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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一场风花雪夜（01）
“相隔不过片刻，人应该不会走远的。”赵改改寻思着正要想往山下追去，雨雪越来越大，吹得人心里慌慌的。
不知道为什么，赵改改突然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个男子——那个高高的、脸上时而忧伤时而颓废的男子。
到了留村一带，口袋里的手机嘈嘈杂杂地响起来。
是邱蓉打过来的。
甫一接下，就听到了十分的吵闹声音。
“改改，你快点回来啊！你家里出事了！”
赵改改分明听到陈淑花的大骂声，砸锅砸碗声，还有父亲赵富强在旁边时不时的回骂声。
——真是祸不单行，什么事情都挤到了一起！
望着远方的黑暗，赵改改不敢再犹豫，挂了电话就立刻掉转方向，向家的方向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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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低矮的民房，鳞次栉比地簇拥在一起，很拥挤，像是清晨在菜市场争着买菜的人。房子里住的都是些锱铢必较的贫苦村民，在这里发生的大部分矛盾，除了因为金钱还是因为金钱。
因为没钱，从村口一直往里，可以一盏路灯都不设。如果在夜里走进村，就像是走进一条不归路。
可是赵改改再也无心顾及这些了，在村口下车，她就疯狂的跳下车，向前疾跑，在洋洋洒洒的雪花中不断向前穿梭。当离家越来越近时，许多人冷冷的站在自己家门口，朝着自己家的方向煞有介事的瞧着，时不时冷言几句。见她回来，却又立刻闭嘴了。
从她们跟前跑过去，赵改改甚至回过头，恨恨地朝这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欧巴桑瞪了几眼。
刚走不远，又远远的听到来自身后的嘲笑声——
“这家人天天吵，天天闹，真他妈的活受罪啊！”
“妓女和赌徒搞在一起，就像美女和野兽，哪里能太平！”
“我说那姓陈的也真是够令人恶心，这样肮脏的话都骂得如此顺口！”
“哼！她是个妓女，你想要她多纯洁！”
——她们一群人不仅袖手旁观，竟然落井下石，还冷血的诅咒自己一家不得好下场！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一家和你们毫无冤仇，值得你们要如此下蛊诅咒！
真想丢颗炸弹过去，炸死这群冷血的高级动物。
想！
真的想！
向前奔跑时，赵改改发觉自己不争气的哭了。
快到家门口，就远远地听到陈淑花的泼妇大骂，还有砸东西的声音。邱蓉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外，怎么都不敢进去劝架。
赵改改不意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二人，不由得在原地一愣。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邱蓉回头唤她：“改改，你快点进去劝劝啊，要不就真出事了！”
赵改改这才气喘吁吁的跻身进门，只见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桌子和椅子东倒西歪。而陈淑花和父亲赵富强俩人正扭打在一起，陈淑花是泼妇，手脚并用，朝着赵富强的脸上就乱抓。赵富强一手拽住她的胸口，一边想要使劲的推开她，可是不能如愿。
赵改改上前一把拉住他们，想要将二人分开，两个人推来推去，她被撞倒在地。一手就蹭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抬起来，几道划痕上鲜血立刻涌现。
赵富强见女儿倒地，更不想再纠缠了，“姓陈的！住手！快住手！”
陈淑花还在四处狂抓！她简直疯了！
赵富强也是突然愤怒，跳起来，朝陈淑花脸上扇了一巴掌。
陈淑花先是一僵，突然疯上加疯，使出十足蛮力，将赵富强也一把推倒在地，眼看就要再朝赵富强狼扑过去，就被后面的邱蓉和那个中年男人给拉住了。
邱蓉拉着她开始劝说：“陈阿姨，别打了，快住手吧！”
陈淑花头发松散，肩膀的衣服被扯破了一个口子，显得狼狈不堪，气却还没消，指着倒地的赵富强就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你简直不是男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们母女，啊，我陈淑花一定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赵改改不去管她，爬起来，低身，想要扶赵富强起身。
陈淑花又骂起来：“改改你过来，你扶他干嘛！这个男人就应该死在外面，你要敢再去扶他，就和他一起滚出这个家！”
赵改改不是听而不闻，只是心里难过极了——因为就在她低身下去的时候，她发现父亲的头上竟然隐隐约约长着几根白发，就像是被隐身起来的悲伤。那一瞬间，她心里就像是有一把刀，在使劲的搅着她那颗不甚脆弱的心脏。
“好！好！你们爷俩通通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回来了！出去！”
“陈淑花，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赵改改一把推开她的手，“他在怎么说也是我爸，他是你的丈夫！”
“丈夫？”陈淑花不屑的笑了笑，“你问他，他配吗？赵富强你配吗？！”
赵富强脸色难看，有些歉疚的低下头去，脸上的几道抓痕若隐若现。
几年前，父亲赵富强迷上了赌博，将本来不算富裕的家庭赌得更是倾家荡产，每逢父亲回来一定是借钱，如果碰上陈淑花一定有一番恶战。
陈淑花指着一旁站着的两个外人，理直气壮的继续叫起来：“赵富强，你跟他们说说你有多么的窝囊！成天在外吃喝嫖赌，赌完了就回来偷，连女儿那么一点生活费都要蒙走，人家孩子的爸爸都是在养家，你却要靠我出去卖来养你，你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今天连我给女儿存下来的学费你都要偷了去赌，你怎么不直接去死啊！烂死在外面干净！”陈淑花叽里呱啦的骂了一通，赵改改立刻明白了大概。
赵富强在外面面前有些下不来台，也跟着骂起来，“你这个婊子，拿你一点钱就有必要这么扣吗！我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你，娶了你这种□□是我肖家的家门不幸！”
“那我们离婚啊，你敢不敢和我离！”
“离就离，怕你啊！”
赵改改想上前去拽陈淑花，可是陈已转身冲进了卧室，不一时竟掏出家里的户口本，再次冲出来时依然满脸泪水。
“好啊！来真的是吗，现在我就跟你去办离婚！”
“不离就他妈的是孙子！”
“你丫的才是孙子！”
俩个大人骂着脏话，疯子一样，竟拉扯着在大半夜要去办理离婚。
赵改改已经受够了，她突然冲上前，将陈淑花手里的户口本抢过来，一把撕成两半，狠狠地扔在地上。
陈淑花骂起来：“你疯了！？”
“你们才疯了！你们一群人都是疯子！”她指着陈淑花和赵富强，可是骂的却不是只两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人……是这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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