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

　　辰时，昨夜下了雨，最近几天都在下雨，只有几个时辰停歇。太子殿下被风吹醒，缓慢坐起来。

　　几日过后也就是二月了，时间总是那么快，就在那匆匆忙忙的一天里结束了，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

　　太子殿下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被禁足对他来说就是生不如死。仔细一想，这只是被禁足的第二天，那钻狗洞出去玩的兴趣也就没了。

　　他转眼望向四周，看着那庭院里的石凳，再看一眼自己，似乎意思到了什么事。如果自己没在石凳上，那能躺的地方就只有床，可床上……

　　有……恩公啊！！！！

　　他立刻下床，但慌乱之中碰到一个暖和的东西，人手。看了一眼旁边那人，等等，旁边那人岂不就是他的恩公吗？

　　急匆匆下床穿好衣服后，上去查看，还真的是他的恩公。但细细一想，昨夜自己在外睡着，不可能再进来，且衣服是干的。这能证明什么，能证明的是他和恩公睡了同一张床。

　　昨夜不是自己进来的，是被抱进来的。再细想一下，恩公得救了。

　　他心道：两个男子，兄弟罢了，能做出什么事。

　　想到这，他检查自己身体，偷看一眼恩公漏出来的部分，没什么东西，也就放心了。

　　走到庭院，看着庭院内还在滴水的屋檐，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回事就感觉到饿。回到屋内看着桌上的那几块毒糕，已经馊掉了，有毒也不能吃。

　　他心道：现在辰时快过了，只能等午膳来填饱肚子。

　　等待门外来送饭的，是个不咋累，很无聊的活。打发时间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梳洗后四处找，找到那剩的酒。

　　闻了闻味道，还是那般香甜美味，倒在茶杯里，一口饮下。山间泉水的甘甜充满整个嘴里，甜甜的。

　　他此时此刻就有点醉意了，一杯而已。但没彻底醉，一半清醒。也就没管这管那，没管着这喝酒伤身的事情，就连那太医的话也没管。

　　越喝越上头，竟然直接搬出存货，拿着瓶子边走边喝，不料摇摇晃晃的就走到了沈二旁边。此时他所知的恩公，还在睡梦中，一个不小心，太子便倒在床上。

　　顺便把熟睡中的沈二压在了身下，当个垫背的。“垫背的东西……嗯不……错，回头……本太子就……买它个……无数，嘿嘿嘿——”

　　熟睡中的沈二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被这人捏了一下后背，那就不能算捏了，只能算揪了。还给揪红了。

　　沈二也就被这给吵醒了，不知咋的后背还打湿了。翻过来看，他道：

　　“哪来的刁民，敢上本殿下的床！”

　　说的声音稍微有点大，还把人给推了下去。他知道到了后背的湿的那一块是哪来的了，是那刁民手中的。

　　他正准备上手教训，但仔细一看，这不是辞柯吗？，这位要是知道了，自己的任务也就暴露了。

　　他哪敢下手打。

　　看到那人手中的酒才意识到不对劲，那太子殿下喝酒了。

　　他立刻把人给提到床上，面对着自己，把酒给夺走甩了，问他：“你是嫌命多命硬，不怕疼不怕死吗！？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看着被他甩了的酒，想逃走，但被沈二给拦住了，他继续说：“酒你别想要了。”

　　他听到这话，立刻给了沈二一巴掌，对着他说：“我是太子，谁敢管我，无知刁民。今日若是你敢管我，我立刻诛你九族。”

　　他脑子跟着反应过来，说出个比太子更大的人，对他说：“我是皇帝，我还管不了你了？”

　　太子殿下也就安静下来了，话也没说，但过了会儿又开始要酒。他无奈，把他按在床上，盖好下了床。

　　他也无奈，这人不要命了，还敢喝酒。他只知道现在要去弄解酒的，但上哪去弄则是个问题。

　　怎么说自己都是个俘虏，贸然出去不被抓就奇怪了。无依无靠，能去哪找。

　　他这都快一个月了，始终没等来回信。怕是早已被遗忘在敌国，终生不复回。

　　眼下这人绝不能出一点差池，一切皆在计算之中。醒酒汤，或者能醒酒的东西，能上哪弄来。

　　就算泼盆凉水上去，事半功倍倒做不成，还可能着凉。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正在愁眉莫展之时，庭院内突然穿出人落地的声音。他心道：什么人不走正门逾墙？这宫里莫非还不防小人？

　　他这才回过神来，立刻躲在了门后。好在门后够宽，不然也就无处可躲了。

　　这殿里挺安静的，像是无人居住。这人直接走上前，他在后面偷看。

　　那人也只是走到他面前，至于做什么他不得知。

　　水墨晕染开的衣服，很高的一个……男人。若是一个男人，这才对得上身份。若是他没猜错，正是那人，青余。

　　他细想，这几日的观察，太子殿下这贴身侍卫整日无事也就便退下，有用的时候比无用的时候要少得多。

　　青余走过去后，也只是简单看了殿下一眼，看到的是脸红。上手触碰了脸，热乎乎的。

　　沈二又看见他走了出去，立刻把头给申了回来。他这才走出来，上前去看看那人对太子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等到青余过来，沈二依旧躲在门后。

　　这味，醒酒汤？

　　这醒酒汤跟他喝酒后被强迫和的醒酒汤一模一样，那个味道，难以形容。味道更别说，也没好到哪去。

　　他差点被恶心到了。

　　黑乎乎的一大碗，放在了太子旁边。太子殿下被青余扶了起来，坐在床上。他也跟着坐在床上。

　　那人把一旁的醒酒汤一匙一匙地往太子嘴中塞灌，刚喝下去一口，太子殿下像没睡醒似的给吐了出来。吐的衣服上都是。

　　青余把备好的帕子拿过来擦了。接下来真的有点……沈二看到的只是青余把太子殿下脸捏着，嘴巴被打开了，立刻一匙一匙地朝他嘴里继续灌。

　　若是这有用，那太子殿下还吐干什么。这次比刚才那次吐得还要多。等汤喂完，他也就把人弄好走了。

　　沈二这才敢出来，看了看太子附近的那些汤汤水水，满地都是。只能他自己来收拾了。

　　太子殿下睡得依旧那么沉。

　　“啊，娘……母亲……别。”

　　两人都醒了过来。

　　太子殿下坐起来看着那依旧在桌子旁醒来的人，像是习惯了，什么也没问。

　　太子殿下一直看着他，他问：“你梦到你娘了？”

　　太子殿下如实回答：“嗯。”

　　他低下头思考接下来的问题，问：“你母亲是皇后吧，你母后和你父皇关系应该很亲密吧。”

　　太子殿下这话有点难以回答：“我母后也死了。”

　　“怎么死的？”他问着太子，投来好奇的目光，看着不开口的他，自己说，“听我父亲说，我母亲死的那日，他们闹矛盾，回娘家时被不知哪来的山匪强盗给杀了。”

　　他听到这话，也逐渐开口：“我母后，跟我父皇关系不怎么好。那日母亲更衣，我误打误撞偷看到了她背上的伤疤。怎么说……”

　　他立刻接上话：“怎么说？既然不知怎么说，那也不要说了。”

　　他换了个话题聊：“话说前些日子，你找我问古侍卫，说好的出去游玩，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太子殿下心道：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是的，太子殿下这几日满脑子都是那件事，怎会还记得这个。

　　兑现承诺……兑现承诺！

　　他胡乱遍了一个借口，道：“大研厢！大研厢是个不错的地方。临近春时，浏览一番也不错。”

　　“大研厢？这是何地？那又是哪？”他问。

　　太子殿下详细回答他：“大研厢，春时游览，那里是个美到无法去表达的地方。”

　　他问：“你去过？”

　　太子殿下立刻否认。

　　“那是……”他没说完，等着他的回答。他也直接表达出来：“书中偶然看到罢了。”

　　这家伙怎么会是偶然。太子自己都知道，自己一个记不住四首诗词的人，怎么会记到这个，说出来哄骗人罢了。

　　“你还念书？”沈二投来的目光十分惊讶。

　　今年大概夏时，他应该有十五了。若是已有十五，那今年也就是十六。

　　他思考片刻，回答：“多了解一点未尝不是好事。只是你年十五，这书早就不再念了吧。”

　　“学海无涯，若是只读到那个岁数，那便会少了许多乐趣。”他平平淡淡说出他的回答，那人坐在那感觉到自己，似乎不编的，他继续道，“我虽是太子，但我会去科考证明自己的实力。”

　　沈二喝了一口茶，宫女新弄的。味道偏淡，听到这话回答也是冷嘲热讽：“书生？能有什么用。上得了战场护卫家国？念书能有何用，浪费时间罢了。”

　　他立刻回绝：“我哥也是以书生身份易容科考。他可是无用之人？”

　　“……”

　　沈二听闻这话自然不敢多说。

　　不论进士，还是状元，还是落榜考生，始终有用。言语谈吐，行为举止上也与武生这些粗人有所不同。

　　但这位同辈之人，年长几岁罢了，出了名的文武双全。

　　太子殿下也立刻沉默了。他心道：科考这事易容在这是犯法的，冒名顶替说不上，来历不明造假是真。

　　在众人眼中，废太子科考易容，给皇亲贵族长了一横，却也因此失了一竖。

　　还是要被人议论的。

　　太子殿下开口：“你可曾与我说过你家可有兄弟姐妹？”

　　“若是说过，我也不曾记得。但在下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沈二道。

　　太子殿下立刻起了好奇心，便开口询问：“你兄长待你如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好说，总之……总之对我宠溺至极，家里剩下的家产也愿意全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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