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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蝶
帕斯卡尔摆手:“不要追了……”
“吾主!”金凤凰扭头看时,见帕斯卡尔这片刻间平添不少华发,看来适才一番交手让他心力交瘁,赶紧扑到他身旁;帕斯卡尔跟莉莉丝交上手后,花凝香就将金凤凰缠住,免得她去惊扰莉莉丝幻术。
两人交手前金凤凰就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花凝香,只见她绿叶披肩只遮住胸脯,肩膀半裸,手肘处套着两条长长的衣袖,几乎直垂到地,腰间束着一圈绿叶,长裙只身后一半,宛若一片硕大花瓣。刺杀格里高利时,花凝香曾乔装混进琥珀宫,金凤凰也跟她朝过面,彼时还不觉怎样,今日换了本来装束,宛如红花绿叶包裹着个莲藕雕成的身子,却让金凤凰看不惯眼,尤其是薄衫之下花凝香那胸脯高耸着,看去恨不得挣脱衣衫束缚。金凤凰本就有气,这一打量更是气上加气,张口就是一团火焰拳头似的打将过去。
花凝香咯咯一笑:“好姐姐,也不打声招呼就动手,我还想问问你身上裙子哪里买的呢!告诉妹子,妹子情愿让姐姐三招!”说着手指拨弄之下纨扇轻弹,那火焰才到身前就焰火般四下绽放。
“谁是你姐姐!”金凤凰啐了一口。当初莉莉丝开坛讲学,挑选一百个资质过人的女子录入门墙,这些弟子中层层简拔,最后三人亲授绝技,即为“三花”——不知道是否效仿蝴蝶宫“三花聚顶”之旧事。“三花”都有百年以上道行,要是称她为姐姐,简直比骂她老妖婆还要难听。“看掌!”金凤凰说着一扬手,右臂顿时火焰腾腾,一道火舌喷涌而出。
花凝香仍是笑嘻嘻的,这次却用两只手指扣住纨扇:“两山排闼送青来。”手指依次松开,扑蝶扇连弹两下,那火舌竟立时被倒逼回去,顿时吞没金凤凰身子,倒把花凝香吓了一跳,“哎呀,姐姐小心!”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火焰之中金凤凰攸地展开双翼,火势猛然窜起一丈多高,身子也扑到花凝香身前。
花凝香见那般猛烈的火焰不带丝毫烟气,知道是金凤凰纯以自身魔力化生,人还未到滚滚热浪已透体而过,若非她四肢百脉中百花真气流转不已,换了常人单这热浪上身,非得立时脱水晕倒不可;也不敢大意,三指扣住扑蝶扇一瞬间连弹三下:“三山半落青天外!”也不见有何霞光雷火,金凤凰就娇哼一声倒飞出去。“妹子已让了姐姐三招,三招已过,姐姐该说出裙子来历了。”
金凤凰翅膀又张大几分,兀自往后滑行不已,直撞上台阶边上那石人才停下来——枫丹白露小楼前面原有两尊石像,不过帕斯卡尔跟“酒鬼”格兰特动手时毁去,亚伯兰为了献媚特地从高天原挖来两块巨石,高价诚聘能工巧匠雕琢成像,比之前还有雄壮许多。金凤凰这一下撞得背脊生疼,胸口也是气血翻腾,听花凝香这么一说,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她是否着意戏弄自己,一跺脚灵机一动:“偏不告诉你!”
花凝香依旧笑靥不改:“那我只好向姐姐借了。”说罢身子一飘到了金凤凰身前,她这身法不似自行挪移,看去身子轻如花瓣,被一阵风吹到金凤凰前面,正是莉莉丝独创的乱红步,乃是用百花真气催动身后气流,反激得身子上前,道理固然简单,不过要练到这般浑厚的真气已是殊为不易,运用时能够把分寸拿捏得分毫不差更是难能可贵,而花凝香非但进退攸忽随心所欲,身子更是飘飘然直似花瓣,体态之轻盈让金凤凰都看得叹为观止——单论这一手功夫,花凝香已不见得在莉莉丝之下,神韵之轻灵曼妙只怕犹有过之,倒不是说她百花真气强过莉莉丝,而是性情活泼,能够曲尽奇妙。莉莉丝毕竟持重,临阵对敌时招数也显得正板正眼。
“那我就借给你!”金凤凰说着身子一转,裙摆上两根翎羽电射而出,翎羽上本生着火焰,去势如此之快,以至于火焰擦过气流都被挤压下去,只余下末梢毛笔笔尖似的一点苗头。
“那妹子就不客气了。”花凝香竟挺胸迎上翎羽,身子一闪从翎羽中间穿过,两根翎羽已被拨弄得往左右飞去,火苗也已不见,落地之后被风一吹就化作点点微光飘散,毕竟这翎羽乃是金凤凰魔力催生,一旦离体其势不能长久。
金凤凰没想到花凝香说来便来,话音未落已到身前,扑蝶扇横胸扫来,忙不迭双翼一抖,身子攸地往后缩出丈许。这一来纨扇扑了个空,劲风扫到石人上,那重逾千斤的石像竟然都晃了晃。金凤凰见状倒吸一扣凉气,脑子乱转却想不出什么对策;她跟了帕斯卡尔这许久,魔力高了许多,临场应变的本事却没学到多少,一见扑蝶扇当头扑下,不由自主又往后退出一丈。饶是她退得如此之快,都觉得脸颊、胸口劲风擦过宛如刀割,之前立足处石板更是咔嚓一声裂开。
“好姐姐不要跑啊!”花凝香扑蝶扇横在胸口,又用手指扣住,这次却是平平推出。金凤凰侧身闪躲时已然不及,左边翅膀被劲气扫到,身子半空中咕噜噜打了几十个转一下子栽落到花圃之中。枫丹白露小楼前面是一条东西道路,道路南面则是一片小小的花圃,花圃前面则是图书馆,当初伏特率众偷袭学园,炸毁小楼,这花圃跟图书馆却免于一劫。金凤凰疼得龇牙咧嘴,揉着左肩,站起身子时就见路边飘扬着那黑旗呼啦啦倒下一串,想来是被劲风吹折。再看花凝香时,见她站在冬青边上朝自己招手:“姐姐出来啊!”
“偏不出去!”金凤凰看似故意跟花凝香怄气,实则是委实想不到什么法子能应付那鬼扇子,往常她跟人动手时都是愣头愣脑的,仗着凤凰诀护持不怕受伤,化身火鸟横冲直撞,怎奈今日碰上气功了得的花凝香,想跟她拼个两败俱伤都不能够。
“你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花凝香说着纵身一跃,眼见落脚处一株夹指桃花,纤腰一摆往边上飘出几分,轻飘飘落到花圃中。金凤凰想不出什么法子,身子一缩再度窜起火苗,就要硬撞上去,拼着受伤也要损耗她真气,且看两人谁先支撑不住。花凝香见金凤凰化身一团火球撞来,随手一挥扑蝶扇,金凤凰就给拨弄的得滴溜溜倒转回去。“哎呦!”这一声哎呦却不是出自金凤凰之口——毕竟她早有心理准备——而是花凝香见金凤凰身子就要撞上一株鸡爪槭,身子一闪疾飘过去,扑蝶扇往上一弹,金凤凰身子就直上半空。
金凤凰双翼一展稳住身子,跟着合拢,身子滴溜溜激转着宛如一道火枪直刺下去。这一下来势太快,金凤凰魔力几乎汇聚一线,花凝香也不敢大意,身子往后一飘扑蝶扇弹出,金凤凰身子就横飞出去,不等撞上鸡爪槭,花凝香又飘了过过去再弹纨扇,这次直将她身子弹出花圃。金凤凰就算反应再慢,这时也看出花凝香不愿伤及似花似树的鸡爪槭,刚要猱身再上,花凝香已扑了过来,人未落地已先弹纨扇。金凤凰身子一歪,攸地缩到麻雀大小,依旧是火光湛湛,直往花圃里钻,转身腾挪之际也觑见路西边那株冬青,被扑蝶扇劲风扫过,绿叶齐刷刷飘了出去,竟只剩下一蓬枝丫。
花凝香在百花谷避居多年,终日与花为伍,将花草看得比人命还重,何况这鸡爪槭又是青云学园旧物;故而金凤凰出手时伤及鸡爪槭,她就赶紧出手。这时见拳头大小一溜火光在花圃中穿梭,也知道金凤凰发觉她心思,仗着技高一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要籍此考量下乱红步的进境,身子飘飘然掠进花圃,看去风吹柳絮般,却是似慢实快,但见人影飘忽,一团花影已将金凤凰身子罩住。
金凤凰毕竟不能真个伤了鸡爪槭,一来是不愿损毁学园旧物,二来伤了鸡爪槭花凝香反而少了顾忌。这时一双小小翅膀急剧颤动着,身子上下前后不停穿梭,没想到花凝香身子闪转腾挪如此之快,无论她蹿向哪里,都有人影拦住去路。好在金凤凰身子缩小魔力却依然如故,驱动她小巧身子转向加速快了数十倍,这才不曾被扑蝶扇弹到,不过还是暗暗惊叹百花谷功夫之巧妙。其实帕斯卡尔展动披风时也是鼓荡魔力激撞气流反挫身子挪移,不多都是直来直去,若是身处树影花丛间,进退摇摆也没花凝香这般随心所欲。
花凝香手指捻着扑蝶扇,追逐着金凤凰,虽然每每抢在头里,不过待要松开手指时,金凤凰就飞扑逃逸,竟找不到弹扇机会,倒是越来越觉得好似扑蝶作戏:“好姐姐,你再变小些,变成蝴蝶让我扑好不好,妹子保准不伤你!”
金凤凰一听之下,差点给气得吐血,嘴巴一张喷出一股火苗,却忘了这时身子不过麻雀大小,小嘴里喷出来那火焰,只怕比手指头粗不了多少,更是乐得花凝香纨扇掩口咯咯作笑,身子都笑得风中花枝般乱颤。金凤凰陡然警觉,跟她纠缠干嘛,赶紧扑过去助帕斯卡尔对付莉莉丝才是正事。之前见帕斯卡尔身子呆呆站着,莉莉丝笑吟吟站在对面,两人不知在那里如何交战,这时却到了拳脚相向的地步。
眼见帕斯卡尔身子被一大片梅花裹住,金凤凰惊悸之下身子一长,好似半空中噌得绽开一团火焰,双翼挥动,百十根翎羽化作火箭钉射下去。花凝香其实一直眼观六路,见帕斯卡尔呆若木鸡那模样,知道是中了幻术,她本就不曾担心莉莉丝会落败,这时更是好整以暇戏弄金凤凰,右手轻攥着扇柄,左手轻轻一拨,扑蝶扇滴溜溜转了起来,劲气四面散出,就将翎羽凭空击溃,化作点点星光飘洒半空。
“你师父死啦!”金凤凰忽然间一指北面。
“你师父才死了呢!”花凝香还道是金凤凰被逼急了气得骂人,不过终究忍不住扭头一看,这一看不打紧,直惊得魂飞魄散,原来此时莉莉丝恰恰被电光上身,耀眼光网密密匝匝,莉莉丝那如愿壶都跌落在地,身上衣衫也瞬时焦黑,猛一跺脚身子往后疾退,半途拧过腰肢,不等落地连弹纨扇将帕斯卡尔逼开,抢过莉莉丝尸身就走。
金凤凰本待追赶,被止住后见帕斯卡尔身子摇摇晃晃,赶紧过去搀住他胳膊,蓦地发觉胳膊上竟没一丝气力。
帕斯卡尔斜倚在金凤凰肩膀上,声音好似梦呓:“去亚历山大城……”
“吾主!”
“走——”帕斯卡尔说完就闭上眼睛。金凤凰情知他不放心奥莉薇娅,可是他眼下萎靡不振的样子,胸口衣襟裂开,不知是否受伤;只怕撞上三花都应付不了,低声啜泣着展开翅膀,托起帕斯卡尔身子不急不缓往东北面而去,盼着帕斯卡尔路上能尽量恢复魔力——她却不知道帕斯卡尔此时正沉浸在梦中梦里加紧调息。
两人刚出学园不久,就见一团白光在半空中载沉载浮,到了近处才看清那白光纺锤似的正激转不已,魏特曼在下面操纵着。帕斯卡尔好似听到遥远处有人问答:“奥莉薇娅大小姐呢?”
“大小姐先回去了,我留下来断后。”原来奥莉薇娅刚出学园,就发觉玃貘在那里肆虐,第六军团将士一圈圈将其围住。玃貘上下各有一颗脑袋,上面那颗脑袋上无口无耳,一只长长的眼睛如同斧痕般嵌在脸上,上上下下生着三颗瞳仁,顶门上则弹出一条长长的鼻子,跟象鼻有几分相似,鼻子一鼓一缩就喷出灰蒙蒙一团雾气,蘑菇云般散开。将士一被雾气上身,立时就摇摇晃晃的。这迷雾能透过肌肤渗透到毛细血管当中,沿着血脉纵横全身,为此就算封住口鼻也没什么用处。玃貘一见将士被迷,身子上下一翻颠倒过来。这一颗脑袋则生着两只碧森森的眼睛,视线所及指出,就投射出两点绿光,跟着双臂暴长,直似弹簧被抽拉出去,就将碧眼盯着那将士抓扯过去,顶门四下裂开露出八排利齿,那将士被塞进去之后,立时合拢来回交错几下,就连身子带甲胄一块嚼食。大约是消化不掉那些甲胄,身上不断裂开口子将碎铁漱出。
魏特曼大惊,不知为何玃貘竟会发疯反噬,生怕奥莉薇娅误会他也像毛奇那样临阵谋反,将身一纵跃下太平鸟,一道白光宛若虹桥,投射到玃貘前面,才一落地就将肩膀一晃,一片白光匹练似的飞起,将玃貘绕在垓心。玃貘一见白光来袭就倒转脑袋,刚喷出那雾气就被白光倒逼回来。“大小姐先走,我来应付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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