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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新军府
主簿钟纑不愧是在官场多年打混的,嘴下的功夫着实令军府中一干武将佩服。他迅速说动居阳城内行商会头朴杭将城外私园折旧卖与军府,军府可分十年给付帐银。当然,作为合约的附属条件,军府这十年中的后勤采购应优先考虑朴杭名下的各商铺。其他行商听说了,羡至眼红,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那样大一座私园,不是谁拼得起的。
荆遒听完钟纑的禀报,心内明白这其中定有若干见不得光的猫腻在里面,但不管怎样,确实是及时解决了搁在眼前的一大难题,十年的慢漏总比一下掏干好些。
刘骧面前自然也是钟纑去回禀。
刘骧也知若让军府一把拿出这许多钱来很难,没准会生什么事端,如今这个折中办法也全了他的面子。且若新建,他还需待在驿站不知多少时日,现在却略微休整即可入住,他也方便许多。只是这一次作价的买卖实在比不上多次作价的买卖,况且这次买卖的大利恐已为钟纑所得,纵然钟纑与那朴杭识得眼色,自己怕也只能有些零花钱而已。实利得不到,这人情可得做足了,总要让他们明白明白才是。
钟纑垂手站在厅下,眼睛偷瞄刘骧,见他一直未作反应,暗暗一笑,作了揖,说道:“朴掌柜的让下官代回大人,他的私园虽然前年才弄好,到底是旧了的,本不应献与大人,有伤大人清眼。只是想到若建新园,没三五年不能毕功,到时园子是称大人了,可这三五年要劳大人住在外面,无法服侍周全,这损伤更大。所以先将园子拾掇齐整了,大人先屈驾住着,若得了风水宝地,再徐徐图建,如是可两全其美。”
刘骧喝口茶,平淡地“嗯”了一声。
钟纑又说:“朴掌柜的早就想来拜见大人,只是大人军机繁忙,不敢前来扰攘。昨儿听闻大人对军机事物的高见,深感敬佩。还为自己能为大人尽一份心力而豫悦。昨儿晚上他就命人开始整饬园内,还说随时请大人入园赏坐。大人每天宵衣旰食,心骨疲累,不应再为琐务烦劳,所以大人的一应用品,他都全备了,放在大人房内。四时换季,都不需大人担忧。”钟纑说到“用品”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刘骧闻听,抬眼看了一下钟纑,推测自己想的大概离他的意思不远,便问道:“朴掌柜如何评价我对军务的意见啊?”
钟纑道:“军务之事,均关朝廷机密,自是不能说与他知道,他也不敢打听。朴掌柜只是说,居阳数十年也没什么变化,因陈守旧,就需大人这样锐意进取、敢于开拓的人来变变。大人之魄力与胆识令他敬佩不已。”
“那荆将军对军府迁入此处有何意见?”
“荆将军责下官亲去朴掌柜的茗醴园查看,的确稍作整修即可。朴掌柜已先着人收拾园中主庭群芳阁,髹沐整换,一周即完。它处如何分配需请大人示下。”
“园子可容军府全迁?”
“可容。只是军府往来嘈杂,若全迁,怕扰大人思虑军机。下官窃以为,不若只迁重要部门,这样也可减轻勇武校尉的压力。”
刘骧看看椅旁高什凳上拖垂的石斛,慢慢抚了抚叶子,说道:“钟主簿多日操劳,辛苦了。”
钟纑忙说道:“不敢,属下尽责而已。”
刘骧道:“地方盛情,我们不好驳回。况且如此既可提升军府的安全水平,又不加重负于地方,甚好。钟主簿既从开始就负责此事,余下的也由你负责吧。至于迁移何部——你与荆将军毕竟是军府老人,比我初来乍到的了解得多,就你们二人商量吧。”
钟纑躬身做礼,答道:“是。属下定全力配合荆将军做好此事,不负大人期望。”
刘骧点点头,摆了摆手,道:“去忙吧。”自回后堂。
朴掌柜的茗醴园在居阳城南郊,居水河北岸。居阳城第一大掌柜的私园自然不能输于他人,面积、景致、工程、装饰都是居阳城最好的。朴杭生意忙,建成至今一年多,自己没来住过几次。但为表敬意,朴杭仍命人将窗纸、床榻、装饰等等全换成了新的。主庭群芳阁自是花团锦簇,好在时已初春,也就没费了很大力气。朴杭名下的店铺经营的物品种类很多,又多有名贵商货,不用现采现购,伙计仆从人又多,手脚还麻利,日夜赶工,五天就忙完。
刘骧从驿站直接进了茗醴园——不,现在应该叫做军府,门口的匾额已摘去,待制了新的再挂。只是刘骧在园里绕了一圈,说这园子的私宅气太重,不便换挂军府这样轩昂的牌子,待他想好怎样调和后再行制作。
因还是早春,群芳阁的锦团还是由盆花组成,虽不绚烂,倒也赏心悦目。刘骧只是略看了看,便进了内庭。
厅里放着一个火盆,压了火,温度适宜。刘骧脱掉黑貂大氅,在主位上坐了,捧起桌上淡青细瓷茶碗,喝了一口,很对口味。环视一下厅堂,家具都是红木髹漆的,配天青色背垫,地上铺了虎纹粗毛地毯,照壁上挂了幅“鹏飞凤举”的中堂。
看着堂下仍站着的众人,刘骧道:“钟主簿。”
钟纑忙出列答道:“在。”
“军府迁移一事如何了?”
“回大人,群芳阁西侧的墨香苑改成议厅,进门西厢改成警武房,供晚值用。东厢及二进东院为勇武校尉营值,二进西院为各司吏值。”
刘骧点点头,道:“辛苦钟主簿、荆将军了。”
钟纑、荆遒一拱手,道:“不敢。”
刘骧挥了下手,道:“各位也都辛苦了,后续还有繁杂事务,都忙去吧。”
众人行礼后各自散去。
刘骧从后廊踱进内堂,先去看了墨香四溢的书房。
成套的经史法军典籍齐整地排在架上,楠木的椅案,奇石坊的砚台上刻的是马上封侯,云墨斋的墨块上雕的是松竹长青,琴韵的宣纸在案边码放得当,一枝梅的笔在浏屏苑的笔架上悬着。
一旁的镇纸看着似玉,刘骧拿在手里仔细端详。镇纸的正面是浮雕,细密刻着天庭上的诸仙。玉皇大帝居中,巧的是,他的衣袍是就着石头本身的嵌黄刻的,袖袂飘飘,动似飞舞。右上的天女手里散的花朵又是石中红霞,整幅图的云纹恰是石头自带的流水。虽不是玉,但触手温润,未雕之余面又有石花内泛。
刘骧放下镇纸,踱至椅后,墙壁上挂着的画说的是刘备三顾茅庐。他只细看了下题款,画是出自都城有名的大画家彭飞之手。
画左侧的墙壁前立着多宝格,格中放着琉璃马、天青瓷、鎏金罗汉等物。
刘骧背着手,慢慢从书房踱出。遣了陪在一旁的管家去忙,自己进了卧室休息。
卧室的摆设倒也如常,红木细雕的大床,轻垂的帷幔,外窗旁的软榻、书案,几个高脚凳上养着怡情的绿植。有些不同的是梳洗台上多了个牡丹雕花的漆匣。
刘骧移开凳子,稳稳地坐了,方抬手打开漆匣。里面倒不是什么金光闪闪的东西,只是三个聚福花开图样的红缎锦囊。刘骧拿出一个打开了,抽出一轴画卷。这是二百年前大画家时釜的《群芳鉴》,画中共有十六位美女,或倚或靠,或坐或躺,后人评此画为“神韵灵秀,妩媚风流”,共赞为“画绝”。刘骧细细看过画中的人物,又扫了眼题鉴,重新卷好,放入囊中。第二个红缎锦囊中是一对羊脂玉的龙凤双佩,无一丝瑕疵,亦为极品,用嵌金丝的红绦打了盘长结系好。第三个红缎锦囊中是一个象牙小像,像上一女子美目含情,双靥染羞,云鬘低垂。
刘骧一笑,将东西收好。自行李中寻出个黑木匣子,一一放妥,又将漆匣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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