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眼

　　什么叫做可以这样理解？

　　向晚等了等，却没等到更多的回答了。

　　她敏锐察觉卫意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变化。
　　可那变化好像太过轻微或者藏得太深，如同深海之下涌动的漩涡，静谧底处未必无事发生。

　　她默了默，微微蹙眉，不自觉地捻动手指。

　　卫意也并不说话，靠在床头，蓝发半遮眉眼，抿着唇，看不出高兴不高兴。

　　病房里隔床的病人家属来了，嘘寒问暖好不热闹，就愈发衬得她们这一小角天地安静。

　　卫意的余光扫过桌上的花瓶，里面的粉色月季本应正当花期，却不知为何花瓣颜色枯凋了些，边缘微微蜷缩，有气无力地倚着花瓶，拢着不甚美丽的姿色。

　　他想不出来形容这花怎么样，直觉是碍眼的不喜欢的。
　　不再看了。
　　卫意扭过头，冷冷闭上眼。

　　老冯不告诉向晚无非就是想替他留面子，事实上，老冯对所有人也都是这样做的，除非实在瞒不住了。
　　他在老冯眼里，可能就是个走错路的学生。

　　老冯总觉得早晚有一天他会回头的。

　　可瞒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她知道。

　　卫意近乎自嘲的想，他好像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啊。
　　一个学习倒数上课睡觉考试交白卷、结了一帮仇人、总是打架的小混混。

　　在她眼里，他应该也是这样的人吧。

　　那些澄清，也毫无意义，卫意漠然的想。

　　尽管他没有做……

　　可不仅是别人不相信，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哪怕不是现在，或早或晚，他或许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灯光照不亮深崖，蓝发下的眉眼笼上一层淡淡的阴翳。
　　惫懒和疲倦再次涌上，卫意心想，何必那么费劲呢？随便吧。

　　他不想管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这见鬼的世界。

　　“欸，那个卫意。”向晚不再摩挲手指的茧了，犹疑彻底没了痕迹，她定定看向床上的白皮蓝毛，已经做出了决断。

　　卫意睁开眼，听的漫不经心，“嗯？”

　　“可我觉得是不是黄毛先招惹了你。”向晚全然不清楚卫意心里的暗潮，只是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甚至因为匆匆决断没组织好措辞说得有些颠三倒四，“我的意思是，啧，大概就是你这么……嗯……不像是会先惹事的人啊。”

　　她艰难地总结，“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是黄毛太拈花惹草，四处找事了。”

　　很笨拙的话，但也尤其认真和真诚。

　　卫意心神俱动，喉结轻轻一滚，看向床边坐着的女孩。

　　还是同样的灯光，照在向晚那双漂亮的眼睛上，却仿佛宝石在发光。

　　他对新闻里各种宝石拍卖向来嗤之以鼻，一直觉得不过是块石头，究竟有什么好迷恋好追捧的，至于拍出天价以及附带的各种破产新闻更是完全不能理解。

　　花这么大代价，买一颗破石头，至于吗？

　　可假如宝石就像向晚的眼睛一样闪亮，那一瞬间，卫意有一种感觉，他愿意为这么一颗宝石倾家荡产，万劫不复，在所不惜。

　　他周身的气息一收，缓和不少，顺着向晚的话，“什么叫我这么……嗯……的人？”

　　纤瘦的蓝发少年撑着手臂歪头看向床边的向晚，半侧着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双散漫的桃花眼不再颓丧，微微挑起，灯光晃动眼睛里的浓稠墨色，波光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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