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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
范默的出现适时地将房间中的一切扰乱,我看着他将白色的衬衫衣袖挽到了手肘处,我听到他很冷静地说了一句看似事不关己的话语,他说:“韦绍,如果你真的那么做的话,你会后悔的。”
“后悔范默,你是在开玩笑吗?”韦绍不以为然的嘲笑看得我心中忍不住反感。
但是范默接下来的那句话更是将这寂静激起了层层波澜,他说:“季雪凌是你的表妹,如假包换的表妹!”
韦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范默,你不觉得你这个借口真心很蹩脚吗?我哪里来的什么表妹?”
范默一脸平静,他走过来,将我从伪君子的魔爪下拉了出来,韦绍的指甲划过我白嫩的肌肤,我感觉到了灼灼的酸疼感,我听到范默说道:“信不信,你可以去问顾修意,我相信这件事情,他很久之前便已知晓了,再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你爷爷,有没有女儿这件事情,你爷爷必定很清楚。”
呵呵……顾修意知道?范默也知道?
而且从这寥寥几句话中,看来范默了解得很清楚,哦,不,是非常清楚!
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
我看着韦绍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后,踉跄着逃离了房间。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中,徒留我与范默。
我感觉头晕目眩,我扶着墙,转身看向范默,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淡然。
嘴唇上的干燥让我不由得抿了抿,我艰涩地开口问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范默就近拉了椅子坐下,笑着说:“你终于肯开口问我了?”
我微微眯眼,“什么意思?”
范默又是意味深长地一笑:“季雪凌,我认识你,在很久很久以前,而且,我知道你是韦正民的外孙女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出跟‘顾氏’合作的方案吗?其实我纯粹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季雪凌,回越阳市我是故意的,同意让你去,我也是故意的,去调查了你的身份,却纯粹只是意外。”
我冷冷一哼,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被人剖析解体了解得一丝不剩,可悲的是,身为当局者的我却一点儿也不自知。
我怎么可能是韦正民的外孙女?
我绝对不会是韦正民的外孙女!
“范默,韦家跟我毫无关系!”我甩下了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怕我再待下去,眼泪会忍不住流下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事实?
我一点儿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离开医院,正准备打车回去,左手臂被人突如其来地一扯,一个旋转,身子硬生生地被旋转了180度,我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白色衬衫的男子,黑亮的眸子烨烨生辉,顾修意?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也来了青城?
顾修意双眸一瞬不离地看着我,许久才放开我的左手臂。原本凉凉的触感在他放手后,徒留灼热的气息。我看着泛红的手臂,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沉重无比。
顾修意见我没有说话,便开口道:“我刚才去找你了。”
找我?顾修意,你不觉得这样子的突然出现,还有这句荒谬的话当真很可笑吗?
我微不可闻地深深地吸气,调整呼吸,挤出个无懈可击的笑容,“顾总,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音落,我难得地看见了顾修意眼中的光芒暗了暗,过了会儿他才缓缓地问道:“我们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吗?季雪凌,我讨厌你这样的笑容。”
我很想反驳他——我这样的笑容又是怎么了!顾修意,你讨厌的不是我的笑容,你讨厌的只是我这个人罢了!
我微微地笑了笑,“顾总,感谢你的讨厌,我的荣幸。”
顾修意脸色沉郁,我并不想好言以待,因为我怕那只会是我的一厢情愿,也怕会成为另一个难堪的过往。
顾修意的右手忽地抓住了我的右手腕,将我连拉带拽地拖向停车场。我步伐踉跄地跟在他身后,白色的背影挺拔,周身的气场强势到不容我忽视。
顾修意,你留给我的,永远都是背影。我的心,在一瞬间跌落地更低了。顾修意,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自己。
黑色的路虎车门被“啪”地一声关上,我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车子便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
我因为中午刚吐过,本就头昏眼胀,现今,更是变本加厉了。我强忍住胸口的不适,而他在许久后才发觉我的异样,不由得蹙眉,然后刹车。在他停下车子的那瞬间,我几乎是狼狈地夺门而出,左手撑着路旁的电线杆,右手捂着胸口,极不舒服地不断呕吐着。
大概因为在医院醒来后便没有吃过东西,这会儿不管怎么呕吐,呕出来的也只是酸水而已。我只感觉难受,除了难受,也只剩下难受了。
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红透,眼泪跟着滴落的时候,白色的面巾纸递到了我面前,我滞了滞,还是接过。接着白色的矿泉水又递了过来,我眼眶里的泪水氤氲地更厉害了。
接过水漱了下口,背后便传来了轻轻的触摸感,我感觉到他的掌心贴着我的肌肤,正在缓缓地,有节奏地一下下轻拍着,我的眼泪更加肆无忌惮了。
顾修意,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我转身,右手“啪”地一声将他的手拍开,“顾修意,不要假惺惺!”他停在半空中的手在他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我许久后才收回,彼时两人皆不语。
空气中,有种微妙的硝烟般的味道在蔓延。
我环视了下四周,这是在青城的郊外,车子停靠在柏油路旁,来往的车子不多,对面是一望无际的绿色,那里是风景区。那么,这里的位置就是别墅区了。我转过视线,看了眼背后,不远处是林立不穷的各色豪华别墅。我借着左手边电线杆的支撑,勉强地压抑住眼前的黑暗和晕眩,挺直了腰板。我不想自己输得太狼狈。
顾修意一直都看着我,“季雪凌,你这样又是何必?”
“我也想问你何必,何必呢?顾修意,为什么你也要来青城,为什么就是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忘记你?为什么要在我快要将你遗忘的时候,你们又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只是答:“来青城是公事。”
“既然是公事,那么你现在带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顾修意,我们之间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不要再来骚扰我了,可以吗?不要再来扰乱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了,好不好?”
仿佛在一瞬间,心里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某种忌讳被彻底地打开了,说出口的话一点都不想收回来了,也收不回来了,可也没有必要收回来。感觉只有这样发泄,我心里才会好受。可为什么,我的眼泪会一直往外溢,丝毫不受控制?
顾修意并没有立刻接话,过了许久,他才一字一顿地道:“季雪凌,你认为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吗?”
顾修意,不这样结束,你还要我偿还什么?
“顾修意,我已经用一条生命还清了对你的亏欠了,也用这条生命,还清了对你的爱。如果当初,我知道爱上你需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与煎熬,我宁死也不会让自己对你动心的。从你拒绝我开始,我便在不断地反思,那场婚礼,那个孩子,还有上次去越阳市,这些不过是在一次次地说服我离开你,忘记你。顾修意,终于,我放过你了,也放过我自己了。你说你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我有了那个孩子,而,我到现在才明白,我最后悔的,就是爱上了你。所以,顾修意,算我求你,让我走得有尊严些吧,我禁不起再一次的,折磨,还有,侮辱……”
“所以,顾修意,算我求你,让我走得有尊严些吧,我禁不起再一次的折磨,还有侮辱……”我没有喘气地将这番压抑在心里许久的话快速地讲完,只是怕我一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力气讲完它了,也怕一停下来,眼泪就会流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以为这三年来我已足够坚强了,可是顾修意,在你面前,我一点儿也不坚强,也坚强不起来。
黄昏的阳光,带着余温,直让人感觉到焦躁。灼热的柏油路面,热气蒸腾着,我看见,地面上被夕阳无限拉长的两个人的倒影那么长,那么长,长到没有交集。
顾修意,当初我朝着你走了那么多步,可是仍然没有办法走到你的身边,也没能走进你的心里。
如今,再说什么也只是枉然。逝去的,失去的,都已成了过去。
空气中,除了吵杂的汽笛声便是烦躁的知了声,越发地让人心境难安。
顾修意看着我,许久才低着声音道:“在你看来,就是这样而已吗?季雪凌,你对我,我们之间就只是这样?”
“不是这样,你还打算怎么样?顾修意,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和韦家的关系!”我刚问出口,就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不断跳动的心脏在加快跳动的频率,声音整耳欲聋,好像下一秒就要破腔而出般。
顾修意惊讶地看了我反问一眼,久久才反问道:“你知道?”
“呵呵……呵,顾修意,你们都是骗子!”我狠狠骂道,转身便想离开。
“季雪凌,你!”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在我身体旋转后停下的刹那,“啪”地一声,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他的线条紧绷的侧脸。
我看着他原本白皙的脸颊忽现的红色的五指印,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我眨了下原本红透酸涩的双眼,移开视线,看着远处的风景区,狠下心说:“顾修意,这是我一直想要给你的!放手!”
他的手,许久都没有松开。
两人对峙良久后,他才冷哼着笑了,头也不回地走向车子,毫不留恋地驱车离开。
我呆呆地站立在那里,一步都没有移开过,抬头,仰望着微红的天际,眼泪氤氲在眼眶中,再也流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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