動，不要再過問任何後續發展。我和羅局會完成計劃，用我們的安排。“

　　“如果我不同意呢？”素還真試探性的問。

　　“那就只能立刻停止行動，我會安排朱武即刻離開地獄島。我想，到時候，羅局也不會讓楓岫繼續留在裏面。”

　　羅喉站在一邊，一言不發，但看得出來，他跟蒼立場一致。

　　素還真愣愣盯著蒼看了一會兒，最後卻是說了一句，“在我本來的預想中，已經考慮到你會發現無衣和我交易的事。但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不是裝傻繼續行動，讓計劃得以順利完成。反而是這樣找我攤牌，甚至不惜終止行動，太讓我意外了。”

　　“你從一開始就不該隱瞞，我不會讓任何不確定的因素，損害到我屬下的安危。”

　　素還真無奈的嘆起氣來，“唉，判斷失誤我認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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