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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府里的八卦事
话音刚落,厨房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几个小的更是难掩讶异之情。辛夷见了,料定她们尚未听闻此事,不由得得意地扬了扬眉。
众人呆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突地一下便炸开了锅,围住辛夷只管七嘴八舌吵个不休:
“他两个好端端的怎的就打了起来呢?旁边儿的莫非都是死人,竟也不去拦着?”
“我倒是听说他两个一向都不对付,这小祯二爷又是个一点就着的脾气,要真打了起来也属正常。只不知打坏了哪里没有?”
“方才不是说了没打起来么?想是叫人给劝开啦?”
“那琦五爷论理也是咱小祯二爷的堂叔,且不论动没动手,便是争上两句,那也是以下犯上,忤逆长辈,纵是有理也要变作没理了。那三太太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她又岂肯让自家的儿子吃这个亏来?”
“如此说来,咱小祯二爷岂非是要受罚啦?”
“那可不好说。”
“也不知是为的什么?这大喜的日子,闹起来多不好看。”
“诶,你前日不还曾说咱们奶奶正打算替小祯二爷到魏国公府上去说亲的嘛,你说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
正说得起劲儿呢,便听紫苑猛地一声咳嗽。只消这么一下,众人便都没了声响。待厨房里重又恢复了平静,那紫苑才缓缓说道:“方才这话说得极是。这可不是咱做下人的可以说嘴的小事儿,万一若是传了出去,干系匪小。你们都要仔细着,若再像今日这般口无遮拦的,叫嬷嬷听见了,小心她撕烂你们的嘴去。”
说这话时,却不看别个,两眼只管一瞬不瞬地盯着辛夷。那辛夷原被围在正中,被众人连珠炮似的问题直轰得脑袋嗡嗡作响,却是连句话儿都插不进去。好容易等到大伙儿安静下来,又叫紫苑这么一瞪,心中虽也委屈,却不得不缩了缩脖子,同众人一齐低了头乖乖应道:“我们省得的,紫苑姐姐。”
只静下心来细细一想,也觉得紫苑说得在理:叔侄相争,不论所为何事,都是丑事一桩。小祯二爷这边,免不了要担上“不知礼数”的罪名。听别房的丫头们说,自他从太太那里出来,便被送往书房里反省思过去了,连今夜的家宴都未见露面哩。国公府那边儿若是风闻此事,难保两家的婚事不会起波折。到了那时,奶奶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定然是不肯善罢干休的。她若是发起狠来,真要清查是哪个多嘴把事情抖落出去的,她这个府里有名的消息贩子定然难逃脱干系。想到此处,不由得惊出她一身的冷汗,忙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多说半句。
一时间众人皆不敢言语。过了好一会儿,终有人按捺不住,又忍不住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今日府里头可来了不少客人,只怕叫他们瞧了去,早在各家传遍了吧?”
“那倒未必。他两个闹起来时,宾客大多已散尽了。剩下的多是咱府里的至交,想来不会随处肆意去宣扬才是。且他两个既是叔侄,年纪又是相当的,纵有些个推推搡搡,不知情的人见了,也只当他在玩闹,倒要说他二人情谊深厚哩,又哪里会注意这些个。”说这话的却是素馨。今日这事虽不曾有许多外人知晓,到底还是惊动了太太她们。那素馨同紫苑两个既在太太院儿里伺候,自然也听到了些许风声,只怕知道的比辛夷还要多些。只她二人终究稳重得多,绝不似辛夷那般拿出来炫耀罢了。
那碧桃毕竟年幼,难免好奇心重些。见素馨肯开口,紫苑又不曾拦着,胆子不免又大了一些,忙紧着追问道:“素馨姐姐,那他两个到底为何起了冲突?”话刚出口,众人便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这实在是大伙儿都很好奇的事情。
“这个……”那素馨却是面露迟疑之色,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正在为难之际,紫苑却抢先发了话:“不过是些琐事,问的恁多做甚?”
众人一听便知紫苑这是恼了,想来这其中必有不好言说的原由,遂都闭了嘴不敢再问。这紫苑平日里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又顶着“大丫鬟”的名号,大伙儿难免有些怕她。如今见她变了脸色,更是战战兢兢不敢作声了。
紫苑自也察觉到气氛突变,心知定是因为她的缘故,亦不免感到有些不自在。
那素馨却似浑然不觉,转而笑着对繁缕说:“方才说起小祯二爷的婚事,那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倒是那宁姑娘,今日太太倒提起了来,说是快要定下人家了。只不知你听说了不曾?”
繁缕却是满脸惊讶,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当真?怪道舅老爷这一日心情尤其畅快,只怕夜里又要多喝两杯了。唉,可怜我们这些底下侍候的人哦……”
话未说完,便听凌霄亦轻轻接了一句:“唉,可不是么……”
她二人一唱一和的,又齐齐叹了口气,倒把众人都逗乐了。紫苑见此,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繁缕又故意着恼地同凌霄说道:“罢了罢了,横竖咱们命苦,受了罪还要叫人笑话,何苦来?”
众人益发笑得厉害了。琼花更在后头接了一句:“这就是你叫我烧火的报应了。”一听这话,众人更是收也收不住了,有几个更是捂住了肚子直喊“哎哟”。
繁缕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回,见大伙儿不再拘束了,方敛了笑容问那素馨:“先不说这个。我且问你,那宁姑娘许的到底是哪户人家?”
素馨答说:“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他家的夫人倒是咱府上的常客,自见了这宁姑娘,就喜欢得了不得,再三再四地同太太说起想要结亲之事。咱们太太却是不敢自专,多方打听下来,知道那小公子确是个人品才学俱佳的人物,家世门第、年岁样貌且喜又都相当,这才同舅老爷说了。舅老爷听说竟有这般妙人儿,自然欢喜得紧。又在外头打探了许久,知道传言不虚,这才点了头,这门儿婚事便算是定下来了。没准儿过不几日那尚书府便要遣人过来正式说亲了。”
众人听了这话,嘴上不说,却是千般心思各上心头。有感叹那宁小姐姻缘天定,终究觅得佳婿的。也有那由人及己,联想到自个儿的终身事上来的。这事儿不好同别个儿说起,只自个儿心里暗暗思想而已:也不知自个儿可有那好命,不图别的,能有个会心疼人的就好了。
虽如此想着,到底也知道这事儿不由自个儿作主,是好是坏全系在太太一人的手指尖儿上,端看她到时如何指派了。太太虽肯为侄女儿的婚事费尽心思,却断不会为着个小小丫鬟如此劳神。到那时大抵不过翻开名册随手一点,是好是坏就全看各人的运气了。那几个年岁渐长的丫头,尤其忧心今后的归宿,却终究是莫可奈何,只好听天由命罢了。
几个年纪稍小些的心思就简单得多,哪里能想得恁般长远?只一心念着寿宴刚过,便又来了桩婚事,须知这婚嫁之事最是繁琐,来来回回不定要折腾多少时日,咱们这些底下人少不得又有一阵儿好忙的了。
各人正自想着心事,只听红蓼兀地说了一句:“这场亲事过后,那舅老爷总也该回洛州去了,难不成还要在这儿过年?”
众人闻言不禁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展开笑颜,倒将先前的所思所想尽都抛诸脑后了。若能送了那舅老爷回洛州去,便再辛苦些儿又有何妨?
繁缕亦跟着笑了两声,忽听前头有小厮报说:“舅老爷回来了。”忙起身领着凌霄扶桑迎了出去。
那宁七早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路都走不稳当,直把两个扶的小厮累得直喘。
胭脂银篦两个始终在房里守着,这会子忙出来接了过来。只是那宁七醉得支持不住,全身重量都压在两人身上,直压得她二人连腿都迈不开了。好在这时繁缕等人赶了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总算将人扶进屋里去了。
繁缕又忙打发了扶桑去取热水来与宁七净身洁面。因念及舅老爷酒后燥热,难免要寻茶吃,遂又叫凌霄到后边儿去寻翠枝,叫泡一壶醒酒的茶来。
那宁七却不肯消停,一会儿嚷着要再喝一杯,一会儿搂紧了繁缕嬉笑着说要尝尝她嘴上的胭脂味儿,一会儿又拽着那银篦硬说她领口的彩蝶活了,非领着众人一道扑蝴蝶去。房里众人叫他折腾得人仰马翻,几乎要累出汗来。
好容易哄得这宁七睡下了,又留了两个丫头在房里上夜,众人这才敢安心各自回房歇息去。甫一出厨房,便有人连打了几个哆嗦,禁不住边搓着双臂边感叹了一句:“这天儿可真冷了。”
“可不是么,只怕明日这霜该结得老厚了。”另有一人望了望天说道。便是此刻夜已深沉,借着屋里暗淡的灯光也能看出她那鼻头已冻得通红,说话时嘴里还呼着一团淡淡的白汽,倒显得这天儿越发地冷了。
众人均不再言语,急忙忙奔向自个儿房里。这时节,这时辰,还是被窝里头最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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