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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去往永恒的国-6
一连数日D都没有碰到其他半吸血鬼，这种事说好也不好，没有敌人就没有线索，如此一来缺乏情报的他们怎么去找贵族的城堡。无奈，一行人只好前往罗塞塔他们的聚集地点，考虑到前一回战斗的失利，那里埋伏着追兵多半会比之前的半吸血鬼地位高上不少，从这些人口中也许能得知关于贵族的信息。
有神祖这个后盾，以至于压抑自身真正力量，也一样死亡可能性近乎于零的D，从来都不怕碰到强大的对手，他态度极其自然地望向前方。与之相比，另两位的脸色就相当精彩。根本不想返回去的夏薇娅脸上神情，早从前一阵子的阴沉转成铁青，浅蓝双目发出阴冷目光直刺向罗塞塔后心。如芒在背的罗塞塔笑容依旧，内心的忐忑仅体现在那双不断眨动幽绿色的眼睛上。
一直强装镇定的罗塞塔不去看D，但是越接近聚集地点，她就越发慌张。要知道，加入强盗团之后，罗塞塔依靠贵族给的隐藏身形的器械，加之手中有的匕首制造空隙偷袭敌方，从来不与敌人正面交手，也未曾碰到被一大帮与自己同级别战力的半吸血鬼围攻的状况。她上回独力杀死大部分敌人，与其说是她本身有多么强大，不如说是一时的侥幸。如果D不杀死幕后指挥，只怕她还是难逃一死。
虽然D说过不会让她死，可求人不如求己。真到危机关头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D的保护再严密，也未必逃过百密一疏这四个字。罗塞塔自己没有抵抗敌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高枕无忧才是现实。
跟在D身边一定会遭遇战斗，可离开D身边也有可能被人一击杀死，横竖罗塞塔都逃不开死亡的阴影。
“我有些后悔呢。”
忍不住开口吐出心声的罗塞塔，面露苦笑。
“如果我不来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啊啊，虽说能遇见D这样的美青年，但是代价也太高了。”
夏薇娅冷哼一声：
“那你就不要追我啊。”
“这可不行，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甚至逃个两三回到底是谁的功劳？”罗塞塔撇了撇嘴，“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拿走东西，直接离开的话，可能早就逃走了。”
从罗塞塔话语中得知惊天事实的夏薇娅，大张着嘴巴面露惊骇之色。
“帮我逃走的……居然是你？”
罗塞塔无所谓地耸耸肩：
“除了我还有谁？我才不想指使像你这种不想留下来的家伙，根本派不上多少用场不说，尽想着捣乱。”
“怎么可能，这一定是撒谎对不对。”
“我现在一无所有，在这方面撒谎有什么好处？”
夏薇娅面色却是一变，她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喃喃：
“这样说来……”
察觉到夏薇娅有些不对劲，罗塞塔勒马止步，驾马跑在前面的D也停下脚步，等待她们说完话。
“你这样的表情是知道了什么吗？”
夏薇娅面露难色。
“说话呀，知道些什么说出来……”
“维克托。”
听见这熟悉的名字，罗塞塔脸上的表情先是愤怒，后是冷漠，她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那双眼睛闪现出危险的光芒，直视夏薇娅。
“叫我拿走东西的是维克托，而且外面确实需要钱才能……”
“真是糟透了。“
失去一切表情的罗塞塔如此说道。
“早知道我一开始就不该救你，可怜的夏薇娅。”
面对罗塞塔这样的神情，换做夏薇娅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D，贵族不止冲着你来，看来我也是目标。”
不等满脸不是滋味的罗塞塔出声，一个嘶哑的声音接上话头：
“你被追杀的理由搞清楚了，是被当作背叛者？”
“嗯，难得碰上一个能让同伴设下陷阱的家伙啊。”
首领再三放过拿走物资的逃跑者本就不妥，与逃跑者雇佣的吸血鬼猎人一战后又迟迟未归，被怀疑也是当然。
“这样你的同伴也许能……”
“不，就是这样才死定了。”
幽绿色的眼睛露出悲伤之色，罗塞塔难得露出这样不开心的表情。
“不论是背叛倒戈的家伙，还是支持我的人，维克托都不可能留下来。”
支持自己的人，不用说自然是会被消灭。会背叛他人的家伙，今天背叛罗塞塔，支持维克托，下一回就会背叛维克托支持其他人，更加不能留。
“看你的表情很出乎意料吗？”
“也不是想不到。”罗塞塔皱了皱眉，“不过我隐藏了匕首的力量，会这么大阵仗果然是因为你吧。”
由于罗塞塔隐藏了匕首真实的力量，贵族要想追杀罗塞塔这等单体战力不高的半吸血鬼，多半会选择小团体进行偷袭。一开始就倾巢而出，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付罗塞塔的样子。不是对付罗塞塔，自然是对付D，结合D之前的话，自然印证了这点。虽说这是很合理的说辞，但罗塞塔还是将信将疑了好一阵。
贵族花这么大力气对付D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就因为D是吸血鬼猎人吗？
这理由也太勉强了，实际上以罗塞塔对这个贵族的了解，他会选择一开始就舍弃仓库和聚集地点，不理会罗塞塔的可能性非常高，一旦贵族不管罗塞塔，缺少情报的她根本不可能找到贵族的城堡，这样反倒比主动袭击D来得更安全。袭击D不但会暴露自身所在地，也会浪费掉贵族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人力。罗塞塔不相信那个指挥自己多年的贵族会这么不理智，那剩下的可能性便是对方认为D很特殊，特殊到他想杀死D。
虽然也不排除这是那个贵族一时糊涂啦，但是罗塞塔还是倾向于对方一开始便打定主意要杀死D。至于一路上为什么不袭击D，多半是随便选一处袭击D，动静太大有可能引起都城的注意。反正D要找他麻烦，他完全可以守株待兔。
“D，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罗塞塔之前就想问的问题，她趁着现在离聚集地点尚远，比较安全的时刻提了出来。
“你觉得这小子是什么人？”
“大贵族的私生子。”罗塞塔斩钉截铁的答道，“这张脸就不像是人能长出来的。”
因为罗塞塔这怎么听都不像好话的夸奖，左手咧开嘴笑了起来：
“没错，没错，俺告诉你不仅是脸喔，这小子各方面都不像人。”
“我猜中了？”
一边小心注意着D的反应，左手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唔”，眼见左手不想回答，罗塞塔干脆地掐断话头：
“总之一切拜托，千万不要让我死哟，D。”
说着，罗塞塔一抖缰绳驾马往前冲去，夏薇娅则一脸复杂地望着罗塞塔的背影。
“知道是她放走你，心情如何，小姐。”
“一样。”夏薇娅的声音十分冷淡，“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使我失去一切的人是她。”
有人说谎言再甜蜜也并非真实，但不能否认那其中的有让人感到幸福的要素。
夏薇娅的幸福存在于谎言中，一旦谎言被打碎，那些幸福就变成了痛苦。她不知道在甜蜜的谎言中死去是不是好事，但偶尔夏薇娅还是会这么想：
“也许，和她说的一样，我的确不该活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逃亡，夏薇娅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失去了一部分求生欲。
生又何欢，死又何哀，大概就是如此。
可是不活下去，她又能做什么呢？若是活下去是否就能找到生存的目的？
“您为什么会想做吸血鬼猎人，这不是很危险吗？”
“不是问别人，就能找到自己人生的答案喔，你自己怎么想的呢？”
我自己吗？夏薇娅抓紧胸口的衣服。啊啊，实际上在听信罗塞塔的话，拉住罗塞塔伸出的手的时刻自己就明白了答案。
“……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想活下去。
即便这是丑陋的挣扎，是不幸的开始，此后将永远被人排斥，成为没有归处的流浪者。比起在幸福中死去，罗塞塔还是选择在痛苦中活下去。就算自己的生命没有意义，依然有活下去的资格，只要活着，甚至仅仅只是活着就够了——
“我想活下去。”
泪水击打在手背，夏薇娅哭着回答。
也许是哭过一场的关系，夏薇娅面对罗塞塔的态度多少有些缓和，但这些事情都与压在他们头顶的危机无关。
到达聚集地点不远处的罗塞塔，看着眼前漆黑一团的地方有些愣神。
在距离聚集地点数百米开外的地方，就能看见大团黑烟在天际滚滚蠕动，黑烟遮蔽阳光，也吞噬了大地，聚集地点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整块黑色物质，矗立在天地间。
“哇。”
这能进去吗？罗塞塔正犹豫间，D驾马往那团黑色物质走去。
“啊，等等我，夏薇娅你在这里不要走啊！”
言罢，罗塞塔正想丢下夏薇娅追着D，D却回头吩咐道：
“留在那里。”
“那碰到敌人我怎么办！”
D将一个东西抛过来，罗塞塔接住一看，发现是小型通讯设备。在贵族设施损毁大半的当下，这种通讯设备多半已经失效。再说就算有效，在通知D赶来的时候，不擅长正面作战的罗塞塔，可没信心能挡住敌人。
“传送。”
好像猜到罗塞塔心中疑问一般，D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说罢，驾马跃入黑色物质中。
“传……传送？”
这还真是一个不得了的词汇，为了限制人类随意行动，贵族一向严格管制传送工具的流通使用。在大战开始后，大部分传送工具，更是与贵族其他重大秘密一同集中起来，当贵族落败时全部销毁了，所以世界现存的传送工具少之又少。
为什么D会拥有这样稀罕的东西？他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手中的传送工具，罗塞塔幽绿色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大贵族的后裔吗？总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呢。
算了，管他什么人，保命要紧。
罗塞塔收起工具，凝望着眼前黑色物质。
不能输啊，D。
你输了，我可就死定了。
站在远处的罗塞塔并没有发现，在走入黑色物质前改造马的异样，改造马根本不想进入黑色物质形成的空间，完全是D利用高超的骑术，硬逼着改造马前进的。
进入之后的改造马一脚踏空直直往下坠去，原来黑色物质早就毁灭了周围的一切物质，现在这里不要说土地，连空气都没有。
那贵族疯了吗？
左手蠕动着嘴唇说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没有空气就无法发出声音，不过D能察觉掌心人面疮嘴唇的动作，倒也不妨碍D理解左手的意思。
这样下去可不好办啊，D！
改造马无论如何扭动身体，踢动蹄子挣扎着，也抵抗不了重力，只能不断下坠而去。不过就算如此拼命，它也挣扎不了多久了。果然，它渐渐失去活力，最后默默消失了。
改造马与D不同，不管它被改造了多少，终归只是生物而已。
这么说来，D或许连生物都不算。
过了不知道多久，D感觉身体浮了起来。
D，重力消失了。
不用左手提醒，D也知道这个感觉是什么，准确的说并非重力消失，而是上与下的概念消失了。
但D仿若亘古不变之物般，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依然能继续“存在”。不仅如此，连他身上的衣服都安然无恙，他如履平地地踏在虚空上往目标走去。
突然，D感到身上传来拉扯的感觉，似乎想把他撕碎，但不久后也消失了。
他不断往前方走去，D知道这片黑暗没有止境，也知道怎么样消除。
但是，在找到那个前，他还不能着手消除这片黑暗，否则的话，此举会引来更大祸事。
那个自己的“模仿品”到底在哪里？
D突然停下脚步，向身前探出手，他握住眼前的虚无往外一拖。黑暗中出现了猩红两点，这应该是对方的眼睛。
对方不知道做了什么，D感觉四周出现轻微的震动，这震动向自己击打过来，D不躲不闪，只是看着对方，心中默念：
消失。
在真正的毁灭面前，其他毁灭只有被消除的份，那猩红两点骤然消失，D发现自己正往岩浆掉落而去。
“D！”
这个瞬间D左手喷出那把神器之剑，那把神器之剑死死钉在一无所有的空中，吊着D。
“掉下去也没关系。”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再说你依靠自己的自愈能力，不担心失控吗？”
“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无所谓……”
“暂时没有抑制。”
深黑色瞳中绽放出些微比夜色更深沉的颜色，美青年冰冷的看着脚下岩浆，如此说道。
“没关系吗？”
像这样随随便便就在地球上打穿一个大洞，多来几下，这个不结实的星球恐怕要散架吧。左手不敢说出刺激现在处于完全状态的D的言语，生怕一个不好，这位和神祖一样心血来潮想要试试。
简直像读取了左手的心思般，D如此回答：
“我是很想这么做，还是算了。”
“……你什么时候恢复？”
左手眼前仿佛出现了地球连同自己被D一劈两半的景象，这小子要是再不恢复正常，估计就要因为“有趣”这种理由，干出和神祖一样，甚至还要恶劣的事。
“等我收拾完。”
D解开神器之剑的控制，直接往模仿品制造出来的大豁口上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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