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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瞎子,聋子,傻子
是夜,在香港博爱医院的门诊室里,尤载仁一边打点滴一边盯着我笑,我被盯得发毛,故而没好气道:“社长,人家医生都说了,你根本用不着打点滴,你何苦折腾自己嘛。”
“什么折腾,这叫将病毒扼杀在摇篮里。”尤载仁满不在乎地回我一句。旁边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妈妈的带领下也过来打点滴,他虎头虎脑的,长得可爱极了。尤载仁出其不意地捅捅我,凑过来小声说:“看他像不像龙龙?”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还别说,真有一些像。
“龙龙现在在美国过得怎么样啊?”很久没见了,我也很想他。
尤载仁扑哧一笑,嘴上直乐:“刚去那阵儿听说每天都哭着嚷着要回家,要来找我。现在好多了。陈婉珍毕竟是他的亲生妈妈,血溶于水。”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向下滑落,有时候盯得久了,就会把它看成一颗一颗的眼泪,唯一不同的是,点滴是凉的,泪水却是热的。
“秦朗,你左顾右盼地做什么?难道你今晚上还有其他安排?”也许是我一直看表,让尤载仁起疑心了。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一脸探究。
我拢拢眉头,有些结巴:“没,没有。”
他掏出皮夹递给我:“我有些渴了,旁边有个24小时便利店,你帮我去买瓶水吧~”
他之前喝了那么多酒渴了也很正常,我没多想,拿了钱夹就出去了。走到半路发现手机忘了带,就调转头回来,结果还刚回到门口却看到尤载仁拿着我的电话不知在跟什么人讲话。我耐着心听他讲完。在我印象中,这是第一次,尤载仁用我的东西。
他看到我回来一点都不惊讶,讲完就将手机放回我手中。“我手机忘了带,用了你的。”
我当然没异议。揣了手机就出门了。想起来今晚上不能放翟孟琮的鸽子,正要给他挂电话,却猝然看到刚才一个通话号码正是翟孟琮。
是社长接了我的电话?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为什么要说谎?我思前想后得不出因由,最后决定买了水回去后再详细问他。
“社长~”我递给他水,然后想着该怎么措辞才能让他觉得我不是在怀疑他。尤载仁漫不经心地瞅我一眼,接过水去。想了想,又递给我,冲我努努嘴:“帮我打开。”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将水拧开。然后又不甘心地看着他,期望他能主动告诉我。
“你怎么只买了一瓶?”他喝完水诧异地望着我。我支吾:“我不渴。”
旁边的那个小男孩要去厕所,妈妈不在身边,我就陪他一起去。路上小男孩古灵精怪地问我:“阿姨,那个叔叔是你男朋友吗?”
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八卦,如何了得。我想也没想就说:“当然不是了。那是阿姨的上司。”
“那他为什么那么温柔地看着你啊。就像我爸爸看我妈妈一样。”他继续童言无忌,我却早已羞红了脸。什么时候他温柔地看着我了。一转眼早已将要质问他手机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免疫力下降了,从博爱医院出来之后我就有些轻微感冒了,加上外面有一些凉风吹过来,我的鼻子塞塞的不通畅。
“秦朗,你这个小体格再不锻炼就没救了。我看等回了上海,你就跟我一起去健身房锻炼去吧。”尤载仁一边脱下他的外套给我披上,一边不忘数落我。
我承他的情,却不敢接他的礼。“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宁愿多吃一点药,多打一次针。”
“懒骨头!”他不屑地白我一眼。
我不甘示弱:“这可不是懒,这叫低碳。低碳环保,21世纪最热门的话题。”
尤载仁揶揄我:“行了吧,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响应号召。现在体现出你积极来了。”
“那个健身房平时多少人去锻炼,每天得呼出多少二氧化碳啊,还有臭汗味,还不如在小公园慢慢散会步呢,呼吸新鲜空气。”
他三步两步走到我身边,低头看我:“好啊,那你每天陪我去小公园散会步。”
我立马摇头:“什么叫我陪你啊。您去您的健身房,我去我的小公园,咱俩互不干扰。”
“我怕你没人监督啊。反正就这么决定了。我知道你家旁边有个小公园,说定了,就那里了啊!”他说完自顾自地就大步走开了。我跟在后面拼命想说到底谁要谁监督啊,话还没出口就被一辆迎面而来的轿车闪亮的车前灯给晃了眼。
“没事儿吧,秦朗~”尤载仁赶忙退回来拉着我。我侧转着身子,用手挡住眼睛,迷糊道:“没事,社长。”眼前一片漆黑。好大半天,眼前都是黑点,站立不稳,有些眩晕。
“上来!”
我愣住:“什么?”
尤载仁索性不再跟我说话,径直牵过我的手,将我掀到他背上。我顿时醒悟过来,忙手脚并用地要下来。尤载仁瓮声瓮气道:“乖乖的。我背你怎么了?况且这又没熟人,就算有熟人,又怎么了!”
他那么理直气壮倒显得我心里有鬼了。我只得默不作声趴在他背上,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声。
我暗自庆幸:“幸好我只是一时眼睛发黑,如果我一辈子都看不见岂不惨了~”
“那我就背你一辈子。”
我愕然。空气似乎停滞了,只听得到我们俩人浓重的呼吸声和他的脚踏在大理石板上的清脆皮鞋声。
“你傻了?”尤载仁率先打破沉寂。“为什么半天不说话?”
我装傻充愣:“啊,说什么?”
尤载仁在一旁气结:“我好歹鼓足勇气说出这么浪漫的话,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浪漫我没听出来,反正你希望我瞎了,倒是真的。”
“以后我们就一个是瞎子,一个是聋子,好不好?我呢,是聋子,只要看着你就好。你呢,是瞎子,就只能乖乖地跟着我,哪儿都不要去。”
苍阔的马路上有一个厚重宽硕的身影,背上有一个因为激动而哽噎的人儿,而那个身影的主人十足是个疯子。在朗月如洗的月圆之夜,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乘了清风,钻进了那个趴在他背上几乎失语的人儿心里。
“哥哥~”再看清背上之人的时候,穆斯惊讶地眼睛都瞪圆了。
“嘘。”尤载仁朝她噤声。我趴在他背上,一直在装睡。我怕醒来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这个傻孩子,肯定是喝多了耍酒疯!”小叔叔也跟着凑过来,当仁不让地就给我判了罪。
我有些脸红。不过他们这样认为也好。我心里暗自窃喜。
“没事的,我现在送她回房间。”我听到尤载仁在跟小叔叔说话。我眯起眼睛偷偷打量,原来这是在酒店大堂。看样子小叔叔和穆斯还没有和好,因为在我们走之后,他们俩人迅速分开,分作两旁装作互不认识的模样。我真想对他们大喊:何必呢。为什么明明相爱,却要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
尤载仁将我小心地放回床上。软软的床垫就像久违的妈妈的怀抱,迫不及待地拥我进入梦乡。结果他临走之前还不忘捏捏我的小巴,自顾自地笑了:“晚安,小宝贝~”
晚安,小宝贝?一晚上,我都为这句话辗转难眠。他说我是他的宝贝?他还说,希望我是瞎子,他是聋子,这样他就会一直看着我,而我也不会离开他?究竟从何时开始,我开始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记得他的表情,他的神态?他的喜怒哀乐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侵入我的领土?
翌日清晨,吃罢早餐,我们坐上了返回上海的包机。翟雄和苏菲亲自送我们登机,不知为什么没有见到翟孟琮,让我连一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
“小侄女,你过来~”小叔叔冲我勾手指。尤达董事在一旁的软榻上睡着了。他这么大年纪的人就是不能舟车劳顿,反而是我们这群年轻人显得精神抖擞,兴劲儿十足。
我挨着小叔叔坐下:“怎么了?”
“你帮我把这个拿给她。来的时候就看她睡得不是很舒服。”说着递给我一个天蓝色软软的眼罩。这个她,不用说,我也知道是穆斯。我顿时醋意十足道:“我出差那么多次,也没见你想着给我买眼罩。”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谁说我没给你买。喏,这个是你的。”果然又拿出一个扔给我。我这才拿着两个屈臣氏的眼罩走回座位。
“这是什么?”穆斯接过我递过去的东西,莫名其妙道。我想她不是问这个眼罩是什么,而是问,这个东西是谁给的。
我伸手一指小叔叔:“还不是那个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穆斯的脸上仍旧没有多少笑意,若即若离淡淡的,好在她倒是接过了眼罩,蒙在眼睛上拉过毯子呼呼睡过去。那边的小叔叔一直朝这边瞥眼,此刻看到穆斯没有拒绝他的东西,顿时喜从天来,冲我比了个胜利的大拇指。我在一旁唉声叹气:“万里长征,这才是开始!”
“什么开始?”尤载仁出其不意地溜到我面前。我的脸突地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耳朵根儿。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不敢看他的眼睛。“额,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我明明听到你说‘万里长征,这才是开始’的。”他的耳朵为什么要这么灵。他不是聋子吗?
我为了避免穆斯听到,索性站起来,朝机舱后面走去。尤载仁不紧不慢地跟着我。
“我说的是穆斯和小叔叔。他们这才是万里长征呢,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尤载仁眼睛泛着笑:“你整天想的都是别人,就没想想自己~”
我抓耳挠腮:“想什么?”
“想想你,想想我~”他大言不惭地说着,眼睛炽炽地看着我。我一阵发窘,忙不迭逃开:“我~我今天忘记带隐形眼镜了。”
他却骤然牵住我欲离开的手,缓缓揉搓着:“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有隔膜,就像那层透明的隐形,我不要。”
我惶然四顾,幸好小叔叔也开始闭目养神了。我急着挣脱开他的手。“社长,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那人好整以暇,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
我只得深吸一口气:“你别戏弄我了。”
他笑起来:“戏弄你?你以为我在戏弄你?你真的觉得我这么闲吗?”说完,突然他的手指突然覆上我的唇,柔柔的,就像蜻蜓点水:“我喜欢你,是郑重其事,经过了慎重考虑的。”
我还是茫然地看着他,眼前似乎有一股雾气萦绕不开。
“我喜欢你。喜欢你,不想失去你。看到别的男人接近你,我会发疯。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这样的。满脑子都是你,心里满满的也全是你。你好像无处不在,如影随形。”他慢慢说下来,口气愈发得低沉。“我怕我再不说,我会与你失之交臂。曾经我们那么那么近,近到我曾手把手地教你做泥胚,那刹那间的肌肤相触令我猝然心惊,可我们却好像又那么那么远,好像突然会出现一个莫名的因素,你就不再属于我了。”
他的手从我的嘴唇划到我的发梢,微凉的触感令我恍然回神儿。我下意识地绕开:“不,不~”
“不?”尤载仁蹙眉看着我:“你怕什么?”
我双目微垂:“我不是怕。我跟你,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不甘心地扳过我的肩膀,那力道让我一瞬间肉疼:“我未娶,你未嫁,我们为什么不可能?除非~”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我:“除非你心里另有别人了。”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完却又后悔了。果然看到他惊喜的眼神:“那你还犹豫什么?”
是啊,如社长这般优秀的人儿,到底我心里还有什么犹豫的呢。可不知为什么,昨夜的惊喜过后,现在再听到这些话语,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我从来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悲观是我的宿命,深埋在我的骨子里。我曾经急切地盼望能够打消我内心的悲然,却被麦沛丰阻止。他说: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我想,我跟他一样,内心都是缺少安全感的人。
尤载仁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我慢慢思考。他突然贴近我的额,沁凉和一丝甜蜜滑落在我的眉心。
“我爱你。所以我会等你。等你慢慢接受我,也跟我浓烈地爱你一般的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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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儿~~~~亲亲亲,让小北鼻好好亲亲你们,等得辛苦啦!非常扫瑞扫瑞啊,偶会争取及早码完这篇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