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上海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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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全


      第十三章

      1940年3月30日,汪精卫“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与此同时,由于工部局与多国领事对沪西的施压,上海进入短暂的宁和时期。柳晨曦趁着这份宁和,重新回到了淮圣医寓。

      每天都会有不少病人到医寓问诊,柳晨曦对他们总是很尽心力。被医寓里医生治好的病人不少。柳晨曦相貌好又是在外留了洋、读过大学的医生。在沪西能很少有柳晨曦这样的,好医生一般都留在了租界内的大医院里。老百姓的对柳晨曦的口碑很好,加上回聘的老医生们的医术也相当高明,淮圣的名声逐渐传了出去。

      这天,柳晨曦刚送走一位病人。林牧从楼下上来传话,说是有个沪西警察局的人在大堂里。“要不要请他上来?”林牧由于之前极司非尔路的事,对警察仍心存忌惮。

      柳晨曦愣了一会儿,一时想不出又会是怎样的事引来了警察,心中颇是警惕。突然,他想到了周景。柳彦杰说过他是在沪西警察局做事的。柳晨曦问:“那人是不是叫做周景?”

      林牧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说到:“他没说,听口音是个北方人。”

      “应该是他,我下去看看。”柳晨曦心顿时放松不少。

      柳晨曦整理了下桌上略显凌乱的单子,有些锁进了一旁的橱柜内。柳晨曦让林牧先下去,但林牧不放心,等他做好所有的事,才随着他一同下楼。

      “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柳晨曦还在楼梯上,就瞧见了正在楼下东张西望的周景。柳晨曦还在考虑怎么称呼周景,周景倒是很大方地表示只要叫他的名字。

      “在附近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周景也看到了柳晨曦,裂开嘴笑着回到。

      “我这边能让你看什么?”柳晨曦也笑了。

      “也就是看看你,”见柳晨曦面露疑惑,周景急忙解释,“柳老板,就是你那兄弟,他老是不放心,让我平日多关照你一下。”

      “我没事,”柳晨曦示意周景跟他上楼,又唤人替他泡茶,“回去我会和彦杰说,别总是麻烦你。你事情那么多,跑来跑去的也不方便。”

      周景抬眼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说到:“柳医生,茶就不要泡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这边是不是太平。今天局里还有事,不能耽搁太久。”

      周景的眼皮有些浮肿,看样子是遇上了棘手的事。他临走时看柳晨曦的样子显得犹犹豫豫,柳晨曦觉得周景是有事想问他。但他不说,自己也不方便打听。门口停了一排人力车,周景没有开车过来,柳晨曦准备替他叫个拉车的师傅。

      “柳医生……”周景最后还是叫住了柳晨曦。

      柳晨曦转身看他。

      “我有个事情,”周景尴尬地挠着头发,为难地说,“我知道你是医生,有的事情你可能会比我知道的清楚。”

      “不用客气,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柳晨曦回答。

      周景将他拉至角落处,低声询问:“柳医生,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人死掉以后,缩得跟个猴儿似的?”

      柳晨曦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

      周景摇了摇头,道:“这事情实在蹊跷。看样子,连你也不知道。这些年我也算见过不少死人,从没见过这么死的。一开始上面的人急着要我查这案子。现在又换了说法,怎么都不让查。还让我立刻把尸体给烧了。”

      “那尸体隔离了吗?”柳晨曦小心地问。

      “有隔离,”周景连忙说,“一开始就隔离。毕竟死得古怪,大家都怕着呢。”柳晨曦又问他尸检结果,周景回答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晓得这人在死前身上的水份就都跑光了。

      “没有从器官里提取的标本做活体检验,我也很难说这是什么引起的。”柳晨曦十分谨慎地答到。

      周景略感失望。柳晨曦对自己没能帮上忙也很遗憾。他替周景在门口找了个看上去机灵、壮实的人力车夫。将周景送上车,柳晨曦一直看他远远离去才回到医寓。

      下午的病患比早上要少。虽然这些日子沪西比较太平,但柳晨曦还是诚守与柳彦杰的约定,在太阳西落前返回了租界。

      他到红屋时,柳彦杰还未回家。柳晨曦将外衣递给守在门口的美娟。这个丫头每天都是这时候在屋里迎着他。“她在没有声响地守着一个不可能的期待”,有时柳晨曦会有这样的想法。美娟愣愣地望着手中的外套,似有心事,待柳晨曦叫了她的名字,美娟方才慌乱地红着脸把衣服挂到了衣架上。柳晨曦像往日一样,先去父亲的房间替他检查身体。父亲一日比一日瘦弱,就像一盏不久就将燃尽的油灯。

      “老爷,大少爷。外面有位张探长要找二少爷。”门外传来刘福的声音。

      柳晨曦停下手上的动作,对父亲说:“彦杰还没有回来,我先下去看看。”

      柳桥涵点点头,并嘱咐他说话谨慎。

      穿过客厅与走道,柳晨曦穿了件外衣来到门外,看到身穿警服大腹便便的张探长。张探长倒是没见过柳晨曦,只是见柳晨曦穿着得体气质出众,身边佣人一口一个大少爷,他也就极为恭敬起来。张末根亮出证件,道:“我是工部局警务处的张末根,有事想找柳彦杰。”

      “二弟外出谈生意,还没有回家。”柳晨曦客气地说。

      “他好像常常不在家。”张末根暗示。

      “最近堂里出了一批好颜料,生意好,二弟就比较忙。”柳晨曦解释。接着,他又道:“张探长如有急事,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一定转告他;如果不方便,等二弟回来,我会让他来找您。”

      “也不是太大的事,年前警务处请他去看过一块瓷片。如今剩下的碎片也都找齐了,想再让他过去瞧瞧,”张末根说,“如果他回来,还请麻烦柳大少爷让他打个电话给我。”

      “好,这绝对没有问题。”柳晨曦向他微笑。

      张末根摸了摸两撇胡子,哈哈笑道:“和柳大少爷这样的人说话就是爽快。租界里的人若都和柳大少爷一样,办事就容易多了。”

      “张探长客气。”柳晨曦叫刘福,刘福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刘福,送送张探长。”

      院子到铁门距离不远,刘福陪在张末根身后方,王贵替他们开了门。张末根走几步,又转过身。他突然问:“柳大少爷,你二弟最近有没有掉过什么东西?”

      “掉东西?”柳晨曦想了想说,“没有。”

      张末根点头,腆着大肚子由刘福陪同走出柳家院子。

      送走张末根,柳晨曦先上楼向父亲说了一下租界探员找柳彦杰的事,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间。美娟在柳晨曦的房间里摆上一壶龙井,悄悄地退到圈椅旁。柳晨曦坐在圈椅上,从寿山石茶盘上取下茶杯,一手翻开今日的申报。一篇是蔡恒事件的后续,都是些猜测。其他还有大米涨价,棉花涨价的报道。文化版有篇《北宋玉壶春瓶》,柳晨曦猜柳彦杰会喜欢,特意折了个角。美娟提着茶壶靠了上去,默默地替他倒上茶,水气随着茶香即刻涌了上来。

      柳晨曦说,谢谢。美娟的耳根顿时绯红了,小声地唤了声,大少爷。

      喝着茶,柳晨曦想起前些日听朱丽提过美娟的父亲在洋人工厂里摔了腰的事,他问:“美娟,你爹的身体好些没有?”

      “回大少爷,我爹他还躺在床上。” 美娟的声音是细柔的。

      “有没有去租界里的广慈医院看过?”

      “没有。广慈医院是大医院,家里没那么多钱在大医院看病,” 美娟低着头说,“让同楼当过医生的人看了,说恐怕是治不好了。”

      柳晨曦隔着朦胧的水气把目光落到美娟的发顶,这柔软的丫头说伤心话时也是软绵绵的。看着这样的女人,男人就容易心软。他放下茶,说到:“今天我回来的早,你带我过去看看。要是治得好就治。还没治前,先别考虑钱的事。”

      “您是大少爷,不能麻烦你做这样的事。”美娟慌乱地摇头。

      “既然知道我是大少爷,你就应该听我的。”柳晨曦对她笑。他起身,打开西侧的红木大橱,里面有他的医疗箱。

      美娟急急地跟在他身后,用力地摆着手。柳晨曦回身朝她小声说:“你再那么闹,可就被二太太听见了。” 柳晨曦知道美娟很怕朱丽。美娟不敢再说话。她怯怯地看着柳晨曦。

      自己晚上带个丫头出门也容易遭人闲话。甬道里的那道帘子永远不是严实的。柳晨曦想了想说:“过会儿我先出去,等过个几分钟,你再找个理由到外面来。我会在东边第一个弄堂口等你。”

      两人各找了藉口,先后出了门。柳晨曦走在美娟之前,他让罗烈把车停在离红屋最近的一个转角。等美娟三步一回头地走近,柳晨曦便将车门打开,把她带上了车。美娟平生第一次坐轿车。她拘谨地缩在角落。她时而瞧向窗外,时而小心翼翼地偷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美娟住在法租界的国富门路上。短短的国富门路两边已经亮起了灯火,凉风里夹杂着油烟与泔水的味道。弄堂小学早已放课,那些还没有吃饭的小人们在弄堂里,嬉笑着追逐打闹。见到越驶越近的别克轿车,哗的都散去了。要不了不多久,他们又好奇地尾随在车轮后,想瞧清车里的大人物。

      柳晨曦走进弄堂时,小人们已经被罗烈赶散了。美娟走在他前头,为他带路。她不停地回头看他,美娟从没有走在少爷前面过。过去,她总是跟在人后的。

      “大少爷,就在前面。过了那个石门,就到了。”美娟说。

      三人走在狭长的弄堂里,两旁是青砖砌的墙,窗口的旧窗帘是长年不见拉开的。每隔一段都有道石门框。两边是住户人家的大门。门眉上半圆的石雕,刻得是洋人的文化,漆黑的大门上却挂了一对有着江南味道的铜门环。上海的石库门,带着讨好的献媚,心是扎了民族根,抵死不更变的。

      那石门框原是框着一户人家。如今,人都往租界涌,这一户就变成了六户、七户,甚至连朝北五平的亭子间也能独立成户。柳晨曦想到老医生张亚辉说的,“那都是为了能留在租界,是再挤也愿意的。”

      美娟一家就在其中。他们住在二楼的阁楼里。

      大门里面不似外面那么规整。一道木板就能夹出一间小室。一间小室就是一户人家。小室们又是凌乱的、有大有小,用一道帘子隔着。柳晨曦想到红屋里那条深棕色的帘子。不时有人从帘子后探出头,望着陌生的柳晨曦,又转向美娟指指点点。

      柳晨曦踩着通向二楼木阶,又爬上临时架起的竹梯,登上阁楼。美娟带着两个年轻男人回到家中,是令家人惊慌的。知道了柳晨曦是柳家的少爷,他们更是不知所措地忙乱。

      柳晨曦一眼就望见了那把藤椅,在狭小的阁楼里,它是过于突兀地不便。藤椅中有个熟睡的小人,淡淡的眉,细细的眼,小小的嘴。小人的柔和把突兀淡成了一股恬静。柳晨曦模糊得觉得这小人似乎像谁,仔细看又瞧不出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汉子睡在席地的搁板上,身上盖着硬邦邦的棉被。是美娟的爹。他见到柳晨曦很激动,他紧紧握住柳晨曦的手。美娟的娘翻腾着家中为数不多的家当,找出一个没有用过的杯子,给柳晨曦倒了水。她很为难地说,对不住大少爷。柳晨曦安抚着他们,又问摔伤的经过。了解之后,柳晨曦将他扶坐起来,用手指叩击脊椎棘突,观察他的反映。

      “罗烈,给我一根洋火柴。”柳晨曦说。

      罗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从里面抽了根递给柳晨曦。

      美娟是紧张的,她的手紧紧拽住了裤腿。她想知道爹的情况,又不敢询问。怕问了,连心存的那点希望也灭了。柳晨曦用火柴根,轻划美娟他爹的足底外侧,每次始于足跟慢慢地划,接着再到脚趾。老人脚趾能微微弯曲,虽然动作细小,但柳晨曦注意到了。他放松了神色。

      “伯母,美娟。伯父的病还是有希望治好的,”柳晨曦说,“今天我先简单替伯父处理一下。”

      听到柳晨曦这样说,两个女人是高兴的,她们拥着擦去开心的眼泪。美娟的母亲是个衣着整洁的女人,等柳晨曦将事情做完后,她让美娟去看着小人,自己跪到柳晨曦的跟前。

      “大少爷,我真的谢谢你!”美娟的母亲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她向柳晨曦磕头,“我们家受柳家那么多恩惠,我们家对不住少爷。我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

      柳晨曦急忙将她扶起来。

      “我们家穷,上不了大医院。少爷特地过来,帮他治病。我每天当家,知道现在外面的东西贵,药也贵……”美娟的母亲叹气道。自从美娟的父亲摔坏了腰,美娟的母亲辞了之前娘姨的工作。美娟母亲过去的东家是位替报社写稿子的先生。东家人很好,他们家吃什么让娘姨也吃什么。美娟的爹瘫在床上后,娘姨是做不了了,她得在家照顾他。在家就要吃饭。以前都是吃东家的,现在是吃自己。

      “美娟能进柳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是她的福气。”美娟的母亲说。大户人家的娘姨要比小户人家的安稳,薪水多。

      “她很灵巧。”柳晨曦回到。他不会令这位焦虑的母亲担忧。

      “我们家如今也不指望什么,只要美娟好,一切就好了。”美娟的母亲垂下了头。

      柳晨曦望着她,这个女人要放弃她的男人,她已经下了决心。

      “你先生是有希望治好的,”柳晨曦温和地说,“也不会用到很贵的药。我在外面开了家医寓,每月总会免费替几位病人治病。”

      “柳大少爷心肠好,”美娟的母亲说,“但是治病吃药,还不付钱,我们家是做不了那事的。柳家待我们已经太好了,我们做什么都不能再这么欠着柳家那么多的情。”

      柳晨曦倒不觉得他们有欠多大的情。他再三劝说,美娟的母亲却依然不愿松口。一旁的小人倒是醒了,在藤椅上哇哇地哭。美娟急忙泡了小瓶淡淡的奶,哄着他喝。

      “伯母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要不这样。柳家月底都会给大家分红。美娟每月如果是在柳家做得好,太太会给她一份红包,我们就用红包抵药钱。”柳晨曦退让地说。

      美娟略觉意外地看向柳晨曦,随即低下头继续哄小人。二太太的红包她是从来没有拿到过的。

      “就是要辛苦美娟,以后干活更伶俐些。”柳晨曦笑着说。

      美娟的母亲问美娟这是不是真的,美娟不知该怎么回话地望向柳晨曦。柳晨曦微笑着道,难道这些小事还不信自己,不信能问罗烈。那不爱讲话的男人,自然是向着柳晨曦。美娟的母亲心怀感激地又给柳晨曦磕了头。

      这小阁楼已是弄堂里最靠近天的地方。满天星斗透过斜顶的老虎窗,散在每个人的身上。美娟母亲原本做得晚饭不够五人吃,她说要再加些米饭。柳晨曦谎称三人是吃好了来的,匆匆带着美娟与罗烈离开了阁楼。

      “伯父需要用到的药,我会带给你。至于看诊之类,我定时会过来看看。”柳晨曦坐在车中,对美娟交代着。

      “谢谢大少爷。”美娟轻轻地说。想到柳晨曦方才提到的红包,她道:“二太太每月的红包,我……”

      “别去想它,”柳晨曦打断她,“你只要想怎么治好你爹的病。”

      美娟连声道谢:“我一定会好好伺候老爷、少爷,还有太太。”

      柳晨曦觉得,美娟一直都是做得好的,她每天还要受二太太的气。这样的丫头当得不容易。

      “家里的小人是你弟弟?”柳晨曦突然问。

      “不是,”美娟躲避了柳晨曦投来的目光,“是亲戚的小人。”

      柳晨曦看着身边的美娟。这丫头的神色有些慌张。上海的米价、房屋都相当吃紧,美娟家竟还会照料一个亲戚的小孩,而没有把他送到乡下去,令他颇感疑惑。柳晨曦没再多问,他摇下车窗,望向窗外。

      热闹的十字路口处,已站着不少艳装的女人。她们描着细细的眉,脸上的粉犹如老房子上砌的石灰,厚得已经瞧不出原来的样子。她们在朦胧的夜色下,摆弄风情。柳晨曦不明白对女人来说福气是什么。他原先认为美娟是命薄的,现在又想美娟是有福气的。只要她能再找到一户好人家。福,其实很简单。

      “租界里都没人管这些女人吗?”

      “有时巡捕会过来,”罗烈撇了眼对街的女人,“但不会认真抓她们。”

      “我以为租界不准这事。”柳晨曦道。

      “是不准,”罗烈按了下喇叭,在前方打了个弯,继续说,“但,人都是要吃饭的。”

      车子直线驶着,园垣绿荫,斑驳梧桐,洋房里传来了钢琴声,贝当路到处充斥着法国的浪漫。这片浪漫是国人苟延安乐的避所。也许是和柳彦杰呆久了,他有时也会冒出倦怠的念头。虽然这不是国人想要的生活,但比起无尽的战争,他们更愿意选择这样消极的安定。柳晨曦突然想,当它也消失殆尽时,国人又将何去何从。

      吃过晚饭,柳彦杰依旧没有回来。

      柳晨曦推开二弟的房门。里面的摆设总是有条不紊。柳晨曦坐在书桌后的雕花椅上,伸手拉下西洋台灯的银链,光撒在深褐的红木桌面上,昏黄的。三支红柄钢笔整齐地插在笔座上,笔座旁是本印着日月的台历。日子是能被印在纸上的,撕掉一张就是一个日子过去了。柳晨曦想要撕了今天的,犹豫了下,还是体恤地将它留了下来。如果日子也这样便能留住,柳晨曦想多留几日。

      西洋台边还摆了个栗色的榆木相框,镶着一张全家福。这张全家福是过年的时候,柳晨曦请影楼的人照的。年后,柳彦杰向影楼加印了张五寸的,就放在自己房里。

      柳晨曦能想象他在书桌旁做事的样子。柳彦杰的果决、眼里的带着锐利与锋芒,都是他欣赏的。柳彦杰的心事却是不愿同人说,就像书桌前这些挂着锁的抽屉,旁人打不开,里面装的全是秘密。

      红木书桌左角打了个弯,连着一个长方带柜子的多宝格。多宝格里错落有致地摆放了几个瓷器罐子与古书。这些瓷器都极是精美。柳晨曦想,对柳彦杰来说,只有这些老物恐怕才最靠得住。

      靠近座椅的格子里,放了个与格子大小不相称的砚台和墨条。柳晨曦端起砚台,认出它是那个万历年间的宝贝。他微笑着把它放了回去。

      柳晨曦在房间里踱了一圈,最后躺在宽大的中式架子床上。他很喜欢床围那幅镶着金箔的李白赏月雕花图。床边的红木十字架反倒显得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了。柳晨曦枕着米色大枕,拉过叠在一边的棉被。他将被子盖在身上,缓缓有柳彦杰的气味传到鼻间。柳彦杰的味道,多闻了是会侵入血液的。他已经越来越无法抗拒柳彦杰,他知道自己的心在动摇。关了灯,柳晨曦留在柳彦杰的房间,他很是惊醒地注意着楼下铁门的动静。

      这夜,柳彦杰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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