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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又是在熟悉的审讯室内,周韵明架着二郎腿,右手握笔,笔尖落在已经写了大半页的记录本上,他眼睛注视着宋眠。
在光线不太明朗的审讯室里,两盏节能灯雪白雪白的燃烧着自己。它的无私照亮了宋眠的脸庞,阴影显出宋眠好看的面部轮廓,似乎是在深思着,但周韵明一眼看透她在浅憩着。
单反玻璃映出他们两个人冷漠的身影,周韵明微侧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玻璃——有双眼睛在凝视着他们,既是审视也是好奇。
周韵明用圆珠笔头,用力的敲了敲桌子,宋眠听着声音,不悦的睁开了眼睛,戏谑的目光看着他。
“咱们继续,车上的话题。”
宋眠一笑:“说吧。”
“……”
倘若能有表情包太表现周韵明的心情,大概就是那个打问号的黑人了——宋眠这话说的,活像是周韵明才是罪犯。
周韵明咳嗽了一声,声音刻意压低:“汤明的死,你是知道了的。那么开门见山,死者汤明为什么要找你?”
“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周韵明最讨厌宋眠这种屁话:“在你离开学校的半年来,汤明不止一次通过徐敏来寻找你。甚至你一回来,汤明就找上门来,接下来汤明就死了,你作为当事人,你会不清楚?”
“我还真的,不清楚。”
周韵明没心思再绕在这种没结果的话题上,自动过略掉,继续说:“汤明找过你吗?”
“有。”
周韵明笔落在了纸上,写下字:“你们交谈了什么。”
“他说的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宋眠敛了敛眉,一副受害人的无辜样。
周韵明笔一顿,抬头看她:“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宋小姐啊,我找你来就是帮忙协助案子的,你这样,我实在不好办差啊。”
“周警官,像是需要我协助的吗?”宋眠语气凉凉:“而且你这问话,我实在像是个犯人,而不像是个协助者。”
周韵明皮笑肉不笑:“好,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汤明来问候你的原因,有没有像你倾诉什么,或着有没有对你发过火,或者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宋眠淡定的回答:“没有。我不清楚。”
周韵明软硬兼施,都不见起效,瞬间炸起来:“你不清楚?你作为当事人不清楚,汤明找上你,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我还真就不相信你不清楚!信不信我现在就抄了你的底子!”
“我真的不清楚。”宋眠笑得无害,将椅子拉进了桌子,手臂搁在桌上,指了指自己的头:“周警官——是吧,你知道,我离开学校的原因吗?”
周韵明皱眉——他关心的是汤明的事情,而且事出昨日,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宋眠这个异数,压根没时间提前去了解她之前的事情。
他坦白:“不清楚。”
宋眠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让周韵明迷惑了下,因为她这个动作像扪心自问,又没有深切追求的意味,似乎更像是在指名某种真相。
“我之前从楼梯摔下来过,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宋眠手撑着下巴,抬眼看周韵明错愕的表情,她意料之中的一笑:“周警官,不是我不愿意协助你的调查,说个简单的,学校里随便拉出个人,都比我更知道汤明。我也知道周警官不相信我说的,市中心医院应该有记录,你们可以去找找。”
周韵明沉默一笑,突然笑出声:“这个意见,暂时保留。那……最后一个问题,五天前,也就是九月十三号,你都在干什么。”
“白天上课,中午吃饭了。下午的话眯了下,傍晚……在空教室看书。”宋眠不用回忆,因为她的生活每天几乎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她已经厌倦了新鲜,更喜欢一尘不变。
“下午在哪里休息的。”
“寝室呀。”宋眠语气一拐:“不然还能去哪里休息呢?”
周韵明过掉她的话,继续发问:“那空教室看书,有其他人吗?”
“……没有。”
周韵明敏锐地察觉到,宋眠突然停顿的一秒,他警觉的抬头注视了眼宋眠。而后者一脸坦坦荡荡的模样。
周韵明回以一笑,随后在记录本上,最新的提问上,用黑笔刻意点了一笔。
审讯结束,周韵明站起身,把记录本一合,喊了小陈同志进来。小陈同志麻溜的闯进来:“周队,审讯结束了?有什么要做的?”
周韵明瞅了宋眠一眼,后者还悠悠的坐在位置上:“宋小姐,协助工作,留下几根头发丝做样本吧。”
说完,目光示意了小陈同志。
小陈同志接受到信息,立马上前:“宋小姐,请留下你的头发。”
宋眠不知所以然的皱了皱眉,从头上拔了三四根头发,放到小陈同志的手上。随后看了眼周韵明:“留头发做什么?古代留头发,那可是留情啊。”
周韵明还真没想到,宋眠会想到这个层面,他一时不能回答,随意溜了几句话,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陈同志还如任重担的,把几根头发丝儿,小心翼翼又慢慢悠悠地放进塑料袋里。
宋眠看着他:“你们周警官脾气一直这样?”
小陈同志:“周队脾气还好,平时对我们都很好,就是大多时候严厉多了,但也是为我们着想吧,”
宋眠无话可说——眼前这小伙子,把事儿都看得美好,太具包容性。将任何事物,就视作有理可寻,任何事物都是被事理所逼迫似的。
宋眠慢悠悠出了警察局,局里头有股淡淡的印刷纸的味道,还有种清凉公正的味道——这不像古时候的衙门,官员之间眼神间的包庇,试图将任何陈年冤案抑或卑贱百姓压在脚下。
她厌倦恨透了衙门,以至于也讨厌着所谓的警察局——刚才的周警官,对于宋眠的直面感觉是,金玉其内,败絮其外。
看似个半吊子的混账警官,实则凡事都留着一手。
宋眠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忆着刚才,在审讯室的问题和自己的答话。有注意着脚下的台阶,走到马路牙子上,她抬手要去叫出租车。
不远处排列的停车位上,一辆闪瞎众人矣的黑色汽车,停下正中的位置——这厉害的可不只是司机的停车技术,尤其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在人流量极大,急需车位的市中心,居然还会“巧合”的占到正中的停车位,晓见此人身份之大。
宋眠秉着看好戏,瞅了那头几眼,这不看还好,一看竟发现世道竟能凑巧到了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黑衣男子下车,开了后头的车门。车内最先落地的是银色的拐杖,紧接着才是一个人慢慢下车——那人大概已发现了宋眠,在下车的下一秒,就将目光投向了她,然后持着拐杖,慢慢的走向宋眠。
宋眠先发制人,笑笑说:“顾少爷怎么有时间来警察局,不会是来和警察谈项目的?”
宋眠说话一直都挺没心没肺的态度,似有似无的看了眼顾临安,紧接着又把打量的目光落到身后的黑衣男子身上,企图从他的属下身上找找说话的乐子。
只是这一次,宋眠愣了愣,索性她一向性情转变自如,又将目光落在了顾临安身上——那大块头什么时候成了这老狐狸的手下,当真狗腿的很。可是转念一向,这货是只狗,以往也是靠着顾临安生活才过的惬意舒服,倒是挺理所当然的。
顾临安把手杖放在腿侧:“还真是巧,来警察局都可以撞见你……宋小姐多虑了,我来警察局的原因,是因为张颂的案子。”
“张颂?”宋眠想到先前顾临安暗示性询问自己张颂的那件案子,顺口一问:“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新的线索。”
“线索倒是有一点,不过作用不大。”顾临安对于这件事,对宋眠的防戒心并不大:“难得宋小姐会关心在下的事情,相互作用下,在下也会关心宋小姐的事。”
“瞧你这话说的,活像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似的。”宋眠倒也没多想:“再说了,我安安分分的,有什么需要关心的呢?”
顾临安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宋小姐好歹也是宋家的姑娘,尤其是在这种风雨动荡的时候,宋小姐出入警察局,难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顾临安又走近了一步——接下来的话,他只想让宋眠听到。所以他刻意颔首,薄唇靠近她的耳垂:“别说是你的姐姐,你的父亲,甚至其他的人都要紧盯着你,随时准备着,把你拉下泥水里。”
宋眠躲避的侧了侧头,避开他的亲近,扯了个不知是嘲讽还是感谢的笑容:“这是不是还包括了顾少爷的眼睛呢?”
顾临安笑得眯着眼睛,像是作壁上观的狐狸,并没有回答宋眠。
身后的黑衣男子,看着他们两个人,适才颇为暧昧不明的谈话,竟然淡定到了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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