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abo）

　　21.
　　幼儿园门口停了几辆旅游客车，老师们举着班牌在车旁候着，陆陆续续已经有家长领着小朋友找到位置集合了。
　　梁钰带着梁乐阳过去签到，赵锐寒站在不远处等他们。
　　他插着口袋倚在车前，注视着前方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
　　初秋早晨的阳光舒徜地落在梁钰的身上，微风轻轻带动他的发梢。
　　不知道老师说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开朗的笑容，阳光下，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赵锐寒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五年前那个穿着校服向他走来的少年。
　　因为不熟悉高中的日常作息，那天下午他在校门口等了很久，就当耐心几乎要被耗尽时，人群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像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梁钰也正背着书包和三两的同学说说笑笑地走出校门。
　　几次见面，几乎次次都在医院，赵锐寒从未在那张仍显稚气的脸上看见过笑容。
　　除了总是有些紧张外，梁钰既不哭也不闹，安静得连赵锐寒也忍不住皱眉。
　　他坐在车里静静望着阳光下笑着走来的梁钰，心中因等待而生出的烦意稍降不少。
　　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本该就是要像这样无忧无虑地笑着的。
　　沉默片刻，赵锐寒按下车窗，用喇叭示意少年停下。
　　不出所料，那孩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从医院拿着产检单出来后，梁钰一直一声不吭走在后面，始终和赵锐寒保持着两米宽的距离。
　　直到赵锐寒打开了车门，他还是迟迟没有动作。
　　“上车。”
　　梁钰的腿动了动，却是又退后了一小步。
　　赵锐寒甩上车门，靠着车身看着眼前这个满是防备的小鬼。
　　尽管穿着宽松的校服外套，微微凸起的腹部也已经有些遮不住了。
　　赵锐寒神色漠然地盯着他的肚子。
　　这个暗算得来的孩子，并不能让他产生初为人父的喜悦。
　　“为什么不让父母出面？”
　　对面的人轻轻摇头，还是不肯说话。
　　“你以为你这样能瞒多久？”
　　有风从他们之间的空隙吹过，除此之外，四周安静得让赵锐寒感觉自己在对一团空气说话。
　　这个小鬼总是能无时不刻地让他感到烦躁。
　　“既然你愿意站着，那我们就站着说好了。”
　　“我让我的助理去找过你，听说你拒绝收下那笔钱。嫌少？”
　　又是摇头。
　　“徐合泰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两倍，如何？”
　　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梁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过来，好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颤着声音说：“赵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样子倒有几分楚楚可怜，演技不错，可惜这把戏赵锐寒见多了。
　　“小朋友，叔叔的时间很宝贵，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玩游戏。”赵锐寒冷笑一声：“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你还有什么把柄干脆一并摆出来，价钱任你开。拖久了，当心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梁钰浑身发抖，校服的衣角已经被攥成一团。
　　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可以用这样冷淡的语气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他也惊讶自己竟能如此冷静，半晌，他微哑着嗓子缓慢开口：“我没有什么把柄，也不会拿您的一分钱。我也……不要您的负责。”
　　拒收白晨递来的支票包括说出这番话时，梁钰都在努力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
　　但当他的父亲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幼稚。
　　那时他已经休学在家，事情也早就瞒不住了，但他没有对何秋华说出全部事实。
　　关于赵锐寒的事情他一字未提。他只说没有看清标记者的脸，更不知道对方是谁。
　　何秋华纵使再气愤，也无可奈何。
　　家里能变现的全部变现了，还是凑不齐手术费，绝望之际，梁钰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想法。
　　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梁钰翻出了那天白晨留下的名片。
　　他竟然在心里庆幸，还好当时没有丢掉……
　　与父亲的生命相比，尊严似乎突然变得微不足道。
　　他终究还是拿了他的钱。
　　梁钰几乎能想象到男人嘲讽的表情。
　　…………
　　好一会儿了，梁钰还是没有回来，和老师说话期间还频频朝赵锐寒这里看。
　　赵锐寒站直身子，走了过去。
　　梁钰说：“赵先生，你把后备箱开一下，我把东西拿下来吧。”
　　“为什么？”赵锐寒看向老师，“不允许自驾吗？”
　　老师早已认出了赵锐寒就是那天来接小孩的“叔叔”，不禁红了脸，然而对方显然早就忘记她了。
　　她有点紧张：“也有很多家长选择自驾的，但是因为农村里停车的地方有限，所以要提前说才行。现在好像车位都已经满了，您开过去可能没地方停。”
　　“赵先生，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赵锐寒看了梁钰一眼，没理会他的提议。
　　他在两人的注视中走到一旁拨通了电话。
　　“白晨，你现在有空吗？”
　　“需要我做什么吗？总经理。”
　　“我一会儿发一个地址给你，你过来帮我把车开回公司。”
　　“没问题。”
　　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旅游客车，对梁钰说：“走吧，把东西拿下来。”
　　老师正好奇地看着走远的三人，就被叫住了。
　　“陈老师，你们班人到齐了吗？”
　　“还没呢。还差两个孩子就都到齐了。”
　　看着手机里收到的幼儿园地址，白晨不自觉敛了笑容。
　　距离不远，他打车过去，很快就到了。
　　扫了扫四周，他立刻就在人群中看见赵锐寒的身影。
　　共事七年，他自认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锐寒。
　　身为一个beta，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站在赵锐寒的身边，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总经理。您……”尾音还未落下，白晨猝不及防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叔叔我们快走吧！”
　　赵锐寒牵着梁乐阳的手把车钥匙交给了白晨。
　　“麻烦了。”
　　白晨眼底神色未明：“应该的。”
　　把车开回公司后，白晨在大厅碰见了安乔。
　　“等一下——白特助！”安乔加快步伐走向他。
　　“安少爷，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寒哥的，他怎么不在？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白晨说：“抱歉，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可是他最亲近的助理啊。”
　　白晨对他的形容似乎十分受用，神色稍缓，意有所指地说：“安少爷，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总经理的确没有告诉我他们准备去哪里。”
　　安乔敏锐地抓住了重要字眼：“他们？和谁？”
　　见白晨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安乔心里不禁紧张起来，早就胡想乱猜了一大堆。
　　“omega？”
　　“安少爷，有些事情您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这么说是真的了？”
　　安乔瞪大了眼睛，有点着急地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寒哥办公室里的那个Omega？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白晨故意卖关子：“恕我不能多说。您还是亲自去问总经理，让他亲自告诉您比较好。”
　　安乔已经被自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联想弄得心烦意乱：“到底为什么啊……我哪里不好了，寒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还要去找别人。”
　　“安少爷，您一直以来都对总经理这么上心，大家都看在眼里。您的条件这么好，自然不会是您的原因。”
　　“没错，肯定是那个Omega勾引寒哥，他才不喜欢我的。”安乔气愤地说：“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哪里好的。”
　　望着安乔运去的背影，白晨的眼底带着冷冷的笑意。
　　“梁钰。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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