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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
距离那日与枭隼不欢而散,已然一月有余,云霓知晓云途与秦封已然开始攻城略地,直奔楚滇都城而来,而枭隼每日深夜过来于外间休息次日离去,虽然仍旧笑意挂面,可眼中却是难掩冷寒与疲惫,二人往往相对无语,却也安之若素。
夜色迷离,皓月高挂,云霓扶栏远眺,神色清淡,不喜不悲,楼下屋脊憧憧,犹如深海波涛,肆意承接那醉人月光。
“李姑娘,时辰已到。”
门外谨之恭敬,云霓收回眸光微微颔首,尾随而去。
大殿之上,百官神色忧虑,望见云霓莲步而来,皆是摇头叹息,云霓犹若未见,礼毕之后,便闻头上一浑厚男子之声响起,
“你便是云霓?”
云霓缓缓抬眸,神色淡阔,直视道,
“正是。”
楚皇微微颔首,斜睨一眼座下枭隼,淡笑道,
“你可知楚绫王是何人?”
“皇上亲弟。”
楚皇展眉,前倾几分道,
“朕此生最看重于他,他之所求,朕从未拒绝。”
云霓无动于衷,静待他继续,
“但现下三国正在交战,且你曾是秦穆齐格王妃,楚绫王却上奏要朕赐婚,不知你可有异议?”
云霓眸光无波,
“王爷于我情深,乃云霓之幸,望皇上成全。”
枭隼单手抚额,一直侧眸凝视着殿上女子,今日他答应放过白玉柔与穆将军,却要她答应他一个不容拒绝的条件。云霓毫无思索竟是爽快答应,但却定要谨之亲自护送他们离开楚滇。此刻她这般无惊无澜,却令他突生不安。
楚皇微微挑眉,望着云霓垂眸玉脸,片刻沉吟,再见枭隼神色凝聚,微一叹息道,
“既然如此,朕…准奏。”
话音未落,便闻殿下一片骚动,
“皇上,臣…”
不知哪位大臣,刚欲开口,便见楚皇两指微抬沉声道,
“大战未休,一切从简,不可动摇军心,三日后成婚。此乃楚绫王家事,众卿家无需多言。”
说完楚皇便稳健起身,身边公公尖声道,
“退朝。”
三日后,云霓一身红裳矗立都城城墙,远望那几抹淡薄身影,缓缓消失于风尘之中,不禁合眸淡笑。她相信谨之,他虽为枭隼卖命,却也是顶天立地之人,他面色坦然应她会安稳归送,便会做到,且他欠她一命,也是时归还。
夜里,更鼓三声,回荡悠远,云霓望着满室狼藉,不禁笑得几分残忍,眼中有泪却不知是何滋味,今日是她与枭隼大婚之夜,那红烛摇曳,红纱层漫,多么讽刺,多么可笑。云霓不觉轻笑出声。
不知多久之后,云霓方发觉门口矗立一人,脸色阴郁,红色喜服,竟是去而复返的枭隼,云霓眸光一深,骤然笑得娇媚,
“王爷洞房之夜,撇下新婚娇妻,不怕皇上责问?”
云霓故意加重娇妻二字,脸上灿然,眼中却是恨痛,见他举步未动,身子僵硬,便缓缓起身,拾起桌上两只酒杯笑道,
“你我尚未饮那合卺交杯,如何能百年好合?”
云霓嘴角残忍,笑得却满是痛意,面前男子满眼深寒,双拳如铁,紧紧握于身后。
“王爷这般爱我,此刻归来可是不舍这千金一刻?”
云霓笑得眼泪缓流,抬手欲要饮下一杯,却不想杯未及唇,脖颈便被人狠狠掐上,向身后床边直抵过去,云霓狠狠撞上,疼痛异常,望着眼前男子喷火怒容,笑得悲凉道,
“我腹中有着楚滇血脉,你若伤他,如何向先皇交待?”
楚皇膝下无子无女,楚昱虽有美人作伴,却不肯令其有孕,是以楚国子嗣问题一直乃大臣最为忧心之事。
果然,身前男子骤然收手,满眼震惊渐渐化作毁天灭地的狂怒,一字一句道,
“你…再…说…一遍…”
枭隼咬牙切齿,双眸火红,好似下一刻便要将身前女子掐死揉碎一般。
云霓微一怔愣,瞬间清明,下一刻缓缓合眸,满心刺痛,绝望道,
“既已听清,何须再言。”
“啪”
响亮至极,云霓侧头撇过,如玉脸上,清晰红痕,嘴里腥甜,令人作呕,下一刻双肩被人狠狠握于手中,几欲刻骨,
“你…该死…”
枭隼满眼痛色交缠着极致恨意,双手颤抖不止,云霓泪珠滚落,心如死灰,就如此吧,一切终可了断了。
云霓再次醒来,已然是次日午时,睁眸片刻,不知身处何处,直至望见窗外灿烂日头,不觉失望,她尚活着,昨日那一掌仅是将她劈昏,却并未伤命,他竟也有手软之时。云霓苦笑。
“夫人,醒了?”
门口有人推门而入,一身青衫,一手端着参汤,一手将门外一老者让进门内。云霓见到来人不禁叹息,缓缓起身,却觉浑身酸软,来人正是秦封手下青庙。昨日当他开口说话之时,她便知道,去而复返之人并非枭隼,而是易容的秦封,而她那一席话,怕是于他而言乃致命侮辱,男人便是如此,他可抛弃女子,亦可无由辜负,却无法忍受背叛。尤其如秦封这般男子,此刻怕已然认准她腹中孩儿父亲是那枭隼不假,如此倒是证实了他那日之言,云霓难止苦涩,既然他不肯认,那么她便成全他。
青庙见云霓面色苍白,神色无焦,不禁眉头微蹙,那老者轻轻诊脉片刻,便神色凝重,微微摇头道,
“夫人乃心中郁结,血行不畅,导致胎相不稳,若不细心调养,疏导心伤,化解瘀滞,老夫也无能为力。”
青庙闻言微微蹙眉,却见云霓仅是双目无光望着外间摇曳树枝,心中不禁涩涩愤怒,送了老者外出之后,踟蹰门前许久,终是踏了进去,扑通一声跪于云霓身前,云霓被他动作惊醒,凝眉暗哑道,
“你这是作甚?”
青庙眼中坚定,满是复杂,
“请夫人救救王爷。”
云霓冷笑,
“此言何意?”
青庙眼中闪泪,
“那日王爷受伏重伤,昏迷三日,险些丧命,醒来之后便不准给人医治,此刻二月已过,这伤迁延反复,已成顽疾,而王爷日日操劳夜夜少寐,今日已然开始咳血,却仍旧不肯就医,如此…如此下去,青庙怕王爷…”
青庙双眸通红,浑身微颤,云霓面色无波,心中却微微刺痛,开口却是冷漠道,
“他既这般决定,便是无人可改。”
青庙眼中一痛,几分嘶哑道,
“不,仅要夫人出面,王爷他…”
云霓闻言,心中一窒,出言打断道,
“你退下吧,我累了。”
青庙未想云霓竟是如此绝情,满腹压抑怒气蒸蒸而上,刚欲负气离去,眼前却又闪现秦封那青白脸色,狠狠心道,
“夫人虽因王爷隐瞒金夙之事生气,可王爷已然解释那孩儿并非是他亲生,夫人竟仍旧负气离去,令王爷深陷他人圈套,此刻怀了楚昱孩儿归来,王爷仍旧不舍伤你,青庙从小跟随王爷,从未见王爷这般为一女子,不想夫人竟是这般绝情狠辣。”
青庙气的脸色发青,浑身颤抖,昨日他与秦封一起潜伏入楚滇,是以二人对话他悉数入耳。
云霓闻言微微蹙眉,此话何意,与金夙又有何干,下一刻便见青庙狠然一跪,双手将腰间匕首呈上,坚定道,
“王爷从未碰过金夙小姐,她腹中孩儿是…我的,王爷不肯将始末告知夫人,是顾念青庙多年跟随之情,不忍见我血溅肖坤之手,如若夫人非要手刃了青庙方可相信消气,青庙绝无怨言…”
云霓只觉脑中轰然一声,随之涌上的便是往日点滴,那她亲手制作的人皮面具,那夜他身上的两种味道,以及金夙反应的种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事有凑巧,竟是这般阴错阳差,当日自己被他决然否认溃败的绝望失智,全然没有心思分析那各种不妥,云霓缓缓合眸,满眼挫败,此时此刻,她当真不知该喜该悲。在她心如死灰,已然决定玉石俱焚之时,让她知道,原来一切不过误会。
青庙见她面上终于闪过痛色,想是于王爷多少有情,刚欲开口便闻云霓返身道,
“告诉王爷,送我回楚宫。”
青庙闻言,满眼震惊,继而满是怒意,刚欲开口便闻,
“你妄想…”
秦封阴冷的声音传来,令云霓心尖骤然一紧,青庙脸色青白,想是二人方才之言王爷已然听到,见秦封步入屋内,便仅好返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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