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楼诚粮食同人）

　　此后大半年，因为调派得当，配合也好，杨慕初手底下的人做了几个不痛不痒的案子。明长官为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精神，整天整天待在办公室不出来。尽瘁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日子是在办公室过的了。
　　明诚敲敲办公桌桌面，道：“哎哎哎，差不多点就行了啊，过犹不及。您这样不觉得太刻意了吗？”
　　明楼直起身，道：“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刻意了？”
　　明诚一脸不屑道：“刻意讨好日本人。”
　　明楼语重心长道：“阿诚，我们现在是汉奸。汉奸本职的工作难道不是讨好日本人？”
　　明诚半晌无语，出门前哼了一句：“也不怕恶心死自己！”
　　到底为了他方便，前前后后的往办公室里送东西，那劲头恨不得把家都搬到办公室来了。唬得整个新政府办公楼上上下下一愣一愣的，卯足了劲加班。
　　没有办法。最高长官都这样玩命了，作为下属不拼命点，说不过去倒是其次，混不下去是迫在眉睫。
　　这天，才十一点，明楼就已经接连开了两场会。明诚办完事回到办公大楼，想着好消息得早点通知明楼，便敲了敲门。
　　办公室里明楼高声道：“进来！”
　　旁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以明诚对明楼的了解，实实在在的隔着门都听出火气来了。悄悄吐了吐舌头，暗想：“谁又得罪这大少爷了。”推开门，见明楼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翘着二郎腿，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恍然大悟。
　　心里走了神，人却已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影佐祯昭将军，失敬失敬！”
　　影佐祯昭！“梅机关”机关长，伪政府最高军事顾问。负责扶植、监视以汪精卫为首的伪国民政府。
　　这可是汪伪政府的顶头上司啊。只是不知道这位顶头上司，今天是来立下马威的，还是显身份的？
　　不过不等明诚窥出一星半点，影佐祯昭已经起身告辞。
　　明楼不咸不淡的吩咐道：“阿诚，替我送送影佐将军。”
　　待到明诚不洒汤不漏水的将瘟神送走后，回到办公室，看到明楼以手支额，大拇指与中指掐在两边太阳穴上，看样子，头疼病又犯了。
　　明诚转身关好门，走过去打开一个柜子给他找药。一边找药还一边抱怨：“新政府这帮饭桶，日本人明里暗里的监视、控制，竟然没有一个罢工的！”
　　明楼被他逗得笑出来，道：“我看你是在巴黎待惯了，都习惯用罢工解决一切了。走出这道门，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学生罢课都可以，如若发生流血冲突，那就是遗臭万年的事情……就是政府官员，横竖你得受着。”
　　明诚递药跟水给明楼，还置气道：“受不住的怎么办？”
　　明楼一手接药一手接水杯，吃了药方认认真真道：“揭竿而起。”语调低沉，说得十分慎重。明诚却忍不住笑起来，却又低声道：“那个兵工厂已经炸了。”
　　因着这实在是个好消息，饶是明楼也禁不住喜形于色，声音略略高扬了些，道：“成了？”
　　明诚笑着点点头，抬腕看看时间，道：“最多再有两分钟消息就传到您这里来了。”
　　明楼喜道：“从我的账上取一笔钱，好好犒劳犒劳弟兄们。”
　　明诚道：“其实我可以帮你做账，我打报告，你批条子……”
　　明楼讶然：“这也要省？”
　　明诚叹息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明楼略一思索，道：“言之有理！我赚钱也不容易，能省则省吧。”
　　明诚看他神情难得轻松，环视一圈明楼办公室，故意道：“是挺不容易的，这都废寝忘食得在办公室里安家了。”
　　明楼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刚刚吃下去的药给喉管造成了不舒服的体验，只得又喝了一口水，道：“好在这事我们压根就不知道，日本人要找也只能找自己的麻烦了。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恐怕他们也不好意思让我们知道，倒是省了不少事……只是这办公室还得装模作样的住下去。”
　　明诚踢了一下椅子腿，一本正经得仿佛那一脚不是他踢的似的，老神在在道：“我就知道大哥住办公室住上瘾了，一时半会儿也舍不得离开。”
　　话虽如此，傍晚时分，正值要下班而未下班时，新政府办公厅还是来了一个双眼哭得通红的姑娘，抽抽噎噎说要找阿诚哥。
　　是人就有好奇心，有好奇心就免不了喜欢看热闹。何况这还是秘书长明诚先生的热闹！有好事的忙不迭的跑去叫了阿诚出来，然后闪立一旁，不论明诚怎么瞪，就是不走。
　　明诚无奈，只得不理了，望着那位姑娘道：“阿香，你不好好在家待着，来这里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众人一听，“哟，这事有门！在家待着！”
　　只是那阿香接下来哭哭啼啼地说道：“我刚才做梦，梦到大小姐要我出来找大少爷回家。说他老不归家是不是不要姓明了。”
　　一听是长官家里的丫鬟，还找的是长官的不痛快，霎时鸟兽四散。
　　而明楼正在办公室里接见“76号”的新任处长宁东君。日本人兵工厂被炸的事情到底也不能置身事外，明楼接了井上彦的电话，允诺会全力配合调查，力求将抗日分子赶尽杀绝。挂了电话，便急召了宁东君来见，一番商议后，命令宁东君：“务必尽全力彻查此事！”
　　宁东君虽然做了“76号”的处长，心思却比汪曼春活络，求财比梁仲春尤甚。他揣度上司心思，说来说去也是轻飘飘一句“彻查”，便不尽那全力去彻查了。日本人的事情，日本人自己解决。自己跟着去做做样子，走走过场就行了。那么拼命干什么？“76号”两位前处长，一个对日本人忠心耿耿，一个在日本人面前逆来顺受，还不是都死了。前人做给后人看，纵然无意也胆寒。宁东君从坐上“76号”处长这个位置那天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替自己想后路，只是“梅机关”盯得紧，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宁东君走后，明楼又吩咐人把秘书处的秘书都叫进办公室，一一指派了任务。每一条每一款都充分的显示出了他对新政府的忠诚、对日本人的友好与对大/东/亚/共/荣的期待。
　　自从“梅机关”盯着新政府开始，被他清洗过的秘书处又被塞进两个日本人来。整个新政府办公厅上上下下几百人，哪里能洗的干净。何况，“水至清则无鱼”，明楼深谙其中道理，家中的窃听器都是放置一星期后一次无意中发现才被全部清理掉的。
　　井上彦监听一周后也不得不佩服明楼的耐性。
　　一个特务委员会副主任能让家中的窃听器存在这么长时间，清除的时候还是偶然发现的，明楼这台阶给得太明显便成了下马威了。
　　明大公子的少爷脾气，果然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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