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贰贰】再相逢君乃旧人
终于,景天与徐长卿被赶进一间石室,没有光源,室内一切却清晰可见。
不似外头岩块粗粝,此处四壁被打磨得极为光滑。石室不大,与寻常人家卧房相当,甚至还摆了桌椅床被,屏风玉器,墙上挂了几扇山水图,清俊孤高。一旁桌子上放着一架剑托,却没有剑置于其上。而紫砂茶壶中还有茶水,透着淡淡的温热。
怎么看,都仿佛是某个富家公子的卧室,不过主人恰巧离开后,他们闯入了。
景天却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闷地疼,接着便是颅内,初时不过稍稍一闪,紧接着就剧烈起来,仿佛千百根长钎在脑内翻搅,景天低低嘶吼了一声,按住额头,镇妖剑哐当落地。
“景兄弟,你怎么了?”徐长卿见此,急忙上前扶住他,心中一紧。
“没……没事儿……就是有点……头疼……”景天倒在他怀里,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末了无法抑制地痛吼起来。
疼……疼……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徐长卿的声音也听不太真切,头很疼,快要炸裂的疼。恍惚间听见有人细长的笑声,钻进他的大脑,撕扯扭曲着所有的感官。景天紧闭着眼,手背上青筋暴起,喉间的嘶吼声都微弱下去,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徐长卿扶他在椅上坐下,环着他的身体,一遍遍叫着:“景兄弟……景兄弟……”
景天没有分毫回应,手指开始不正常地痉挛。徐长卿看在眼中,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攥在了一起。咬咬牙,闭上了眸子,额头相抵,开始用自己的意识去探寻景天脑内的状况。
然而景天的识海像是被什么厚厚的屏障阻隔起来,徐长卿担心用劲过猛,会伤他神智,只敢在外围小心探寻。然这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景天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仿佛幼兽临死前的哀鸣。
徐长卿突然觉得无力。
猛地,镇妖剑发出了一声清吟,盘旋着浮起,又落入景天手中。
徐长卿只觉一股劲气无可阻挡地自景天识海发出,狠狠撞在他精神力上。徐长卿被击出,在石壁上装出闷响,脊骨折断一般的剧痛,耳中有尖利刺耳的声响,脑内一片混沌,太阳穴突突跳着,牵连周边神经一齐向脑内传输痛觉。
然恍惚中察觉有寒意袭来,徐长卿勉强提力,就地一滚,方避开了攻击,背后伤处的疼痛越发鲜明。尽力睁开眼,只见景天执剑指着自己,眉眼之间尽是漠然。
“景……啊……”正要叫他,景天再次攻击,徐长卿躲闪不及,被一剑刺入肩中,剑尖上挑,划破皮肉而出,带起一蓬血花。而景天垂眸,看了看自己握剑的右手,略皱起眉,似乎很不满的模样。
“你是什么人?”
“为何我在此处?”
“为何我变得这么弱?”
三个问题,自景天唇间蹦出,声音亦是淡漠薄凉,眼神并未落在徐长卿身上,只漫不经心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景兄弟……你……不是景……”话未说完,景天再次出剑,徐长卿一咬舌尖,强运真气,险险避过,却被剑气划断了发带,乌发顿然倾泻而下。
用建言剑支撑着身体,徐长卿再次确认:“……你不是景兄弟……”景天的表情,永远都是灿烂如日光,怎可能冷淡如斯。
景天不答话,稍稍偏了头,看他一眼,思索片刻,说:“你资质上乘,若给你五年时间,或许可以与我一战。”平淡无波的口气,犹如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中。
慢慢站直身体,徐长卿清晰听见体内骨节碰撞挤压之声,然他顾不得许多,提起建言剑,指向景天,道:“无论你是谁,对不住了。”出剑,如清风穿透漫天桃花瓣的一剑。
但一剑未完,已被景天挡住,复狠狠甩出,再次砸在石壁上,吐出一口鲜血,洒在素色衣襟上,艳丽如红梅。
景天并不多看他一眼,闭了眸子,半晌,对准某个方向,挥剑。镇妖剑上的暗绿纹路兴奋亮起,在剑尖汇聚成巨大的光球砸出,轰鸣声过后,有阳光斜斜射入,原来此石室已离地面不远。
景天提步向外走去,徐长卿抹去唇边的鲜血,踉跄着跟上。
石室之上是一条幽静山谷,阳光灿烂得晃眼,大片剪秋萝肆意盛放,嫣红夺目。
景天四下里望了望,便腾空而起,至始至终未曾理会跟在他身后的徐长卿。
徐长卿强行抑制住体内翻滚的血气,踏上建言剑追赶,稍稍一动,脊骨就是错位一般的痛楚。看着景天渐远的身影,徐长卿拧起眉,真气运转,建言剑加速,他亦再次吐了血,口中尽是腥甜。
复又捏起手印,几道符纸,迅疾射向前方人影。
然景天回身,轻松挥剑便击碎了符纸,略带不快道:“你还欲做什么?”
“还请阁下归还在下同伴的身体。”徐长卿努力稳住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坠下,一字一字,慢慢说道。
“什么意思?”景天淡淡道。
但没有半分需要徐长卿回答地意思,镇妖剑已直奔徐长卿而来。
“我本觉得若杀了你,五年后将很可惜,然你太过麻烦。”如此说着,已在转瞬间接连刺出一十八剑,笼罩了徐长卿周身各处要穴。
景天来势过于凶猛,徐长卿躲闪不及。
突然,一股大力揪住徐长卿衣领,生生将他扯出景天攻击范围。
徐长卿回身,红发,红眸。
而后重楼随手将徐长卿丢开,问道:“这是怎么了?”
转身,看向景天,一抹兴奋的笑意便浮上重楼俊逸的脸:“飞蓬……”
不同于初见时刹那的错认,重楼清清楚楚知道,眼前此人的确就是飞蓬。再熟悉不过的冷淡神情,执剑站立的姿态,以及孤傲冷戾的气息。
无人比他更了解此刻的飞蓬。
徐长卿骇然,挣扎着问:“什么?!飞蓬……”黑曜石般的瞳,惊疑不定地在景天与重楼间徘徊。
徐长卿衣衫已几近被鲜血染透,此刻极为狼狈不堪,重楼似乎很不屑他这般光景,冷哼一声,暗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飞蓬,扬着唇角,眼角眉梢都是欢欣,轻声道:“是啊……虽不知为何,但他就是飞蓬……我便晓得,飞蓬你怎可能会死……”
景天此刻亦笑起来,冷冽与狂傲相糅杂的笑容,眉眼才弯,重楼的暗红刀光已飞来。景天提剑去挡,可几招过后,重楼便已觉出异样。
“飞蓬,你是怎么回事?”
景天皱起眉,道:“不知,醒时便是如此,但调息一段时间就好,并非什么大问……”最后一字还未出口,突地闭了眸子,直直下落。
重楼飞身接住他,只觉他全身虚软,面色苍白,额上满是细汗,显然是身体透支了。从前的飞蓬,哪里会到这样的境况。重楼叹口气,换了个姿势抱住他,便准备带他回魔界。
满身是伤的徐长卿却又拦住了他的去路,捏出手印。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