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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璇国
我一愣,心说这不是黎夏的声音吗?难道他也爬上来了?
我立马四处看了一圈,这个矿洞着实很大,有些地方单凭肉眼还看不到。这个时候我又听到黎夏压着嗓子叫了一声:“曲北!”
我感觉黎夏的声音就在近旁,但在我的附近除了这个全是泥土的弃剑池,就只有一个很大的瓦瓮。我找了又找,实在是找不到黎夏的身影。这时我联想前面的经历,心想不对——这个声音不会又是丹童在作祟吧?我他娘的才不会再上当呢,我就站在原地,不去理会他。黎夏又喊了我一声,这次声音明显的发急了,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曲北,你小子快给我过来!”
这回我听清楚了,黎夏的声音好像是从那个瓦瓮里传出来的。我心里一凛,难道这不起眼的瓦瓮里面竟藏着一只丹童?当下就朝弃剑池的方向后退了两歩,这不退不要紧,一退,我就感觉有一只冷硬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还来不及回头,就觉得脖子上受到一股向下的劲力。我一个趔趄,就倒在了弃剑池的土里,一股土腥气瞬间就充斥了我的鼻子(其实我后来想了想,这种土腥气其实并不寻常,似乎含有血的味道)。
我拼命挣扎,那只手还不依不饶,卡着我的脖子要把我硬生生拽下土去,我脖子快被他掐断了,气急得连连翻白眼。我那时脑子里只蹦出一个念头,靠,怎么小爷我第一次出来混,就有那么多人想要来害我?刚这么想着,我极目向下一看,看到了那双卡住我脖子的手,登时长叹一声,你姥姥的,这敢情又是哪位鬼祖宗啊?
那双手苍白僵冷,指节处还露出了森然白骨,估计就是在这泥土下藏身的正主。弃剑池里的土壤异常松软,不出片刻我半个身子已经没了下去,周围腥气的泥土纷纷塌陷下来,弄得我鼻子里耳朵里都进了土,十分难受。
他娘的我曲北这一路上,不是被活人撵着跑,就是被死人撵着跑。不管是活人死人,大概统统都觉得我是个吃软饭的。不知怎么,我登时就起了杀心——要知道小白兔红了眼睛也是很可怕的,我右手拔出鹿角匕首,左手在土里随手摸了一把青铜剑,双手齐发,一股脑地朝脑后刺去,却刺了个空。
掐我的那玩意儿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杀意,一时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并且我感觉自己左手上一空,青铜剑好像被那东西给叼去了。之后我就听到脑后传来“嘎啦嘎啦”的咀嚼声,我心里一凛,他娘的这东西还真不挑食,那一会儿还不得把我给吃了?惊惧之下,右手又是一匕首。这下中了,我不知道鹿角匕首到底刺中了它哪儿,反正它爆发出一声野兽一般的嘶吼,就在我的耳边,吼得我心都颤了一颤。
与此同时,我感到脖子上一松。我抓住时机,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弃剑池里跳了起来。刚站起身来,就看到黎夏提着青铜钝剑,血红着眼睛正要杀将过来替我解围。那一瞬我竟然很疑惑,眼前这个黎夏是真的黎夏,还是只是个幻影?
看到我自己起来了,黎夏显然是一愣,然后骂了一声,拉着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那个瓦瓮边上,跳了进去。坐进瓦瓮以后,我胸中心跳如擂鼓,大着胆子从瓦瓮里面探出脑袋窥视,只见弃剑池的泥土里一个白骨森森的怪物正探头四顾,似乎是在疑惑自己的猎物为什么突然间就消失了。我心里嘿嘿一笑,这倒是个智商堪忧的鬼祖宗。但令我惊异的是,它在那里兀自探寻了半天都没有结果,就又陷回到了土里面。一时间弃剑池表面的土层就自动填平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到瓦瓮里,笑着拿手电筒照着黎夏的脸,问他:“黎夏,原来你还活着啊?”
“我活你姥姥,我快被你气死了!你别照着我,晃眼!”黎夏一把拍开我的手电筒,大骂,“我本来以为我已经见识到你智商的极值了,没想到还是没有下限,我去!”
我被他说得脸上一红,的确,我之前还以为叫我的人不是真的黎夏呢。我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就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想把话题给岔开:“诶我说黎夏,你当时不是被白泽那小子给一把掀到水里去了吗?怎么会在这瓦瓮里面躲着?”
黎夏苦笑一下,开始给我讲他当时的遭遇。这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原来当时他被白泽给弄下水后,一开始的想法也和我一样,觉得白泽可能是要害他。但是他落水之后,就看到石壁上的人面浮雕一个个地爬了出来,扑到皮划艇上,把皮划艇给咬泄了气,他这才明白了白泽的用心。好在黎夏不像我一样叫人省心,他还是知道之后如何行事的。他见水面上顷刻间就覆满了人面怪物,就想找个地方先避一避。那些人面浮雕从岩壁上脱出后,岩壁上留下来一个个的坑洞,刚好可供一个人藏身,他就游过去藏进其中一个坑洞里。
他在里面藏了好半天,直到坑洞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他才走出来想要找我和白泽。谁知暗河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人面怪物统统都没有了,更不要说我和白泽。他只看到一棵巨大的空心木漂浮在水上,还有很多枯死的枝干。
随后,黎夏想着不能坐以待毙,至少得找到我跟白泽才行。那些坑洞为他提供了天然的借力点,让他可以爬上光滑的石壁,接近天顶的洞口。本来洞口离最近的那个坑洞还有一段距离,单凭人力是过不去的。但是那一片的石壁有一个将近50度的夹角,青铜钝剑刚好可以卡在那里。黎夏就用青铜钝剑做了“桥”,得以爬上天顶的洞口来。(他的钝剑虽然不锋利,但胜在稳重牢靠,这一点我在遭遇鬼缝时就已经见识过了。)
他在那第一个坑洞里看到了大量断掉的枯树枝,密密层层地铺在地上。其实我当时昏迷着,就被埋在那堆枯枝下,但是他当时非常心焦,没想着要来翻动那些不起眼的枯枝,就径直往上爬了。然后,他和我一样,连爬了十个一模一样的矿室,来到了这里,遇上了那埋在土里的怪物,接着就藏身到了这只瓦瓮里。
我听了他的遭际,不禁唏嘘——其实我们本来可以早些遇上的,这样我爬那十个矿室,也许就不会那么崩溃了。完了我问黎夏:“那白泽呢?你当时在水面上有没有看到白泽?”
没想到黎夏十分惊讶地反问我:“小白?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吗?我没有看到他。”
我一下子心灰意冷,当即把当时发生的事跟黎夏说了。听完后,黎夏长时间沉默不语,我猜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就拍拍他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黎少,你要是真的感到悲痛,就回上海去,用你家里人的关系找找这小子的爹妈,给人送点钱过去,也算是积德了。”
“不……我不是在想这个。”黎夏摇摇头,示意我找错了点,“咱们先不说这个了。你看到外面石壁上的那几个字了吧?”我点头:“你说‘三璇国来’?我看到了。我觉得这行字上面应该还有一行铭文,估计是年代太久,被风化侵蚀掉了。”黎夏“嗯”了一声,表示不置可否,我又问他:“这个‘三璇国’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过?”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黎夏沉吟道,“但是西周时期周天子分封天下,光史书上有记载的诸侯国就有160多个,再加上一些少数民族的部落,国家简直多如牛毛……”他顿了顿,言语有些含糊,“这个三璇国,估计就是其中的一个小国家吧?”
我又搜刮了一遍脑子里相关的知识,不知是我历史学得太渣,还是这三璇国的影响力实在太小,我跟黎夏说:“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以前没见过这个三璇国。”
“你他娘的要是见过就奇了怪了!”黎夏笑道,“这个三璇国就算真的存在,也是前秦的古国了,你是穿越过来的?”说着,他把手电往我背后一打,“你快看看你背后。”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飘飘忽忽的,眉头也蹙了起来,颇有装神弄鬼之嫌。我被他这表情唬得发毛,连忙转过头去看背后,一回头我就发现,原来这瓦瓮的内壁居然刻有铭文。
黎夏的手电电池已处于枯竭的状态,光线非常不给力。我拿出自己的手电打上,两只不给力的手电加在一块儿,我才勉强看清铭文的内容,那上面也用金文刻了“三璇国来”四个大字。
瓦瓮里空间逼仄,光线昏暗,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氛。我打着手电光沿着瓦瓮内壁一点点照过去,发现这上面不仅有铭文,还有叙事的影画,影画的线条笔法都相当简单写意,风格跟我之前在暗河里看到的壁画如出一辙。但是由于这些铭文和影画都在瓦瓮内壁,所以保存得比较完好,辨认起来不那么费力。
“这上面画的是一棵大树,好像是直通到天上……树顶边上画了很多道大门……”我用手指数了一下,“是十道,十道大门,有一队车马正浩浩荡荡地通过这十扇大门。后面跟的是奴隶、战俘和士兵打扮的小人,车队的偏前方有一辆大马车……”
我又凝神看了看,这辆马车的绘画笔法和其他的兵车都不一样,似乎是画匠要着重突出的部分,马车里面坐着一个长髯飘飘的人,坐姿器宇轩昂的,一看就是个有点地位的贵胄。只是这个西周的贵族(或者是年代更早一些的贵族)打扮很奇怪,他头上戴的冠帽非常的夸张,几乎是个矩形,直上直下的。我以前杂志上读到过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青铜人像,就有点这样的意思。我心想,影画上的这个人,莫非就是有熊氏?
这十扇门的上方还绘有不少铭文,我和黎夏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出朵花来。我们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是和现代汉字有几分相像的金文,我们还能连蒙带猜地猜出是什么意思。奈何这些文字历经千年,衍化得十分厉害,都看不出形状来了。我的背包里有黎夏的微单,本来可以把这些铭文先照下来,出去再找人辨认,但它不是沉到暗河里去了嘛。我们俩身上也没有纸笔,无法把这些纹路描画下来,就只好作罢。
我们继续看下去,想着光从影画上,能不能找出更多有关三璇国,和我们要找的昆仑古玉的的线索。这十扇门之后的世界变得异常恢弘,西边是一片大泽,东边是山峦。大泽上盘踞着一条猪龙,姿态极富动态美,它几千年就保持着这么一个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的姿态,不由令人惊叹。山峦上则烟云缭绕,有类似一样仙鹤的神鸟在翩翩起舞。坐落在山海之间的,竟是一幅乐舞作乐图,俨然一派极乐世界的景象。
这画的想必就是三璇国,三璇国的画面足足围绕了瓦瓮一周,最后又回到那棵大树边上,头尾相咬,正好形成一个圆圈。
我看着那棵被勾画得枝叶繁茂的巨树,突然心里一沉,一个荒诞的想法蓦地涌上脑海:“我去!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大矿洞,就是三璇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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