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

　　真烦躁！
　　将手机往床铺上一扔，桑婕站起来，刚一转身，就对视上门口处站着的月夜与小童二人，此刻，两人都是一副吃惊不小的表情盯看她。
　　桑婕不满地瞪视两人各一眼。“你们偷听我讲电话！”
　　月夜与小童同时摇头，同声说道：“我们是光明正大地的看，噪音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你们……”桑婕抚下额，表示无力。
　　月夜走了过来，右手食指轻勾起桑婕下巴，嘴角抿着一个坏坏的笑意。“啧啧，不看还真看不出，我们家文静的桑婕，也有河东狮吼的一面！”
　　小童也走了过来，月夜大方地把桑婕下巴割舍给她。小童认同的附合道：“嗯嗯！不瞧还真瞧不出，我们家少言的桑婕，也有短话长说的时候！”
　　在小童也大方地要把下巴让给再想接手一回的月夜，桑婕一手各抓住俩人「侵犯过她」的手，发飙地往房门外带。“你们都给我门外去！本小姐晕车症又犯了，要一人在房间内闭关静修。”
　　“真是不把我当主人看待！”小童的不满。
　　“真是不把我当客人看待！”月夜的不满。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很大方地让桑婕一人拥有一房间两张床满足去，只要她不半夜良心发现过意不去，来敲门打扰挤一张单人床的她们俩就成。
　　事后证明，桑婕的良心，是属于那种这世上虽人口众多但还是只有少数的，没心没肺的那一类型。
　　第二天早上8点多，当月夜煮好了白粥，炒好了韭黄炒蛋、茼蒿菜、京酱肉丝，桑婕才打开了房门。
　　见小童在摆碗筷，桑婕速度地去洗漱。
　　动作快地入桌，脸上笑容大的起筷，夹起一大口韭黄炒蛋往嘴里塞，下肚后，她一脸满足的笑看向月夜：“月夜，你这道菜的手艺，仍是一如既往地，好吃得让我连舌头都想往肚里吞！”
　　月夜“切”了她一声。“少给我拍马屁！我可不会为了你这句话，明天还起早地再煮给你吃。待会我们跟宋宁她们集合一起去玩乐，中午跟晚上都在外头吃。明天中午，由小童显手艺。而明天早上，就该由你来让我们尝尝你那只爱蛋与豆腐、见生肉不能的手艺了！”
　　“那个……”桑婕犹豫了下，终脸上还是表露出了一层不好意思。“明天早上，我可能没办法显手艺了，我打算买晚上6点的车票回F城。”
　　月夜与小童同时问出问题：
　　“是因为那个让你河东狮吼的人吗？”
　　“是因为那个让你短话长说的人吗？”
　　“……也不全是。”桑婕坦诚说出心声，“我这两天，情绪状态不是很好，怕是没法玩得尽兴，不想影响了你们难得聚一块的好心情。”
　　月夜轻叹一声。“你呀，就是太拘束自个了。好吧，看在你难得这么坦率一回，这次就放过你。”
　　得到月夜的谅解，桑婕把眼神转向小童，小童摊摊手作妥协状。“身为你最亲近的你同桌的我，怎么可能对你下得了狠手为难你呢？”
　　桑婕松了口气。“嘿嘿，我就知道二位是这世上最贴心的可人儿！”
　　月夜娇横她一眼。“少来！我们再贴心，也只能一时。你快给我去找个能一辈子的家伙嫁过去！别吃了我的喜糖不还回来。”
　　“小童……”桑婕求助地向小童寻求声援。
　　小童面无表情的哼哼道：“请记住，很快你也要吃上我的喜糖！”
　　……桑婕泪目！债，俩人都欠上了！

　　饭后三人就出门去与宋宁等同学聚场。
　　到了傍晚5点，桑婕与同学们道了别，前往车站。
　　在车站附近填饱了肚子后，她搭乘6点班出发的T城到F城的大巴，回了F城。
　　晚上9点24分到了F城车站，打了车回到住所是9点37分。
　　进门，换上拖鞋，桑婕拿出手机，半躺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给华芮云月夜小童三人发了短信报备已到家。
　　短信发完后，她滑下手机滑盖，动作却只到一半就停下，似乎在犹豫什么，而后大拇指反方向一推，刚滑下的部分又被她上推，手指在键盘上跳动，她又发了一条短信出去。这回收信人是——司徒新空。
　　短信发出后，手机放沙发上，她起身去了卧室。
　　拿着衣物进了盥洗室，洗头洗澡。
　　穿衣服的时候，隐约听到外面有门铃声在响。停了下后，她手脚快地把衣服套上。
　　头顶一条干毛巾出来，边擦头发边往公寓门口走去，在看了眼电子猫眼屏幕，愣了下后，她开了门。门外来的人，是司徒新空。
　　“喂小鬼，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桑婕的心情，此时是有点烦躁的。司徒新空每次的出现，都不是在她知晓的情况下。她是个习惯了做任何事见任何人，都会事前规划。像司徒新空这样，不知何时就会随意地闯进她的领域，轻易地就能把她平静的心底搅乱，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是她讨厌的。尽管与司徒新空相处时是快乐的，但快乐每增一分浮躁也会添上一分，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矛盾。
　　司徒新空却没感觉到桑婕心里面的那分浮躁。一脸笑容的高兴说道：“谢谢你发短信告诉我你回来了！那我们明天下午能去爬山吗？我过来是确认这事。”
　　桑婕怔了下，而后不自在地别开眼，不去瞧司徒新空那张开心得，连看一眼的人都会被染上开心颜色的笑脸。“笨蛋！那种事用不着特意跑来，电话上说就可以了。”
　　“哦！也是哦。”司徒新空傻笑道。“但果然还是当面听到会更开心！”她傻笑得让桑婕都有种想把她脸上的笑容抢过来的冲动，那里面的幸福让人想掠夺。
　　“进来吧。”温柔的语气说完之后，桑婕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嘴巴。她干嘛要对一个擅闯她领地的小鬼，不单不赶走，还友善之上！
　　司徒新空欢喜的进屋。
　　脱下脚上的板鞋，袜子也脱掉，赤脚的，她欢快地踩在干净的瓷砖地板上，并跳动着。
　　没欢快两下，被桑婕命令穿上拖鞋。“地板冷，会着凉。”
　　尽管是被命令，但话里的温柔，却让司徒新空窝心极了，乖巧听话的把拖鞋穿上，然后从背后抱住桑婕，表达她被感动了的好心情。。
　　桑婕的身体当即一僵，手上的毛巾掉落在地也没察觉。
　　司徒新空的下巴搁在桑婕右肩上，声音呢喃倾诉：“桑婕，我好喜欢你。”
　　桑婕僵直的身子一颤。不自在说道：“你，别靠我这么近……不是，是别这样抱着我……”
　　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这么没力？为什么只用说的，而不伸手推开对方？
　　司徒新空下巴移离桑婕肩膀，吐气如兰的在桑婕耳边低声道，“桑婕，你的身体没有反抗我。其实你不讨厌我这样抱着你吧？”
　　桑婕的耳朵、脖子、脸，全部涨红。“……才没有。”
　　没有吗？明明有。被小鬼突然这样一抱，起初是震惊，可同时也感受到一股温暖包围她的身体，她渴望它，却又反抗它。
　　平日的话，她定会做下立即推开对方的举动，但今晚……今晚似乎不行。
　　那颗冷在T城里的心，渴望被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可以吗？对背后的这个小鬼，她根本不可能回应对方想要的那种情感。若自己贪求这点温暖，被误会了，害小鬼受伤，自己的心能安吗？不能吧。她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这么不忍小鬼被伤在她手上，但已经有了这个意识，就不该明知故犯，不是吗？
　　心中不舍，但桑婕还是决定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但手才一触碰，司徒新空就仿若感受到她决意一般，更加抱紧了她的身体。小鬼……你越这般珍惜我，不就越显得我决绝？
　　“司徒新空，我不想让你误会。我对你，没有你想要的那份心意。”如果自己做不到决绝，那她希望由小鬼先放手，如此，她也就不会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利用了小鬼的真诚。
　　司徒新空把脸贴靠在桑婕的颈脖处，感受着两人间没有距离的亲密，感受着对方肌肤上传来的温度。“没关系，我知道这一刻你需要我，就够了。”
　　桑婕轻叹了一声，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小鬼就是比较傻。”本是出于要推开司徒新空的手，仍按在司徒新空的两只手腕上，因为终是没有推开，这会看着，倒像是在回应了这个拥抱。
　　“桑婕，你好好闻哦！我可以吻你吗？”司徒新空语调迷情的喃声问。刚洗澡的桑婕，身上有着很好闻的淡淡沐浴香，头发也是，而且还滴着水珠，看上去更是诱人。
　　桑婕的身体瞬间石化。沉默了会儿后，她柔声对身后静静等她给回复的司徒新空说道，“小鬼，我说过不想你的初吻失落在我这。”
　　司徒新空搂在她身上的怀抱又紧了些。“……不是初吻。你上次说不要，我就找了个顺眼的男生给出去了。现在，你可以接受我吗？”
　　“……”桑婕低着头。
　　“为什么不说话？”司徒新空的双臂又紧拢了些。
　　桑婕因痛身体有了丝挣扎，抬起了头，侧脸对身后的司徒新空皱了眉。“你弄痛我了。”
　　司徒新空微笑。“那我补偿你！”抱在桑婕身体上的右手抬起，手掌轻抚桑婕左边脸颊，然后把她脸压向自己这边，嘴唇凑了上去，吻上桑婕的唇，青涩的，只两片唇瓣对贴两片唇瓣。
　　司徒新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进行，桑婕那边也毫无反应，司徒新空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嫌弃着自己，要是自己有经验就好了。嫌弃自己可以藏在心里，但眼前窘着的状况可躲不了。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触到的这一吻，给人的感觉，最后只能是像不小心擦碰到没给对方带出一丁点吸引力就草草的结束掉，稍微错开一小边唇位，让声音能够发出，她求助桑婕：“教我吧。”
　　桑婕一张脸满是通红。小鬼，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有经验？年龄大不代表……算了，大人是该有些大人样！
　　“嗯。”轻应了声，桑婕主动地让四片柔软的唇瓣又一次毫无缝隙的贴合在一起，轻轻地摩擦，应该是这样吧，热热的、麻麻的感觉挺舒服的，浅浅的吸吮，应该也是这样吧，本能上是想这样发展，然后呢，后来是司徒新空的舌尖先缠上来，还是自己的先缠上去，温柔缠绵，交换彼此口中的甜蜜津液……
　　好像太激烈了。一吻过后，司徒新空娇喘着气软靠在桑婕肩膀上。“桑婕，你吻过别人几次了？”吃醋的质问口吻。
　　桑婕：“……”她绝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桑婕我晚上留下来吧？”司徒新空再一炮轰向桑婕。
　　不行！绝对不行！桑婕拒绝。因为……“小鬼，你之前骗我的吧，刚是你的初吻吧？”
　　司徒新空把头抬起，心虚的对桑婕笑，然后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道：“那谁让自己喜欢的人不要自己的初吻，我不试着耍点手段，怎能得到方才的成功呢！”
　　桑婕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耍无赖的她，轻轻一手掌抵在她胸口上，拉开了两人身体的距离，说道：“所以罚你不能留下来，现在就回家去。”
　　“好吧。”司徒新空自知理亏。“那明天下午的爬山约会？”
　　桑婕道：“没答应。答应了也取消。这是连带责任。”
　　“怎么可以这样？”司徒新空抗议。
　　桑婕轻叹了一声，然后表情认真地看着司徒新空：“小鬼！若是你认为刚才那一吻是美好的，那对我的心意，就止在那一步就好。再走下去，你会受伤。别被我文静实在的外表欺骗了，我偶尔给你的温柔，只是我难得心情好才会出现的一小面光明的自己，大部分情况下，我有的只是一颗阴暗冷漠的心，我不想在意别人，也不想从别人身上渴求在乎。”
　　我不会为别人而活，也不会为自己而活，我甚至有过不止一次的轻生念头。我不会主动去残忍伤害别人，但我却是个会随意残忍伤害自己的人。这些话，我害怕对你说，我不想让你知道有这样阴暗一面的我。
　　司徒新空垂低头。“我知道了。连带责任是吗？我接受。但是，”头抬起，她脸上的表情也写满了认真。“我不会放弃喜欢你的！我想在意你，也想被你在乎。你不想明白没关系，你只要记住就可以了。我想说的说完了，我现在就回去，到家后，我会给你发短信。”
　　司徒新空走了，桑婕盯着那道紧闭的门，心情却无法如意想的轻松起来。
　　小鬼，人心是很脆弱的。双方面的情感都难于长久，更何况是单方面的。很快地，你就会觉得超负荷，何苦一定要等到伤得很痛的时候才抽身呢？
　　将来有着大好前程光鲜的你，某天定会后悔，曾经认识过我这样不堪的人……
　　而我这颗无法忍受的心，在变得那么糟糕前，只好先把它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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