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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瞒
“我好奇的是,”严永煜看着那鼓起的腮帮子,很想伸手去戳一戳,手感想必不错:“月夕节的时候你还怀疑怀冰是用长生木敲晕了你的凶犯,现在便高高兴兴地给人家当徒弟,怎么,入了长生教被洗了脑?”
“哇,你这个人……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不是对国师有什么意见啊,现在就这么直呼人家名字,皇上对他都恭恭敬敬的唉。”
“别转移话题。“
“好吧……怀冰国师说我还没办正式的仪式,还不算正式入了教呢,所以也没教我改口。”
“我不是很关心你打算什么时候穿上白衣,叫他师父。”说是这么说,她总觉得他的眼睛像口深深的古井,正往外冒着冷气,”我是问你,你脖子上的伤呢,有没有问清楚怎么回事?”
这一下又准又狠,稳稳敲在了重点上。
彤云哑口,拼命地转动脑子,想着怎么解释。
严永煜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地阖上眼睛,仿佛是在告诉她,不用急,我在听。
彤云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
浓浓的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扩散开来。
撒谎真的好累。
每一个谎言背后都需要更多的谎言弥补,像一个越搭越高却根基不稳的高台,摇摇欲坠,不知道哪一句话便会让它彻底崩塌。
有那么一瞬间,彤云想告诉他全部的实话。
可是,他要怎么接受和相信呢?
还有……如果他知道了,真的不会把自己当作某种妖孽处置掉吗?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身体里其实并不是原来的灵魂,而是对他而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异界来客,他还能这么放心地闭目坐在这里,任由自己离他如此之近,将手放在他的脸上吗?
她闭了闭眼睛。
严永煜他,明明是个尊贵的皇子,身份与她可谓云泥之别,可是却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的第一个朋友——也许正是因为他们都怀有秘密,才会这样不知不觉地走在一起,彼此熟稔。
如果告诉他……如果告诉他,这样的时光,让她觉得放松的时光,还会有吗?
可是……还说是朋友呢。
——他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她,但她呢?
严永煜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面庞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过了半晌,女孩儿才开口,声音低沉:“……问了。”
“怎么问的?问清楚了吗?“
彤云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我直接给他看了……”
她没看到的是,本来轻阖着双目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眼睛,如果她此时抬头与他对视,一定会发现那浓黑的瞳子中是不可置信的怒色,声音又冷又硬:“你给他看了哪儿?!”
彤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正在给他涂抹黛粉的手收了回来:“就,就我后颈上那个伤呀,你不是见过么。”
“怎么看的?”
“就……把头发和衣服弄开,给他看的啊。”
月色下少女皎然光洁的后颈和肩背又浮现在眼前。
那个时候的心浮气躁,面颊上忽然涌起的灼热,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别人看到过他曾见过的那番景色,不知怎么地,就心头火起。
彤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心里想,怎么好像每次跟他聊到国师,这人都看着这么不高兴呢?
严永煜深呼了口气,原本笔直坐着的身躯,忽然向她靠来。
为了化妆方便,彤云就坐在他对面。看着对方突然压过来,她习惯性地不敢动,眼睁睁看着那英挺到锋利的眉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独属于少年冷冽的气息萦绕身周,终于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凉意所笼罩。
少年的脸离她极近,原本就锋利的眉宇皱起来,压着尾部微微收窄的双眼显得格外的冷漠,还有不容忽视的阴沉和暴躁:“我再问一遍,你给他看了你的后颈和肩膀?”
彤云非常想要把自己缩成不被注意的一小团,却还是习惯性地梗着脖子跟他对视:“什么话,我是给他看伤……”
“——你自己也知道,要是给男人看见了背,是要嫁给人家的。”那天生便微微上翘的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程度,“你给我看的时候跟我说让我放宽心,不需要看了就娶你,你跟他也是这么说的?”
彤云想了想,似乎没有。
这个……面对的人不一样,反应肯定不一样啊。
上次严永煜看她的后颈的时候似乎脸红了呢,她才说来宽他心。而怀冰那个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一看就是禁欲系的,根本想不到这些啊。
她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严永煜咬着牙:“你就掀开头发给他随便看一眼就行,长生木日日在他手里,是不是长生木弄出来的伤他一看就知道。”
他顿了顿,想起上次在常禧宫院中遇到她,咬牙道:“还是因为他‘风姿卓绝’,所以你就这么……?”
彤云看到他的腮部动了一下,似乎是磨了磨牙,却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大概知道后面跟着的不会是什么好的形容,但她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看出来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只懵懵地,小声说:“唉……我那时候有点着急了。你、你别气。”
她小小声道着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对他不起,只是莫名的觉得有点愧疚。
不过,自己那时候真是够疯的,还掉了眼泪。
严永煜看她想着想着就有点出神,带着点伤心的样子,忍了两忍,终究把话题转开:“所以,你给他看了,他的解释是什么?”
“他说不是他弄上去的。”
“那是谁。”
“他没有告诉我,但说的确是长生木造成的伤。估计是其他能拿到长生木的人弄的吧。”彤云思考着,其实她对这个问题也有所怀疑。“他既然收我为徒,明显是打算揽下这件事自己解决了。”
所以,估计那个人是他必须要回护的人。
是什么人呢?能让看着就无情无欲的怀冰不惜亲自来找她,甚至破格收她为徒。听严永煜刚才说,似乎他们收徒的要求很严格,自己是远远不达标的。
严永煜沉吟着,明显在沉思什么,微微垂着眼。
“那你打算怎么办?”
“啊?”彤云被问住,想了想说,“他说收我为徒,是方便以后联系,可以一起去找我脖子上为什么会有长生木造成的伤。”
其实不但是为了沟通方便,也是为了给她一个国师首徒的位置保护她,真正要寻找的不是为什么会有伤,而是怎么才能回去。
深层次的原因没法说,只好告诉他最表面的原因……这样,是不是也不算完全在骗人?
彤云咬着嘴唇,冷不丁听见严永煜说:“你脖子上的伤已经存在,既无碍观瞻,对身体也无甚实际影响,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原因?”
——他的目光像一把剑,直直地望着她,像要通过她的眼睛,直接看到她心里去。
彤云嘴硬道:“怎么无碍观瞻了?那么大一块,你不觉得很难看嘛。”
“我不觉得。“
对方立刻答道,看着她的眼睛,补充,“我不觉得你身上有任何不好看的地方。”
他说的那样不假思索,像是在陈述最不容置疑的公理。
明明只是一个口头安慰,对着那样的眼睛,她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慌乱更甚,脸也不由自主地发烫,抓起化妆刷,强行转移话题道:“说的好像你还看过我身上其他地方似的……好了好了,你今天专门来找我,妆还化不化了!”
严永煜又看了她两眼,答非所问道:“我想起来,第一次带你去见付辰的时候,你就直接去脱他的衣服。男女大别,你心里要有点数。”
彤云:“……”
七殿下,大爷,付辰那时候都是死人了,我只是爱岗敬业要给他清洁遗体啊!
严永煜严肃道:“以后,别轻易把自己的身体给别人看了。当然,也别轻易去看别人的。”
“知、知道了。”
怎么好像显得自己很轻浮似的……我也是没办法啊。
小小地在心里抱怨着,彤云觉得脸更烫了。
“说起来,你这次过来,跟辰妃是怎么说的啊。”彤云转移话题道。
其实她也有点好奇。从第一次见到严永煜开始,她就很好奇,他是以什么理由从辰妃这里借梳妆宫女出去。
“说实话。”
“啊?“彤云震惊。
“说有人需要化妆。”严永煜挑起眼皮看她,”怎么,这不是实话?“
“……哦。”
“其他的,她不需要知道太多。“严永煜淡淡地。
严永煜雷打不动日日来辰妃这里请安,但她几次看到这对母子互动,却觉得严永煜对辰妃似乎并没有多少敬爱在里面,刚才那个“她”字听着也很淡漠。
话说回来,辰妃对他的态度也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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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永煜的”男女大别“——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要注意,跟我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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