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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林衡和江白花了半天的功夫把这里打扫干净,又在周围转了转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才回的家。
到了晚上回去一说,家里人也都高兴的不得了。
何花还说道:“等明天让你爹送些柴米肉粮和菜蔬过去,也就再没有什么大花项了。”
林衡点头称是,江白又在心里默默的学了一回持家之道。
第二天林家安去弟弟家里把牛车牵来,放了满满的一车东西,拉着江白和林衡去了城里。
将一切安置好以后,江白和林衡晚上就没再回村,直接在这里住了下来,算是提前适应适应。
晚饭只有两个人吃,江白也没有弄得很麻烦,煮了些干面条,又将从家里带来的荠菜切碎,打上两颗鸡蛋炒了炒,做了面条卤子。
林衡坐在灶边烧火,这个灶台可能闲置许久,有些倒烟。
他偏开头擦了擦被烟熏出来的眼泪,对江白说道:“从家里带来的鲜菜不多,明天咱们去菜市买点回来,也是让你去熟悉熟悉的意思,毕竟之后几天就靠你了。”
江白往外铲菜的动作一顿,然后点点头,“好。”
两个人吃着晚饭边商议好了这几天的安排。
没经过科考的人家可能以为去考试带着笔墨纸砚就可以,但实际要带的东西既多又琐碎。
小泥炉,竹炭,毯子,以及小水壶是绝对的必需品,还有静心提气的丸药也得备上几粒,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江白这几日天天照着顾老师的单子,把要带的东西清点一遍,生怕落下什么。
时间倏忽而过,眨眼间就到了县试这一天。
江白子时就起来做饭了。
他先是掀开锅盖看了看昨晚发上的面,见已经涨了上来,便去切了些肉馅,又往里拌了些大葱还有油盐进去。
然后他将面从盆里取出来,放在面板上揉松排气,再切成小剂子,擀薄了以后包上馅,用手一压,用布盖好醒发一会儿。
趁着这个功夫,江白又去把锅头里的火点上,等锅里稍稍开始冒烟,在锅里擦一层油,然后把馅饼一个个贴在锅里,盖上锅盖,之后一直保持小火,等一面烙到金黄,再翻另一面。
林衡也起来了,他一进了灶屋就问道:“好香啊,你做的什么?”
江白一边往外铲饼,一边说道:“给你做了几个猪肉大葱馅的饼,到时候你放在小泥炉上烘一烘,照样好吃。”
林衡拿了一个来吃,馅皮入口酥香,肉馅软嫩一咬还有汁水,好吃的不得了。
江白将晾凉了一些的饼放在一块白布里包好,给林衡放在了提盒里。
林衡正好也吃饱喝足了。
他拿好包袱拎起提盒对江白说道:“我走啦 ,你把门关好,再回去睡一觉,离天亮还早着呢。”
“好。”江白嘴里答应着,跟着林衡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三更的梆子刚响,江白不放心的往外跟了两步,林衡催促道:“怪冷的,你赶紧回去吧。”
江白心里有点慌,揪着林衡的袖子不撒手。
林衡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他放下提盒单手抱了抱江白,轻声哄道:“这是干什么呢?不用傍晚我就回来了,你要是嫌闷想出去逛逛就放心大胆的去,要是不想出门,就把门拴好,在屋里找点消遣,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江白被他哄孩子式的语气弄得有些羞,他松开林衡的衣袖,推了推他。
“真善变,”林衡笑着捏了捏他耳朵,“用过就扔,现在又开始赶人了?”
江白摸了摸被他捏的烫人的耳朵,瞪了他一眼。
恰好此时隔壁的大门也开了,一个和林衡差不多装束的男人走了出来。
江白嗖的一下离林衡老远,脸上一本正经的说道:“快去吧,还得排队呢,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好像刚才那个粘人又胆小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衡笑着看了他一眼,提起东西正打算要走,却发现刚才出来那个人直愣愣的盯着江白看。江白被他看的往门里一缩,林衡不悦的半转过身挡住了江白。
那个人不以为杵的收回了视线,甚至还向林衡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林衡并不理这等孟浪之人,他向江白看了看,江白乖巧的点了点头,当着两人的面把门关上了。
那人颇为可惜的啧啧两声,走上来问道:“兄台,那是你家夫郎吗?”
林衡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人被他的目光刺的一缩,也不敢再问,急步往前走了。
两人这么一前一后的出了巷子。
正是半夜时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春日料峭的夜风打着小呼哨,直往人的衣领里钻。
林衡裹了裹身上的棉袍,脚下不禁加快了速度。
前面那个人听见林衡越走越快,还以为他是不满刚才自己的孟浪之举,要追上来揍自己,吓得头也不敢回,一溜烟的跑了。
倒是弄得林衡哭笑不得,原本打算考完了试再和他算账,谁知道他倒是先自己把自己吓破了胆。
林衡心情不错的往县贡院的方向赶去。
到了地方才发现,前面已经排了不少人,他们三三两两的结成伴,偶尔遇见认识的,还互相交谈几句。
林衡从小便一个人跟着顾老师读书,也没什么相熟的读书人,他拎着提盒站在了队伍的后面。
刚才那个人站在前几位,还时不时的回头看林衡,林衡并不搭理他,趁着这会儿的功夫,默念书上的文章静静心。
县贡院门口的队伍越排越长,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县学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队举着火把的士兵鱼贯而出。
少顷,本县的刘县令和他的一个孙姓的师爷也走了出来。
刘县令先是看了看挂在县贡院外的更漏,见时辰已到,便对孙师爷点了点头。
孙师爷接到示意后,便上前两步,拉着长音大声道:“时辰已到,封路。”
站在两边的士兵立刻抽出军刀,往队伍的尾部走去,远处还有几个在往这边跑的书生,一见这情形,更是不要命般的加快了速度,有一个人甚至连鞋子都跑丢了。
但封路时辰一到,他们注定已经与今年的考试无缘了。
一排士兵整整齐齐的举刀拦在队尾,摇晃的火光映在冷冽的刀身上,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那些来迟的书生,只能不甘心的往这边张望,很快就被驱赶离开。
闲杂人等被驱赶干净,一个身穿红衣的官员就带着俩手持鬼头刀的大汉从县贡院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道,红衣那位是从州府来的学府官员,也是本次县试的主考官。
至于那俩大汉,专管砍头。
这里就要提一下本朝的科举制度了。
因为本朝开国皇帝周高祖在造反当皇帝之前,是个屡试不第的穷书生,他对前朝那种啰嗦的科举制度极其不满,所以一上位就对本朝科举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以前考秀才分为县试,府试,院试。除县试以外,其余两项都要在州府进行,而且两项考试中间还要再隔半个月的时间,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花费,给家贫的书生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周高祖直接大手一挥,取消了府试院试,由附近几个州府的学官随机调换,下放到县试任主考官。这不仅减轻了读书人的经济负担,也在绝大程度上避免了科举舞弊的发生。
而且周高祖也取消了五人一保的规定,并对此极为不屑。他曾有过一句名言,“一人做事一人当,牵连别人算什么事,哦?你说震慑力不够?呵,敢作弊,当场杀掉就好了嘛。”
在本朝,考生作弊风险极高,尝试过又被抓的,基本都成了贡院外常年悬挂着的用来示警的头颅。
所以,这俩人将大刀一亮,县贡院外顿时一静,连互相交谈的都没有了。
主考官满意的捋了捋胡子。
刘县令恭敬的向主考官请示了一下,主考官点了点头,刘县令这才正身拉长音调大声道:“擂鼓!”
“咚!咚!咚!”立在县贡院外的两面大鼓被擂响。
本次县试正式开始。
按照排队的顺序,考生们一个一个的上前接受检查,衙役们需要将他们带来的每样东西都细细的查上一遍,甚至连头上的发髻都要捏一捏。
等好不容易过了这一关,后面还有换衣,就是把自己穿来的衣服全部脱下来,穿上由官府准备的单衣。
换好以后,十人一组由衙役带去号舍等待考试。
号舍因为常年不用,所以年久失修的情况简直不要太正常,这也是为什么要早点来排队的原因,前面的还能挑一挑,后面的就只能认命了。
林衡一进号舍,先是打量了一下环境,见桌椅没有缺胳膊断腿,头顶上的瓦片也齐全,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先是将小泥炉里生起火来,然后又从包袱里找出一块抹布,将号舍里打扫一下。
抹布一擦上去,积了一年的老灰顿时飞扬起来。
林衡偏过头咳嗽了几声,苦中作乐一边收拾一边当场小声吟诵了一首灰尘赋。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号舍外传来噗嗤一声笑。林衡一愣,抬头往外看去,却也只看见了一抹红色的衣摆。
林衡顿时了然,刚才经过的怕是主考官,毕竟能在这里穿红衣的也没别人了。
他倒也不担心,继续有条不紊的收拾号舍。
等他刚收拾好,就听见一声锣响,这是所有考生入场完毕,县贡院大门一关,直到傍晚才会再开了。
锣响没多多久,学府的考官就拿着一筐卷子来了。
林衡拿到卷子,看着题目仔细思量了半晌,这才往上落笔。
时间就在笔尖上飞快的流逝,似乎眨眼间,便到了收卷的时候。
林衡将誊抄好的卷子小心的卷好,递给了来收卷子的考官。
这时,后排的号舍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一边笑一边大声说:“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这届的案首!我是秀才啦!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庸人,还考什么考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才是秀才!哈哈哈哈哈哈!”
守在考场的士兵很快持刀赶了过去,没过一会儿,便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人送出去了。
那人还在疯疯癫癫的大叫,“我是秀才了!你们大胆!竟敢对秀才无礼!”
考官目露怜悯的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入了魔障了!”
林衡看着那人花白散乱的头发,心中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科举之路,便是如此,胜出者寥寥无几,剩下更多的是蹉跎岁月的失意之人。
因为出了这个意外,今天散考的时候众人兴致都不高,出了县贡院以后,都默默的离开了。
林衡看着西坠的金乌,轻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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