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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训练一直持续到下午出发回学校的前一刻。
骑行部的众人的身体已经渐渐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并不会觉得很累。只是长久的精神兴奋,让他们的眉目间沾染上了一分他们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疲倦。所以在坐上回学校的大巴车后没多久,众人就睡作一团。
车子稳稳地行着,车厢内一片安静。
小野贺卫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肩头一沉,他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眼睛顺势下瞥,看到一个黑发脑袋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显然刚刚就是他把自己吵醒的,但是他自己反倒是一点儿都没被影响到,依旧睡得很沉。
小野贺卫心里轻轻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将渡部司笠推醒。他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使得肩膀上的脑袋睡得更舒服。
他静静地看着渡部司笠安静的睡颜,黑色的软发乖巧地贴在少年的头顶,平日里由于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带来的疏离感此刻都消失不见,小野贺卫想到之前渡部司笠被安排到坐在自己边上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不情愿,心里忍不住又轻啧了一声。
渡部司笠这两天可以说是训练极为刻苦,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除了每日常规的跑圈训练外,他每天晚上还跟着大和仇千在一号场地进行高速冲刺,想来身为冲刺选手却不能参加冲刺奖的角逐,这个沉默的少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恐怕还是很难甘心的吧。
小野贺卫淡淡地想着,他发现在突然醒过来后倒是有一点睡不着了。
他抬头环顾四周,骑行部的人基本都已经睡了,就连日向顺一都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腿上合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大概记满了数据。
小野贺卫看着日向顺一边上那个唯一没有入睡的少年,心里翻滚着各种念头。
大和仇千耳朵里塞了只耳机,单手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窗外。他的耳机里放着流水般的纯音乐,表情平平淡淡。
大和仇千另一只手依放在膝盖上,食指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奏地敲着。
他在思考全国联赛的事情,无疑的,他身上寄托了骑行部的期待与责任,虽然现在定下的冲线手和助攻破风手都不是自己,但这几天的训练下来,他能感受到大家的态度。
而且自行车竞技是一个意外性很强的比赛,就算没人要求,他也必须做好出任何情况都得直接顶上的准备。
大和仇千不喜欢责任,但他同样也不愿意辜负责任。本来对于全国联赛的想法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和幸子的约定,还有不想让热爱自行车却无法自由飞骑的英史哥失望,当然更多的是想欣赏一下那些种子选手被打败后露出的难以置信的有趣表情。
而现在,事情变得有一些不一样了。
就像第一次见到切原赤也那样,这个口是心非的少年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对于那些纯粹热爱运动的人完全无法狠下心来。他不愿意看到他们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许是小野贺卫盯着对方看得久了,大和仇千如有所感地回过头。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小野贺卫有一瞬间被抓得正着的懊恼,很快又恢复冷静,他冷着脸向长发少年点了一下头。
大和仇千平静的脸色迅速褪去,条件反射地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却惊讶地发现小野贺卫在他露出微笑后似乎反而有一些不高兴。
这是,怎么回事儿?
车厢内依旧安安静静,大和仇千转回头看着窗外,树影照进瞳孔,明明灭灭,看不清少年的神色。
小野贺卫也低下头,看着肩头乖巧睡着的黑发少年,微微皱眉。
不一样。
渡部司笠虽然不擅交际,不喜与人近距离相处,但其实性子很好懂。
可是面对大和仇千,他只能直觉出少年平日里的表现不是他真正的性格,他看不见少年的本心。那隐藏在那温和笑容下的距离,是大和仇千亲自划下的。
小野贺卫闭上眼睛想:这样的人,他果然没法全身心信任地替他破风。
天色稍晚,归鸟稀稀拉拉地鸣叫着,微风渐暖,树影横斜。
大和仇千单肩背着书包 ,手插着口袋,走出校门。
骑行部刚刚回到学校,大家还在活动室里整理休息,大和仇千一反常态没有继续训练也没有骑车回家,而是选择了步行,早早就独自一个人朝家方向走去。
大和仇千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风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 ,气氛有几分诡秘。
少年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转进一个黑漆漆巷口,站住了脚步。
“出来吧,跟了那么久。”少年淡淡地说道,慢慢转过身来,逆光中看见三四个身影或抱着手臂,或手插着口袋,向他靠拢。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那张扬的鸡冠头大和仇千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真是老套的情节啊,”大和仇千懒洋洋地眯起眼,“前面的两次教训,大哥哥都还没有记住吗?还是说脸上的伤好了,就忘记疼了?”
“哼! 还说大话呢小鬼。 ”鸡冠头冷笑一声,“我承认,你骑自行车确实很快,你网球也确实打得不错,但是我今天不和你玩这些。”
“在打架上,小鬼你恐怕还得叫我爷爷呢!”鸡冠头扭了扭手腕,发出一串噼里啪啦的声响。
“是吗?”大和仇千看着面前缓缓逼近的四个人,低声喃喃道,嘴角却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我很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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