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zero]Between the slits

　　22.1 —— 乱战 Ⅰ

　　“你们是否打算向吾俯首称臣，拱手让出圣杯？”

　　突然打乱战势的巨汉如此口吐狂言。

　　在场者无论是否现身，全都不敢置信于他的豪言壮语。哪怕此英灵正是他自己所宣称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这也必须被称为是一种狂妄到几近挑衅的傲慢。

　　唯有他的少年主君一人苦笑于这种“虽然鲁莽但又不愧是征服王”的理所当然的王者气魄，其余众人尤其是两位对峙中的英灵则感觉他们均受到了最强烈的羞辱。

　　面对诸如“屯天噬地的壮志”或“共享征服世界的喜悦”等辞藻的劝诱，迪卢木多不禁怒意直涌。
　　不止是窥伺理应敬奉给自己主君掌握的圣杯，甚至还劝说他屈从于这个同为英灵身份的对手吗？！这是何等无礼的大罪！

　　自Rider现身并自报名号起，他便感应到主君心中的波动。那带有冷意并且复杂的心绪，让迪卢木多瞬间想起自己一度被判定为“错过征服王之后的替补品”的回忆，这愈发激起了他的对抗意识。
　　“恕难从命”几个字几乎是从迪卢木多牙缝里硬挤出来的。英俊逼人的面孔绷得紧紧的而显得凶险，表现出的敌意反应要远大于承受到对手言语羞辱所会有的程度。
　　让他向这个英灵屈膝？绝不！！就算被以令咒相胁他亦将死命抗争到底！

　　连敌人都有心意相通之时这句话果然有理！
　　他与Saber都只想让这个口若悬河已经开始允诺就薪金问题作出巨大让步的家伙闭嘴。

　　随意就自曝真名，不把其他对手放在眼里的无礼……
　　迪卢木多无法想象若是由Rider与自己的Master建立主从关系会是怎样一种混乱可怕的情景。而这种明知不可能实现并且也极端荒诞的设想造成了如同火上浇油的效果。比起以一念之差窃取恩师持有的圣遗物的弟子，这个英灵更能引起不快。迪卢木多无法否认这是嫉妒心作祟，如果不是和Saber依旧处于对峙中的话，想必自己已经直接便动手攻击了吧。

　　请这就允予我一个新的命令！
　　让我可以获得挑战眼前这强大敌手的宝贵机会！

　　迪卢木多在内心如此强烈的渴望着。只是可惜魔术师并未给予他一个宣泄情绪的机会。或许对那个人来说，对于背叛者进行惩处的重要性还要排在计划以及收集资料之后也说不定，主君总是要比他理智的。

　　这提醒了持枪的英灵。
　　没错，计划的完美执行才更为要紧。

　　然而，就如同Rider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出场及做派那样，接下去的发展亦是不可思议到疯狂的。

　　“喂，我说Saber还有Lancer哟，你们这场比试实在精彩绝伦！”
　　Rider毫不吝啬的赞扬着两人，可是胡须浓密的面孔上所带的笑意看起来却让人觉得他并不满足。这种违和感正引动着隐隐有些不妙的猜测，果然就见他紧接着又哈哈大笑道：“由你们奏起的交锋音色如此悦耳，受此吸引而来的英灵不可能只是我一人而已吧？”

　　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汉？再没人会做出如此的认定。
　　而比起之后的大声宣告，初登场时的豪言显得那么文雅客气。就连那个完全没有阻止Rider意图的小个子魔术师脸上也清晰浮现出了“大事不妙”的惊惶神色。但这为时已晚。

　　“尽管拥有值得自豪的真名，但始终只敢在旁偷窥的根本就是些窝囊废！如此怯懦却自称英灵，简直可笑之极！”

　　“受圣杯召唤的英雄豪杰们！马上——！！在此集合——！！”

　　“这样还害怕见人的懦夫给我听清楚，我征服王伊斯坎达尔把你们彻底看扁了！！”

　　……也许只有这种兴致勃勃要与全世界为敌的人物，才能拥有“征服王”的名号吧。
　　但他的豪放呐喊并不仅仅造成了震动大地的效果而已。应激而出的两个身影，以截然相反的方式先后加入到今晚这场已足够混乱的战斗当中。

　　充满黄金色耀目光华，以及仿佛由黑雾与暗影所凝结的Servant现身了。

　　披挂着黄金战甲的英灵造型太过抢眼，加之他曾展现了瞬间消灭掉Assassin的强大战力而带来了可怕的压迫感，但……站在魔术师的角度看来，那个全身黑漆漆的家伙要更为诡异莫测。

　　不知是否身居特殊能力的缘故，让魔术师得以读取英灵状态的透视力无法使用，判断不出能力的强弱，他所带有的幻觉还使得自身模样轮廓都透着点令人不安的模糊。

　　‘只不过是个随时会暴走、难以控制的狂战士……？’

　　可以如此放心断言吗？
　　见鬼！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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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2 —— 乱战 Ⅱ

　　大概只有肯尼斯和雁夜立刻就意识到计划出了偏差。
　　得用何种方式挽回错误呢？这个疑惑则以一种令人困扰的难题姿态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肯尼斯？”

　　“……”

　　不止是兰斯洛特的主人，连站立在高处、更能看清战局的金发贵族亦陷入了为难的抉择。

　　在两人的计划中，枪兵是诱饵，作为Master的他亦是。
　　以英灵对英灵，魔术师对魔术师，这种通常思路大概是绝大部分参战者会有的想法。
　　迪卢木多以邀战之姿出动，主动吸引英灵，便势必会引动Master的注意，于是这便出现了第一个选择：是与英灵一同现身呢？还是隐身于暗处。

　　一般来讲，正统派的魔术师大概不会考虑大大咧咧现身人前。
　　就算是亲临战场，至少也会有些隐藏身形的手段，这样不止是出于对自身的保护，也会有着借机摸索出敌方魔术师所在位置然后加以铲除的机会。

　　这种考量其实是完全正确的。但需要注意的是，这必须满足一个敌对方数量基本平衡的先决条件。
　　简单来说，就应该只是Servant一对一，Master一对一厮杀的局面。然而圣杯战争却注定了某些仅存在于想象当中的平衡在实际当中不可能存在。隔岸观火，浑水摸鱼，声东击西……等等计谋将会使得公平公正决斗的愿望变得无比可笑。
　　不甘吗？愤恨吗？觉得这是对骑士道的侮辱吗？
　　得了，唯有胜者为王才是再坚实不过的道理。事实如此，无需争辩。

　　于是便出现了“盟友”这样的同盟关系者。
　　无论盟约建立的理由如何，这就使得某一组参战者起码拥有了独自作战时所不具备的人数优势。而人数优势便意味着简单的一对一被打破，变成了很可能是Servant二对一，Master二对一。就算最终盟约不复存在，曾经的盟友兵刃相见，但在那之前，不幸作为他们对手的主从已早就不存在于现世了。这时候再讨论无比脆弱的公平与骑士道，还有实际意义吗？

　　此外，即使是一对一的情势，亦有着别种可能的选择。
　　在圣杯战争的规则中，如果不能打败英灵，那抹杀掉对方的魔术师，也不失为一种获胜方法。
　　于是就可能会有生着“以Servant来牵制住敌方、自己去负责对付同为魔术师的对手”念头的人。毕竟，比起Servant，归根结底还是肉_体凡胎的魔术师杀起来要容易得多。都是人类，谁知道我就一定不能干掉那家伙？即使我一个人打不赢，再加上帮手又如何呢？

　　同样，这也是无可指摘的想法。
　　所谓法不禁止即为可行，规则只是“不牵扯普通人”，并未明言“禁止助手”。于是光靠一个魔术师要应付这种局面似乎也会感到局促。更何况，此战中还有着被称之为“魔术师杀手”的棘手人物存在。

　　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在魔术界可说恶名远扬的人会突然改变习惯而选择正统寻常的手法参与到圣杯争夺当中。
　　卫宫切嗣此人的过往履历，用“难以置信”都不足以形容。也许他的重要性和来历根本比不上身为御三家的远坂时臣，但若论危险度，在本届参战者当中，卫宫切嗣绝对首屈一指。无论是谁，只要观看过对于卫宫切嗣的分析资料，都会把警戒提升至最高等级。
　　应该说，肯尼斯和雁夜的诱饵作战就是将此人作为假想敌来设定的。与Servant分头作战，用他所擅长的方法暗中对缺乏足够防备的魔术师进行格杀，再没有比这更适合这位暗杀者的做法了。

　　“希望他在面对自己落入陷阱的情况时不会太过惊讶——哦当然！想来这样的人物也从不认为使用些许手段会有任何的不恰当。”
　　肯尼斯如是说，“不过，我希望他至少别把对手都想得太过愚蠢，看在老天的份上，如今已经不再流行这种无聊的老笑话了。”

　　Lancer在明，Berserker在暗。就算是不幸遭遇超高级别的Servant，两人亦不难顺利脱离，要知道他们可也不是弱者。
　　选择Berserker优先寻找可能存在的伺机进攻肯尼斯的家伙，而非负责对付Servant，也有着尽可能减少战斗避免大幅魔力消耗的考量。

　　但是。
　　现在的结果如何！

　　将计划抛到一边、冒冒失失现身……难道该说“真不愧是狂战士”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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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3 —— 乱战 Ⅲ

　　毫无疑问，主君快气疯了。
　　心念的急剧变化与魔力的紊乱并且骤然提升都清楚证明了这点。

　　尽管不是由自己造成的脱轨，但迪卢木多依旧深深的忧虑着。
　　他该如何去做？扑上去制住Berserker然后两人撤退吗？
　　这并非是能否做到的问题，而是这么干的结局会不会等同于在已经不妙的情况下再多添一把火。
　　贸然行事的后果会让自己的处境极其糟糕，于是为今之计还是静待下一步指令更为正确。

　　彻底沦为战场的仓库街，仿佛是在突然之间，满满当当的登场了一大半的Servant与Master。
　　引诱，决斗，拉拢，挑衅，争辩，对峙……除了“闹剧”之外，再无合适的词汇得以用来形容。

　　最初是由他与Saber之间展开的对抗，可如今原应是主角的两人却被晾到了一旁。
　　不止是迪卢木多对这种无法预测到的局面感到意外，少女亚瑟王的面孔上也流露出了哑然的神色。

　　诚然，为王者自尊心往往都出奇的强，可霸道到认为“除己之外天上天下再无一人堪称为君王”的类型还当真……前所未见。
　　眼见着他和征服王仅仅数句交谈，便满口“杂碎”，随后祭出宝具，一副作势攻击的狂傲模样。迪卢木多忖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不具王者之名而被彻底无视这貌似也算不上是坏事。

　　而谁能料想，率先遭受到那些金灿灿的宝具攻击的，却是Berserker。

　　也许对那个身着黄金战甲的王来说，“自诩为王”固然是种不值一活的重罪，但“忽略掉他的存在”的罪名更要深重到必须得死无全尸才行。

　　Berserker的眼中只盯着亚瑟王。
　　知道他真身的迪卢木多认为这不是不能理解的，他知道Berserker的受激对象亦非征服王，而是发现了Saber的缘故。
　　只是这种忘却了任务的不顾一切在他人眼中——尤其是那个闪着金光的王——却显得奇怪，并且招摇。

　　好快的速度！
　　少女亚瑟王脸上的愕然尚未褪尽，周身笼罩着黑雾的战士已夹带无尽的疯狂直逼到她眼前。
　　难道是见她已带伤便判断她为在场最容易被击倒的对象？但这种强烈到可怕的执念又是为何。就像不晓得“轻举妄动”这个词的存在那样，只想要对她进行攻击。

　　尚未提剑迎击，Archer的黄金宝具已疾速破空而至，生生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深陷地面的力道彰显着拥有者的勃然怒气。而使得他继续飙升怒火的，则是Berserker在躲避之中更顺手抄起其中一件宝具挪为己用的现状。

　　“——胆敢用你那脏手碰触我的宝具……就这么急着寻死吗？！下贱的狂犬！”

　　接下去的一幕，简直是抹杀Assassin时那一战的再现。唯一不同的是在如此狂乱凶暴的集中攻击之下，Berserker以异常灵活的动作避开了一次又一次攻击，并且毫不客气手持夺取过来的宝具转而予以猛力回击。
　　一切的攻与防均深藏在不断爆裂发出巨响的光团当中，唯有Servant的双眼才能分辨。正因为看清楚这令人窒息的凛冽争斗，才更加无法介入其中。

　　从外表到性格再到行动，两个英灵可说恰恰八字犯冲，天生的敌人，却又杀得难分难解。
　　一方如同天降惊雷般持续狂轰滥炸，毫不怜惜地投掷出宝具，另一方就回以无比流畅自然的抵挡和回击，就像常年征战那边驾轻就熟习以为常……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种对局是无法持续太久的。在场者都了解这点。
　　果然被击中立足之灯柱而踏足地面的现实使得Archer彻底怒不可遏，恶言痛骂，尔后更进一步地开启那个好像藏有无穷无尽宝具的空间螺旋。

　　‘天！’

　　‘不可能！’

　　‘怎么会？！这显然不合常理！’

　　然而结局似已注定，这已不再是光靠身手敏捷就能够避开的情况。

　　当所有Servant均心惊不已的准备看到Berserker毙命时，却突然出现了充满戏剧性的大转折。
　　无论多少人为Archer的主人以令咒将他强行换回的决定而松了口气，都改变不了认定他为超高级别强敌的判断。若论“轻举妄动”，Archer比Berserker更甚，并且来得更危险。

　　不止一个人在心中都倾向于“暂且休战”，只是这其中并不包括Berserker。

　　黑漆漆的盔甲面部缓慢的转向Saber，那种被恶灵盯上般的寒意让阿尔托莉亚脊背上渗出冷汗。

　　……他居然还想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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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4 —— 疯狂

　　……拥有一个忠实于命令而没有多余的奇妙念头的Servant？
　　曾经的赞誉现在看来讽刺得吓人。

　　储存魔力已耗尽，承担魔力供应的对象自动切换回Master的身体。
　　间桐雁夜如同被人在心口猛击一拳。不是打在皮肤上，而是在胸腔内部、直接击中心脏的猛烈攻击。他不由得瘫倒在地，并且蜷缩成一团，狠狠掐住手臂试图抑制由疯狂的痛楚所带来的哀呼。

　　持续激烈实战之下，使得魔力消耗异常剧烈。也许在平时那些聚集储存的魔力在缓慢使用时并不会触发他自身魔术回路的感应，但在此时，休眠于体内的刻印虫猛烈躁动引起的蚀骨滋味逼得雁夜几乎短时间内就要痛昏过去。果然，Servant本就不该交由他这样程度的人来拥有，但是自己还有选择余地吗？能够放弃吗？雁夜很清楚即使明知会变成现在这样，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还是只有这么一条。

　　意识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他眼前蒙上一片血红，间歇看不清东西，也听不见声音。传声虫传来了肯尼斯并不连贯的呼叫声，时有时无，雁夜不知道他在那边说些什么，只知道声音焦躁得完全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肯尼斯，仿佛还带着恶狠狠的咒骂。这似乎很好笑……真奇怪，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分神想这些。

　　雁夜拒绝就这么败给自己这个无用的躯壳。
　　只不过是忍耐痛楚而已，不是做不到的。只不过是继续忍耐下去而已！
　　他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这场预计外的争斗，然而只是努力保证生存所需的正常呼吸便要用上差不多全部的意志力才行，于是出口的命令断断续续，混乱无章，完全不能组成完整语句。
　　“……令咒……令……以令咒……”

　　勉强挤出的词语带着点点血沫从口中滑落，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为什么在此时，很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Berserker却仿佛完全不负其狂战士之名，无视Master的呼唤，转而陷入被狂态所俘虏状态。
　　这才是狂战士盔甲之下的本质吗？强大，无畏，并且彻底的疯狂，简直就像是……鬼怪一样的凶暴。

　　“……以令咒……以令咒命令……”

　　雁夜拼着最后一点意识，指尖扭曲却是耗尽所有的气力，仿佛要陷进去那样死死扣住粗糙的地面，手背上的图案终于浮现起微弱且不稳定的薄光。

　　“……回来……Berserker！回来……停止……停止战斗！”

　　……

　　兰斯洛特脑子有些乱。
　　当然他知道自己刚才在干些什么，他正是为了这个才接受召唤的不是么？那又有什么能阻止他向他曾经的王挥剑呢？
　　疯狂？这自然是一种疯狂。在这种毫无顾忌的念头驱使下，如果可以，自己大概会冷酷地扼住青年细细的脖颈以断绝那个柔和温柔的声音说出阻止之词。天啊！就好像他从未对那个虚弱得不堪一击的年轻人有过任何情谊那样。除了疯狂，还能用什么来解释呢？

　　只是这不能称之为理由或者借口。
　　在他神智清醒状态犯下罪行时不能，错乱时亦不能。

　　被令咒勒止住全部的攻击行为，连理智也在同一时间返回到思维当中。
　　他能感觉到生命从间桐雁夜身躯的流失。
　　神啊！这种感觉何其令人恐惧！冷酷无视魔力消耗执意继续战斗的结果便是险些生生耗死那个人。
　　与王的战斗还没有分出胜负，或者说他在越来越接近结局的途中硬生生的被拦了下来。这理应是使他究极愤怒的，但现在？他在僵硬片刻后便幻化为灵体，一刻也不敢耽搁地直奔Master所在的位置而去。

　　但终究是去的比自己想象得更迟。
　　应该说在感应到雁夜以一种缺乏合理性的速度移动时，他就认识到了这点。
　　即便自己率先赶到，亦缺乏有效的救治手段，但兰斯洛特依然面沉如水的望着对“他的主君”进行转移并且施救的Lancer主从。

　　这是又一次。怨怼要大过感激。只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
　　这种情绪太过容易搅乱理智，兰斯洛特觉得哪怕自己立刻再次陷入疯狂状态对他们抽剑相向都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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