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不知道

　　“赫敏，是时候起床了。”一个低沉却轻柔的声音在赫敏耳边响起。真的，是在耳边呐……都能感觉到这个人微弱的鼻息了呢——她一边费力地想着，一边慵懒地抱住枕头条件反射般地敷衍道：“不，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毕竟昨晚失眠了，所以无论怎样得让我睡个好觉吧。她往被子里蜷了蜷。
　　——等等，“这个人”……德拉科.马尔福？！
　　惊得睡意全无。
　　“怎么了？”坐在一旁沙发上看报的人略带诧异地抬起头看看她，又看看表，“五分钟……还没到时间呢。”
　　赫敏看着他这种……习惯得……像彼此认识很久的密友一样的态度，尴尬地微笑着摇了摇头：“呃……我睡醒了。”
　　“睡的怎么样？”
　　——这个男人还真是……毫无自觉啊。

　　她皱眉，抬头。却恰好撞见银灰色的眸注视着她。她心里一颤：难怪不同的人对他有着截然不同的印象。
　　那么善变的会说话的一双眼睛，连她都要惊叹一句，不去麻瓜界进军好莱坞什么的真是可惜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时候，仿佛隔着温度计的水银，遥远冰冷；可现在呢，像深夜海上的浮光掠影，虽然还是无法触及，但是……也可以很柔软。
　　——也许……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把他视为“梦中情人”一般的人物吧。
　　“怎么了？”德拉科从未见她发呆如此之久，而且就那样定定地望着……他。可是，即使是那种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的样子，即使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即使她的睡衣松松垮垮不成样子，那么不符合她的大众形象，她看起来却也还是有种他说不出的美感。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掩饰苍白的皮肤下呼之欲出的红晕，于是便埋下头装作认真看报纸的样子。
　　“啊？……没事，我刚醒，发发呆。”她慌乱一笑，看向别处。愣了几秒后麻利把被子一掀，脚上套着白色的一次性拖鞋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早安——”
　　“早安。”德拉科不经意地抬眼一望，飘忽不定的眼神却一下子锁定了……
　　“赫，赫敏？”
　　“哈？……德拉科？”
　　“你睡衣的前三颗扣子……”他慌张地比划着，低头扶额，叹了一口气：还是……最终还是没能阻止脸上红晕的浮现啊。
　　“啊！——”赫敏低头看前襟，然后瞬间尖叫着条件反射性捂上衣服，重新钻进了被窝，捂住了脸。片刻后，又从被子后面怯怯地探出头，红着脸问道，“看，看到了？”
　　对面的男孩抬头，看着她，微微张着嘴，呆住了，迟疑着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摇了摇头。
　　“我去一下洗手间。”说这句话的几乎同一秒，发出了洗手间门关上的闷响。听似淡定的声音，却有着最不解风情的人都能听出的忙乱。
　　又是一墙之隔。他在那边拼命拿凉水冲着脸试图忘记刚刚令人心跳的一幕，她在这边垂下眼帘默默解开纽扣换着衣服。

　　整个房间，突然间似乎只能听见两种极不规律且极快的心跳声。
　　时间……好像停止了？
　　此时此刻。
　　她终于舒了口气，恢复了格兰芬多式的勇气，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俯身拿起那份麻瓜报纸。
　　一愣，终于还是窃窃地笑了。
　　笨蛋啊。
　　德拉科永远不会知道，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拿反了报纸。

　　赫敏将报纸整理好，无意扫了一眼头条：
　　“梅林啊！！”她失手甩开了报纸，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刚刚的慌乱心跳的热度被硬生生地逼退，消失了，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绝望与黑暗。
　　如果人生是一个循环播放的电视频道，那么欢乐美好的场景就是那中间插播的四五分钟的生活用品广告。
　　而现在，女孩儿，五分钟广告时间宣告结束。
　　欢迎回到真实的世界。
　　她瘫软在了地上，头脑一片空白。
　　德拉科应声赶出洗手间，却只见她蜷坐在沙发边打着冷战，双手抱头，摩擦着本身就已经很凌乱了的头发，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不由自主地往下坠，滴在她的手背上，卡其布衬衫上，地毯上。
　　怎么回事？！
　　他感觉自己突然焦躁不安起来。几乎是在同一秒大跨步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视线与她平齐，按捺住语气中的急切尽量平和地问道：“怎么了，赫敏？”
　　回应他的只有轻轻的呜咽声。
　　他烦躁地“哗啦”一把抓起报纸，展开一看，也愣住了：
　　白纸黑字地写着，“昨日下午，某小区一住宅发生离奇大火，具体原因警方正进一步调查中。”
　　下面照片上显示的，正是赫敏的屋子，赫敏的家。
　　——他成功地预言到了这场事故，保全了他们俩，却没能保护好那个没有生命却给自己留下美好回忆的庞然大物。
　　那盏柔和的灯。
　　那套精致的下午茶瓷具。
　　那个棒极了的下午独处时光。
　　没了，全没了。
　　他恨那个纵火者，也恨自己。恨自己无力回天。
　　他听见有个如同鬼魅的声音在他脑中激愤地回荡：
　　“是谁将它投入火焰化为灰烬，谁就要承担同等的后果。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伤害了契约者的人，绝对，绝对要——
　　“杀掉。”
　　他回过神，鼓足勇气将女孩一揽入怀。做好了再挨一巴掌的准备。
　　可是女孩只是身体一僵，随后便放松下来，双手环着他的肩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大概……心里一直是很累的吧。这个女孩子啊。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忽然意识到，她的身上没有香水味……可还真是……好闻呢。
　　也许之前也没哪个男孩子跟她有这般的亲密接触吧。
　　无论是疤头，亦或是红毛。他似乎可以确凿地肯定，没有。
　　“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应有尽有。”
　　他把下巴抵在女孩肩上，微微撇嘴，想起了狄更斯的《双城记》中的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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