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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终于在周延磊的带领下,柳玉颜来到了桂花巷的巷口。这时的周延磊也悄悄地退到了柳玉颜的身后。
站在巷口,柳玉颜望着这条弯弯曲曲的巷子,愣了一下,便往里面走去。看着其中有些人家的大门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漏了一个洞,迟迟没有修理,加上雨水的冲刷,如今已经满是青苔了,远远看去,恍如隔世。
在巷子的尽头处有户人家,门上的锁已经生锈了,但前面的地上,却是一尘不染的。在门口的旁边,有几个人,围着两辆裹着红布的马车站着。柳玉颜方才沉静下来的心,此刻又开始疯狂的跳动了起来,闭着眼,把双手放到胸口处,抚摸了几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期间还听到龙瑾试探性的问自己:“小姐,那家应该就是老爷现在住的地方了”。
柳玉颜听到龙瑾说出了心中的话,缓缓睁开眼睛,又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下衣服,抻开有些褶皱的裙角,又深呼一口气,终于迈开步伐,走了过去。虽然柳玉颜的脚步略带沉重,心中却是轻飘飘的,在柳玉颜的脚下和心中夹杂着那种紧张的开心,脸上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她开心可以见到父亲和弟弟,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但紧张五年的岁月改变了彼此的容颜,让这场不期而遇的相见带有疑惑。
.......
就这样,柳玉颜来到门口,没有意外被隋府带来的下人拦住了。柳玉颜强忍着心中的忐忑,笑着对这个拦住自己的人说道:“这位大哥,这家的老爷曾有恩于民女,今日过来是为了谢恩,可是巷子外面还有人等着赶路,所以还请您通融一下,让民女进去”。
那个下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柳玉颜,又看了看柳玉颜身后的人,十分蛮横的说道:“没看见我们老夫人正在里面跟柳老爷提亲吗?告诉你,我们夫人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柳玉颜见这个下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丝毫没有要通融的意思,便一改当下微笑的面容,朝那个下人大声呵斥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么说话”。
那个下人有些被柳玉颜的严厉震慑到,气场也是有点弱了下来,扭头询问身边的下人,柳玉颜就趁这时候的空当,清了清嗓子,说道:“混账东西,就连徐知府的大公子,都要让我几分薄面,你一个下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周延磊也借势立眼瞪着隋府的这些下人,大吼道:“还不快滚开”。
柳玉颜也不等这些下人做出回应,捡起空子,直接就往院子里奔,等那些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周延磊挡在了门口。
柳玉颜步伐矫健,踩着自己正强劲跳动的心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刚止住泪水的眼圈,此刻又有些泛红了起来。越是向房间靠近,柳玉颜脚下的步伐越是黏着,终于在房间门口处,柳玉颜停住了脚步,双手死死攥着袖口,依稀听到里面有交谈声,那种带着紧张的喜悦,再次涌上柳玉颜的心头。
慌忙中,柳玉颜一抬头对上了率先从房中走出了付氏和隋霄仲,两人一前一后,虽然跟在付氏的身后,隋霄仲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柳玉颜,不禁脱口而出道:“孟姑娘?”。
听到隋霄仲叫自己,柳玉颜全身咯噔一下,愣愣的对上隋霄仲惊讶的眼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隋霄仲快走几步,超过付氏,来到柳玉颜的身前,又问道:“孟姑娘不是在在珲春堂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柳玉颜盯着隋霄仲,眼中充盈了泪水。这样的柳玉颜,隋霄仲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些心疼,有些疑惑,只得站在柳玉颜的跟前,不知所措。
付氏见状也来到柳玉颜的跟前,看到面前这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推了一下隋霄仲问道:“你莫非和这位姑娘有什么渊源?”。
坐在房中的柳章卿听到房外的说话声,知道有人来了,想着应该是巷子里的百姓,过来找自己写信或是读信之类的,连忙起身,走到了屋外。柳宥见状,也起身跟在柳章卿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柳章卿一边往屋外走,一边抬手行礼,露出待客的笑容问道:“不知是何人来此寒舍,找老夫所为何事啊?”。
柳章卿话音刚落,就在屋外立住了,行礼的手僵在半空中,两眼放大,久久没有眨动眼皮,直勾勾的盯着柳玉颜,眼中已是满含泪光,嘴唇稍稍张开,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这位姑娘,仿佛让柳章卿看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发誓要疼爱一生的那个女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柳章卿自知自己的爱妻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可日日挂念的女儿,终得上天垂怜,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很健康,很美丽,漫长的五年,自己这个父亲没能陪在她的身边,年幼的她到底都经历什么,自己始终不敢想,每当夜幕降临,心中总会有把刀在割自己的心头肉,那个只会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场景,今日却就在眼前,那种感觉,不是兴奋、不是惊讶,它更像是自己儿时偷喝父亲珍藏的陈酿,有些提心吊胆,但又很享受,稍加品味,还有些香甜,让自己回味无穷。
柳宥见到父亲这个样子,赶紧扶住了柳章卿,有些担心,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问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柳章卿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的指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柳玉颜,嘴里嘟囔些话,柳宥把耳朵贴近柳章卿的嘴,也没听清是什么。
柳章卿见父亲此刻的样子,由开始的疑惑和担心,变成了恐慌,他一直在大声呼喊父亲,奈何父亲一直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柳宥,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盯着柳玉颜,觉得有些面熟,眉宇间还有一种亲切,像是在儿时见过,立刻心中隐约升起了一些让自己惊喜而又紧张的念头,于是试探性的问道:“请问,这位姑娘......”。
没等柳宥问完,柳玉颜满脸都是泪水,虽然不停的抽泣,不让鼻涕流出来,但还是粘到了嘴边,此刻柳玉颜的双手握紧,按在自己的胸前,有些不敢直视父亲和弟弟,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挥斥天下的父亲,竟在这短短的五年,弯了腰、白了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沧桑,这个中年经历亲离子散的男人,到底是如何度过那段黑暗的岁月的,在所有人都在唾弃他、诋毁他的时候,他却还能保持坚强,在这里的一方小天地中,将儿子抚养得如此一表人才,就算别人都认为他的女儿不在世上了,可他却也从没有放弃,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女儿,没错,这就是自己的父亲。柳玉颜紧闭了一下双眼,将眼中停留的泪水,全部挤了出来,然后,双手下垂,没有任何摆动,朝着柳章卿和柳宥的方向,走了两小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父亲和弟弟,终于露出了劫后余生、重拾希望的笑容,带着哭腔,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孝女儿,柳玉颜,向父亲请罪,五年来,女儿没能在父亲膝下尽孝,还请父亲责备”,说完,柳玉颜低头给柳章卿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脸上残留的泪水,落在地上,夹杂着泥土,渐渐晕染开。
随后,柳玉颜重新抬头,看向父亲和弟弟,只见柳章卿在柳宥的搀扶下,快步来到柳玉颜的身旁,颤抖着身体,跪在了地上。柳宥满目通红,眼中也饱含泪水,在父亲的身旁跪了下来。柳章卿一把年纪了,在女儿面前也是哭得老泪纵横,看着女儿一脸的泪水,红肿的眼睛,开始还是抬手给柳玉颜擦拭泪水,但擦着擦着,柳章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柳玉颜揽入怀中。柳玉颜也顺势抱住了父亲,父女二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期间,柳玉颜还不忘伸手将柳宥揽进自己和父亲的怀抱中。
站在一旁的付氏,看着跪在地上,抱成一团,虽是哭泣,但却是开心的泪水的三个人,不禁也擦了擦自己沾染泪水的眼角,更想起了也是离开了自己五年的儿子,叹息自己永远都不会迎来这样的久别重逢,心头徒增悲凉,只得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里。
......
付氏离开不久之后,在周延磊、龙瑾和江楷瑞的安慰下,父女、姐弟三人终于止住了泪水,一起走进了屋里。这三个人,在阔别五年后,有太多的想对彼此诉说的,在以后的日子里,有太多的迟到的情感等着这三个人来弥补、重新感受......
......
在隋府这边,付氏和隋霄仲还没来得及回到隋府,在柳家发生的事就已经提前传到了隋霄远的耳朵里。
忘川站在隋霄远的身旁,一字一句的向隋霄远描述柳家发生的事,隋霄远坐在正厅,手中拿着一本书,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向后翻了好几页了,一脸津津有味的样子。
在忘川离开后,隋霄远放下手中的书,从胸口处的口袋里掏出了柳玉颜的银簪,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看着这根银簪,隋霄远的眼色竟有些温柔,忽然隋霄远像是发觉了什么,刻意的眨了几下眼,将手中的银簪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刚走出房间没两步,隋霄远像是还有不甘,又快步回到了房中,站在桌子前,用右手指着方才被自己扔掉的银簪,故作轻松的说道:“告诉你,少得意,本少爷才不是帮你,今日之事只不过是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这是利用你”,说完,隋霄远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只无辜的银簪,接着,隋霄远收回敌意满满的目光,轻轻地将银簪从桌上捡起,用一只手轻轻抚摸后,又重新放回胸前的口袋中,说道:“这话说回来,要是没有本少爷,你又怎能这么快跟你爹相认,柳玉颜,这笔账,我可记在你头上了,日后千万记得还”。隋霄远这才,恢复平日里悠哉的样子,坐回椅子上,拿起看到一半的书,接着看起来。
......
晌午的时候,徐夫人带着徐四小姐徐子灿以及几道美味佳肴,来到了珲春堂。这时的徐子烨独自待在房中,无聊至极,看到母亲和妹妹来了,眼中立刻有了精神。
一进到徐子烨所在的房中时,徐夫人就一脸嫌弃的唠叨道:“这珲春堂是怎么办事的,子烨病的这么重,居然也不安排个人过来照顾着”。
徐子灿倒是不在乎这些,一进房间,就直奔徐子烨躺着的床边,看到徐子烨的气色比昨日要好,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说道:“就知道二哥自己待在这里,肯定无聊极了,所以,我求了娘一晚上,娘才答应我过来看你”。
徐子烨虽然感觉今日比昨日好受多了,伤口的里面没有那么疼了,但是伤口处,却痒得要命,江郎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用手抓,惹得徐子烨只得躺在床上独自忍受。看到徐子灿脸上洋溢的笑容,徐子烨带着哥哥本应的宠溺般的笑容,伸手抚摸徐子灿的头顶,像个上了年纪的长辈似的说道:“那二哥可得好好谢谢四妹了,说吧,想要什么,等二哥好了,就给你买去”。
因为柳玉颜和隋霄远定的规矩,徐夫人带来的下人不能跟着二人一起进房中,碍于这是隋家的珲春堂,徐夫人只好听从,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也走进了房中。看到两兄妹相互打闹,徐子烨瞧着越来越精神,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不少。徐夫人把食盒放到桌子上,不断张望床上跟徐子灿打趣的徐子灿,缓缓地把食盒打开,将其中的一碗红枣糯米粥拿出来,放在手中,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娘可是一大早就给你准备午饭,那烨儿要怎么感谢娘呢?”。
徐子烨听到徐夫人的声音后,笑得更加灿烂了,赶忙说道:“娘辛苦了,儿子日后定要加倍孝顺娘亲您”。
徐夫人端着红枣糯米粥,来到床边,徐子灿见徐夫人过来,赶忙从床头边起来,站到了一旁。徐夫人顺势坐到了徐子灿刚才坐着的地方,在徐子灿的帮助下,徐子烨得以从床上起来,靠在床边。徐子烨想要接过徐夫人手中的粥,但徐夫人却用汤勺从碗中盛了一勺,放在嘴边,试了一下温度,还没有凉透,便赶快将盛了粥的汤勺伸到徐子烨的嘴边,说道:“快趁热喝了吧,要不一会儿就凉了”。
徐子烨稍稍别过头,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徐子灿,有些难为情,但语气里又带有些撒娇的意思,对徐夫人说道:“娘”。
徐夫人见徐子烨没有喝粥,反而还扭扭捏捏,温柔的眼睛,像只受了惊的梅花鹿,将汤勺放回粥碗中,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徐子烨看到慌忙的母亲,立刻解释道:“没有没有,儿子一切都好,儿子的意思是,我都已经这么大了,这粥啊,还是让儿子自己喝吧,就不劳娘了,况且,还有......”。
徐夫人听到徐子烨的话后,把手放到胸前,又是抚摸,又是长叹口气,然后拿手做出一副要假装责打徐子烨的样子,说道:“你这孩子,怎么生场病,还跟娘生分了?”。
徐子灿在一旁,看着两人甚是好笑,于是便做主张拿过徐夫人手中的粥,放到徐子烨的手中,打趣两人到:“娘啊,二哥这是要在我面前,树立他当哥哥的威严呢”。
徐子烨接过粥后,喝了两口,宠溺的瞪了一眼徐子灿,说道:“就你聪明,我看啊,这碗粥应该给你喝,好堵上你那永远闭不上的嘴”。
徐子灿朝徐子烨撅了一下嘴,然后摇晃徐夫人的上身,说道:“娘,你看二哥,又欺负我”。
徐夫人看着兄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吃亏,用拿着手绢的手,捂住嘴,发出了慈母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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