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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
“我门下弟子大言不惭、道德败坏,竟妄言不悔与妖物为伍。视观规如无物,来人,抓住她!”
秦岚还沉浸在一股玄妙的感觉里,她甚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那句“抓住”的宾语指的就是她,她的双臂就被几双手用力钳住,然后大力向外扯。秦岚迫不得已,跌跌撞撞地跟着出去。
“不知廉耻!”
“大逆不道——”
“把她关进牢里!”
双肩和双臂所有的神经都在疯狂地向大脑释放着“疼痛”的信号,但秦岚心里却只升起一阵阵不现实的感觉。
她做错什么了?
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生气?
膝窝被人狠踹两脚,秦岚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坚实地面的痛感好歹唤回了一点她的注意力,秦岚抿紧唇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努力抬起头朝上看去。
托赖于她的视力,她至少能看见半间大殿的人。后边青袍的弟子大多义愤填膺,个个都是一副恨不得生啃了她的表情。越靠近中间,越是年长的那些人,表情反而越是平静。他们有的好整以暇,仿佛整个人就不在这里,有的用一种无所谓的眼神瞥视着她,还有的根本就是一副等着看戏的眼神。
坐在高台主位上的老道一抬手,整间大殿安静了下来。他缓缓地问,无论发声的位置还是他的态度,都是高高在上,“这是哪里的弟子?”
这个老道她见过的。
被带来为是不是旱魃作证的时候,这个老道就没正眼看她。而现在,他用一种俯视蝼蚁的眼神看她。
一瞬间,心里的愤怒几乎超过了物理上的疼痛。秦岚狠狠咬紧牙齿,才避免自己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启禀师祖,”衣袍上有纹饰的人里站出来一个,“此女名为秦岚,一个半月前由弟子带入观中。弟子按观规将其安置在菜园充作杂役弟子,以观资质心性。”
秦岚困难地看过去。虽然耳朵早已先于眼睛把他认了出来。
宗政淳。
即使整间玄业观里她有过接触的人屈指可数。相比起那个老是对她冷嘲热讽,用练剑来掩盖体罚的菜园看守,宗政淳好歹还给过她一本薄册。
虽然这并不代表他对她会好,但是……
“阿淳,你要收徒还早了一点。”老道在扭头看向宗正淳的时候无论语调和表情都柔和了许多,“你是十三代弟子首徒,第一个弟子的人选必须要谨慎。”
“话可不是那么说,宗政师侄也只是按规矩做事。”
旁边有人搭话。显然是为宗正淳说的好话,让上首的老道表情更平和了。但是秦岚却心下一沉。
“所幸现在只是杂役,还算不上玄业观的正式弟子。”又有人接口,“既然此女心性有差,总算是悬崖勒马。”
秦岚眼睛一错都不错地看着宗正淳。
他说过,他是她的导师。或许,他有可能会……
“师祖教训得是。”宗政淳转头看了秦岚一眼,“是弟子不够谨慎。”
那一眼,让秦岚心口一凉。
宗政淳看着她的眼神,就跟上首老道的一样,居高临下,又冰冷无情。
“犯了其它的错,还能归咎于年幼无知,只是心向妖物却是辩无可辩的重罪。是以弟子请求师尊,将此女按观规从严处置。”宗正淳仿佛知道秦岚心里微微的期待一样,用一句话彻底摧毁了她心底最后一点妄想。
重罪?她做了什么,需要用到这么严重的词汇?
而且,这些人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展览馆的馆员。她没有做过违法的事,为什么就必须碰上这样的事?为什么这些人可以罔顾她的意志,先是囚禁她一个半月,然后还说什么可笑的“观规”和“处置”?
凭什么?
她做错什么了?
秦岚努力地看着四周。
高台上的老道,用一种充满欣慰和满意的眼神看着宗正淳。整个大殿里的气氛也已经松缓下来,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已经不在她身上,即便偶尔有掠过她的眼神也只是不屑和轻蔑。
一瞬间,秦岚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走了四个多小时才到的公寓,她对着应门的女人笑着叫“妈妈”,而回应她的只是冰冷又厌恶的眼神,还有像躲瘟神一样的关门速度。
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适用的“常理”和“规则”都是与她无关的。就像她现在无论怎么吼叫挣扎,整间大殿里也不会有人替她说话,更加不会有人轻易放她离开。
凤凰的“礼物”,在经脉中流窜的热气本来就没有完全顺服,在秦岚心情激荡之下开始狂乱造反。秦岚能感觉到体内的热气在呼唤着什么,然后渐渐的,身周的空气里开始有“东西”回应她体内的呼唤。
瞬间,她身周卷起了一阵风。
“怎么了怎么了——”
“杂役弟子居然外放灵气!”
“谁,是谁教她的!是谁传授她师门心法!”
“快,压住她!来人啊——”
大殿里一片嘈杂混乱。
她的眼睛和耳朵渐渐失去作用,周遭的一切仿佛搅乱的调色板,成了一块块毫无意义的色斑。
秦岚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她好像找到了某种开关,可以持续将潜藏在身体内部的东西释放,释放,不断地释放出来。
快了,只要再一会,她就可以——
“扑”一声闷响的同时,后颈陡然传来一阵剧痛。而秦岚的意识好像突然断电的电视一样,毫无征兆地落入无尽的黑暗里。
************
滴答。
滴。
答。
好冷。
她在哪……里……
秦岚还没有睁开眼睛,冰冷潮湿的感觉就占满了她的整个感官。鼻腔里充斥一股咸涩的味道,好像她刚刚在海里溺水了一样。
秦岚慢慢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滑的石头。不是那种人工磨平的结果,而是长时间被流水冲刷后的光滑。
秦岚坐了起来,她不过挪动手腕,锁链的声响就开始回荡在整个空间里。秦岚试图举起手,但是第一下竟然没举起来。
身体里充满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就好像她运动过度之后的脱力一样,使得她即便是坐起来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也艰难无比。
这是……
牢房吗?
秦岚试着挪动一下身体,只是沉重的身体似乎连后仰这么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做到。她为了保持平衡,手下意识朝后一撑。“啪”一下,因为太湿滑而没有撑住,整个人朝后倒了下去。
秦岚眨了眨眼,皱起眉。
牢房的天花由一根根稀疏的钢条构成,从缝隙里可以看见外面的夜空。
秦岚慢吞吞地环顾四周。
地面上有几个似乎是排水口的小洞。牢房的四面墙壁都是结实的石头,而且……
在靠近牢房顶部的地方,有一条清晰的水渍线。线下的石头滴着水,而线上的石头都是干的。
秦岚悚然一惊。
难道,这里是水牢?
“小丫头,命倒挺大的嘛。”不知哪里飘来一道声音,“在这苦水牢里浸过一整天,居然还没有……”这人话没说完,变成了一阵咳嗽。
“什么人——”秦岚一惊。
“人?”咳嗽好不容易停下来,那声音放大了几分,“老子才不是人,老子是风之异兽,风狸!风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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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注:
风狸:似貂,青色,用锤击其头数千下方死,但只要其口入风立即复活。
其脑服满十斤可寿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