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道长的直播间

　　郎霄亦步亦趋地跟着宋大师挨个房间里转悠，卿曦闲得无聊，就开始观察茶几上宋大师的佛像。

　　起初她以为那佛像是某种红色的玉石材质，但仔细去看，其中的红色像血丝一般，居然在佛像之中缓缓涌动，好像佛像是中空的，其间又灌入了某种液体。

　　再仔细看，佛像周身散发出丝丝的黑气，但是很不明显。卿曦凝神观察了一会儿，又发现那黑气不是从佛像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到佛像身上。

　　此时宋大师正在次卧里转圈，郎霄跟着他。卿曦忽然听到郎霄一声大叫，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去一看，见郎霄挺尸状躺在屋子中间，好像休克了。

　　“怎么回事？”卿曦问。

　　“有点被刺激到了，没事。”宋大师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卿曦这时候才注意到宋大师满头都是汗，狼狈不已，好像刚刚跑完长跑。

　　不会吧，室内并不热啊……

　　再一看，宋大师何止满头大汗，简直是惊慌失措。他又看了郎霄一眼，然后匆忙从次卧中走出来，到客厅将茶几上的佛像拿起来放进公文包，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大师，喂，大师！”卿曦追出去，“怎么回事？您这是……”

　　宋大师走到电梯下，对着下行键一通猛按，然后回过头一边擦汗一边对卿曦说：“那个东西太厉害了！我只会一点点小法术糊口，这种东西我席在无能为力，你们还系另请高明吧。”

　　卿曦一脸懵逼。

　　电梯来了，宋大师走到轿厢里，又回头一脸严肃地对着卿曦说：“据我所知……哎呀我也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的啦，委婉点说，施术的人水准并不比班钟差多少，明白吗？”

　　再度听到班钟的名字，卿曦愣了一下。电梯轿厢的门缓缓合上，宋大师说：“那个人看起来并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系，否则你们系活不到现在的！我觉得，那个人系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卿曦喃喃道。

　　奥特曼在杀了她之前，好像也在找东西，将她家和白叔家都翻得乱七八糟。

　　轿厢门合上的瞬间，卿曦从门缝里看到，有一个周身血淋淋的小孩，正蹲在宋大师的肩膀上，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卿曦心事重重地回到白叔家中，见郎霄已经恢复了神志，他正坐在沙发上呈思想者的姿势，双手抓着头发。

　　“郎霄？”卿曦叫了一声，“郎道长？郎大师？郎老板？”

　　郎霄忽地站起身来，猛扑过来，把卿曦倒吓了一跳。郎霄张开双臂，将卿曦拥入怀中，卿曦惊得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侧脸却能感觉到郎霄毛衣外套粗糙的触感。

　　“喂喂喂你在搞什么。”卿曦去推郎霄。

　　“我也出幻觉了。”郎霄在卿曦头顶闷闷地说，嗓音沙哑。

　　“什么？哎呀别说那么多的废话，你先放开。”卿曦又推郎霄，但是推不动，郎霄依然紧紧抓着卿曦的手臂。

　　“我也出现幻觉了，我看到我被杀了，然后那个人找到这里，把你也杀了！”郎霄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啦好啦，确实是幻觉，你先别这么抱着我了，啊，让别人看到了不好。”卿曦放柔声音。

　　郎霄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那个杀了我们的人，戴着迪迦奥特曼的面具！”

　　卿曦悚然一惊，身体也僵硬了，连挣扎都忘了，重生之前那个可怕的夜晚，杀人犯奥特曼，他说他叫郎霄，他的手指冰凉，还有他癫狂的话语……卿曦愣了半晌，只喃喃地重复：“迪迦奥特曼？”

　　*

　　郎霄过了十几分钟才恢复正常。卿曦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他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一边像哈士奇那样发出呼哧呼哧奇异的喘息声，一边讲述他刚才出现的幻觉。

　　他说，他参加了四年一度的法术大会。在幻觉之中，那场法术大会举办于两年之后，也就是2016年。举办地点是一处山谷，参加的人很多，三教九流，闹哄哄的。他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僻静的树林中，在一棵树下，有一个面戴奥特曼面具（是迪迦奥特曼，郎霄特别强调）的人正在等待他。

　　迪迦奥特曼说，他是白昱的徒弟。起先郎霄有些惊喜，毕竟他并不知晓白昱的徒弟是谁。他问奥特曼，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奥特曼却消失了，下一秒，奥特曼出现在他的身后，用什么东西勒住了郎霄的脖子。郎霄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郎霄发现自己被捆绑手脚，躺在一间破旧空旷的仓库中。奥特曼蹲在他的面前，问他关于“半本书”的事情。

　　郎霄回答不上来什么半本书，奥特曼大发雷霆，说些奇怪的话，什么白昱从来都看不起他，他嫉妒郎霄，嫉妒到希望郎霄去死。随后，奥特曼用一把形状古怪的刀刺死了他。

　　“被捅死感觉好疼啊，然后就看到好多血都飚出来了，地上也到处都是血……”郎霄说着，将脸埋入手掌之中。

　　幻觉并未就此结束。郎霄死后，意识似乎还存在着，仿佛是他的魂魄飘在半空中一般。接下来，他就看到那名奥特曼闯入卿曦的家中。所见景象，与卿曦重生之前发生的大抵一致。郎霄眼睁睁看着奥特曼掐死了卿曦，却无能为力，直到意识清醒过来。

　　“那人一定是白昱的第一个徒弟，他对白昱不知道有什么仇什么怨，所以迁怒于我们。说来也奇怪，他私底下把咱们俩都调查得这么清楚，我居然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由于事情发生在两年之后，我也没办法确认是预言，还是幻觉。”郎霄分析。

　　卿曦坐在沙发上，听郎霄说完这一切，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对郎霄说：“你受了惊吓，估计也累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

　　在郎霄讲故事的时候，卿曦就有无数次想和郎霄坦白，她其实是重生的，2016年经历的那一切，她是体会过的，她当然知道被不明不白的杀死是什么感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没有说。

　　她怕当郎霄意识到她有太多的秘密的时候，就会远离她。

　　郎霄那个唐突的拥抱令她心中有些奇异的悸动，乃至连下一步的打算都患得患失起来。

　　郎霄离开之后，她一直坐在白昱的屋子里。她知道那个房子里“不干净”，不停有黑气汇入宋大师带来的玉佛中，而且宋大师还像逃命一般地从这里逃走了。可她不在乎。

　　奥特曼一直在寻找什么半本书。卿曦的目光依次从白叔家里的书架上扫过去。2016年，奥特曼把这里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说明白叔并没有将那半本书存放在这里。奥特曼既然能神通广大到分别找到郎霄和卿曦，并杀死二人，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去问白昱呢？

　　应该是在那个时候，白叔早就不在人世了。

　　这个事实令她感到心里十分痛苦。

　　卿曦再度将项链从脖颈上摘下来打开，看着白昱定格于照片之中、黯淡的面容。

　　一直到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卿曦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跟郎霄坦白一切。既然重生之前杀了她的奥特曼并不是郎霄，他们就有理由同仇敌忾，一起找出来这个王八蛋。

　　卿曦准备和郎霄找一家清静人少上档次的餐厅，边吃边说，于是给郎霄打电话，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她不安起来，心想郎霄别是出事了。

　　她急忙开车来到郎霄的店面，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郎霄晚上虽然早早就打烊，但是还不到七点，也确实有点太早了。卿曦通过店面走到相邻的客厅，也没有开灯，只有卧室的门半掩着，从里面隐约透出微弱的蓝光，跟闹鬼一样。

　　卿曦屏住呼吸走过去，听到卧室里传出来嘻嘻哈哈的傻笑声，其中以郎霄的傻笑最有辨识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卧室门。

　　郎霄穿着一件道袍坐在电脑前，对着摄像头正在唾沫横飞地吹牛，眼神也是直直的，跟魔怔了一般；没有灯，电脑屏幕是唯一的光源，映着郎霄的脸上泛着蓝光，绿光，还有油光。

　　卿曦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的，你不接我电话，是因为你在搞直播？”

　　严格地说，卿曦并没有立场指责郎霄在这里搞直播，毕竟郎霄当初招聘的就是“直播助理”，而且郎霄也一直把直播当成一项事业去做。再说，她和郎霄的关系，就现在来看，是老板和雇工，她应该没有立场指责老板因为沉迷工作而没有接她的电话。

　　郎霄兴奋地对她说：“你快过来看！”

　　卿曦疑心郎霄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不过还是走过去，一看郎霄直播间里的数据，不由大吃一惊：在线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你买水军了？”卿曦轻轻地问郎霄。

　　郎霄却只顾着对摄像头傻笑：“观众朋友们不好意思打断了一下，我们等会儿再讲故事哈。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美女……啊哈哈哈别开玩笑了，这不是我老婆，也不是我女朋友，这是我的助理，叫做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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