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一梦一生

　　皇历2018年，太后病殁。
　　皇历21世纪，□□天子，天祚女帝病重。
　　朱禁城戒严，全城封锁，不可进出。
　　长乐公主彼时身处外地，得知消息后递交奏章要求入城。
　　被拒。
　　长乐公主起军反叛，直抵朱禁城。
　　城破。

　　“太医，陛下……如何？”正在门外焦躁地走来走去的青年将领一见老太医从房内走出，立刻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急问道，“陛下病情可有好转？”
　　老太医没答话，他目光沉沉，神情悲哀地叹口气。
　　不祥的预感立刻抓住了将军的心：“……太医？”
　　“黎将军，”老太医摇摇头，“老臣已尽力了……”
　　女帝的身体自幼羸弱，又为中华呕心沥血十余年，早积了一身暗症，此时爆发出来，当真是病来如山倒，即使老太医身为医国圣手，也无妙手回春之力——一个身体内部完全垮了的人，他要怎么用药才能把她救回来？生死平等，死神下决心想要一个人的性命，哪怕医术再神奇也是无用。事实上，女帝现在仍在呼吸，老太医就足够惊叹了。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在这等重病如此痛苦之下，早就死了。
　　而女帝……却仍坚持地呼吸着，即使那一抹气息微不可闻，时断时续，但她毕竟还活着。
　　……想必是放不下国家吧。
　　老太医心头感慨万千，但即使再悲痛，作为一位医者，他也只能如实对将军道：“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准备后事吧。
　　黎星刻瞬间明白了老太医的潜台词，头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帝国第一名将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的脸色惨白，牙关不自觉地“咯咯”作响，像是不列颠最大威力的炸药在耳边炸响，他恍恍惚惚，听不清其他任何声音，脑中反反复复回荡着的只有一句话——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打开城门！！”围攻朱禁城的叛军突然让开一条道，象征着皇家威仪的公主座驾被弃之不顾，长乐公主骑着骏马直冲三军之前，蒋丽华抬起头，她姣好的眉眼中满满的都是戾气，森冷的目光直抵城头，右手举起了长剑，“打开城门！！”
　　“让孤进去！！！”女孩狠声怒吼，“孤要见皇姐！！！”
　　“你们这些人……若再阻拦，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长剑杀气腾腾地挥落，蒋丽华明净的金色眼眸陡然变红，她的声音冰冷透骨：“我说了——打！开！城！门！！！！！违者——杀无赦！！！！！！”

　　“将军……”长乐公主狠戾的眼神让身经百战的副官情不自禁地战栗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常样，周香凛偏过头去，不动声色地看向她的长官，“请您下令。”
　　黎星刻面无表情，他与城下的公主双眼相对，许久后才收回眼神，冷若冰霜，以一种山岳般的不可动摇的语气开口：“守·城！”
　　“吾等皆受陛下大恩，承蒙陛下不弃，擢吾等于草莽，方有今日！如今陛下身处危难之中，当时我等报答之时！！死守城门！！决不让叛贼踏入一步！！！”
　　“属下——遵命！！”
　　“将军！有宫内使者！！”
　　“——将军！黎将军稍等！！”
　　一名宫女被人带上来，尖叫着冲上前去，她神情激动至极，脸颊通红，泪流满面：“陛下——陛下醒了！！陛下要见黎将军！！”
　　城上城下瞬间无声。
　　黎星刻的瞳孔骤然缩紧，他不假思索地道：“臣遵旨！”
　　离开之前，黎星刻将指挥权移交给周香凛，让她好生防守，但奇怪的是，在黎星刻走后，城下的叛军竟没有发动攻击，长乐公主像是下了什么命令，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等着什么。
　　等天祚帝的消息。

　　“陛下！”黎星刻急匆匆地闯入病房，女帝正斜倚在床上，漆黑的眼眸安静地望着他，“陛下……！”
　　见女帝当真清醒过来，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出，一时之间只能重重地单膝跪地，恭敬地低下头掩饰住眼眶中骤然涌出的泪水：“天佑吾皇！陛下……！太好了！！”
　　“让黎卿担心了。”徐长青虚弱地笑了笑，她现在心口绞痛，强撑着坐起来几乎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话一出口就觉不妥——她的声音几不可闻，颤颤巍巍，断断续续。
　　果然就见黎星刻立即难掩忧虑地抬起头：“陛下！”
　　“朕无事。”徐长青安抚自己的将军，马上转移话题，“现在情况如何了？”
　　黎星刻实在不想让女帝再耗心力，但女帝的话语他绝不可能违抗，而且，此时的情形确实严峻到了极点，不可能不禀报女帝——
　　“臣……”
　　细细听完将军的禀报，徐长青沉吟半晌，开口下令：“打开城门。”
　　“——陛下！！”
　　“打开城门，黎卿。”皇帝以不容争辩的语气说，“朕自有分寸，一切皆在掌控之中——打开城门，让丽华进城。”
　　“陛下！！！”
　　“让她见我最后一面。”
　　将军即刻无声。

　　“姐姐！！！”一路打马狂奔进城的蒋丽华扑到病床前，望着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皇姐，带着哭腔唤道，“姐姐！！姐姐！！！”
　　“丽华。”徐长青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微笑着喊，“丽华当真长大了。”
　　“姐姐！！”长乐公主摇着头，她咬住嘴唇，泪水滚滚而下，浸湿了她秀美的脸庞，“姐姐！！！”
　　她仿佛只会说这两个字，反反复复地喊着：“姐姐！！！”
　　统帅几十万叛军的少女哭得不成样子，她执起皇帝的手，将脸贴在它惨白的掌心，再也说不出话。
　　“丽华。”徐长青的心软得不成样子，她的妹妹，虽然不是娇惯着长大，但她也从小把她放在手心里疼宠，教她为人处世，教她治国手段，教她为君之道，教她面对挫折，何时见过女孩今天这般伤心情状？但有些话，却又不得不说，更何况，今天这一幕，早在很多年前，自己就已经预见了——
　　准确点来说，这一幕，根本就是她计算好的。
　　“丽华。”徐长青温声道，“我就要死了。”
　　她把自称由“朕”改回了“我”——都快死了，在一直心有亏欠的妹妹面前实在不想摆什么皇帝架子——但女孩明显没感受到，听徐长青如此说，蒋丽华浑身一抖，蒙住耳朵摇头喊：“姐姐！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姐姐你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的！！”
　　徐长青无奈地笑笑，握住了少女的手，语调是难得的温软，一如姐妹两个私下相处的模样，仿佛她说的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听我说，丽华……即使你再不接受现实，现实也不会改变——我就要死了。”
　　蒋丽华瞪大了眼，她金色的眼中一片空白，怔怔地望着姐姐，温驯地让徐长青拉下了自己的手。
　　而徐长青还在说着：“我快死了，这是早就知道的事。能撑到今天，已是奇迹了——我之前一直担心，如果我死了，丽华你要怎么办，中华改革才进行了一半，还未尽全功，又会怎么样——好在，丽华你一直是好孩子，真的很争气。”
　　“不！不是的！！”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蒋丽华否定道，她一直在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不是的！！我才不是什么好孩子——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想要帮忙却什么也帮不上！！反而让姐姐越来越忙！！我太没用了——没办法为姐姐分忧，现在还，现在甚至还——！！”
　　她伸出手，抚摸着妹妹的脸颊，深沉的眼眸中流露出真正的暖意：“丽华是个好孩子。”
　　“即使有那么多人让我小心丽华……但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是为了我好。”
　　“我都知道。”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她的妹妹——徐长青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十几年，又怎么可能分不清女孩的真心？
　　该说抱歉的是她自己——因为她利用了她的真心。
　　“姐姐——！”蒋丽华痛哭，她把头埋到女帝瘦弱的怀里。
　　“丽华，你很好……”徐长青舒心地笑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样，我就放心了……国家就交给你了。”
　　“对不起，给你这么重的一个担子。”
　　中华此后便交予你。
　　“对不起，没办法陪你走下去。”
　　皇座之上，孤高之处，漫漫长路，仅你一人。
　　“对不起……我欠你一个世界。”
　　长乐长乐……我赐你封号，希望你长乐无忧，希望中华长乐无忧，但到死为止，我还是给不了你一个能让你长乐无忧的天下。
　　身体油尽灯枯，能感受到灵魂正在离开身体。
　　徐长青在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中闭上了眼，她还欠她一个对不起，只可惜再也没时间说出口。
　　对不起，我无法付出与你对等的真心。
　　[丽华最喜欢姐姐了~~]
　　[朕最喜欢的人就是丽华啊。]
　　我是你最喜欢最重要的，但你只是我最喜欢最重要的人。
　　再见，丽华。

　　“……阿青！醒醒！！”
　　有人在大力摇晃她，徐长青不满地睁开眼，起床气发作：“谁啊！！”
　　同寝室的同学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讪讪地松开了手：“阿青你真是的……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晚？再睡下去上课就要赶不及了啊！！”
　　“上课……哦，上课！！”徐长青猛地跳了起来，“天啊我睡糊涂了！！快快快上课啊！！！！”
　　几个女孩急急忙忙地奔向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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