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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击青城派
刘正风在凤凰城一留便是一年。这一年他虽然远离衡山派，但有江狄暗中教导，武功倒也没落下。
凤凰城分舵在刘正风坐镇下，整顿风气，恩威并施，连原本从铁掌帮新收入的弟子也是规规矩矩，改邪归正。
衡山派名声大振，川湘一带莫不称颂，远在华山的宁中则也修书恭喜顾言湘任掌门有方，门下弟子个个出挑，俱是难得一寻的人才。
但衡山派自顾言湘接手以来一改往日低调作风，五岳剑会、湘西凤凰连连大出风头，自是早已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
七月炎夏，流火烁金。
这一日天刚大亮，顾言湘来到流云堂，便见山下弟子匆匆来报：“掌门，正风师兄带人回来了！”
顾言湘神色一凛，连忙起身，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衡山派是名门正派，不是江湖小帮，开拓地盘树大招风，其实并非必要，设立凤凰城分舵实是为监视青城派，之后必是要将所有人带回衡山本部的。
因此，当年离开时她曾向刘正风嘱咐过，派人在四川入湘一带布下暗哨，一旦发现青城派动向，立即带人撤离。
身旁莫问潇见她神色肃然，低声宽慰道：“师傅姐姐，云雾十三式已经成形，那长青子必然不足为患。”
顾言湘却沉吟道：“他们来得，比我预料的晚了一年。有蹊跷。”
此时刘正风已经大步走入流云堂，跪下长揖之后，才道：“师傅，师兄，我回来了。”
在他旁边进门的还有江狄，其余弟子皆候在堂外。莫问潇微微行礼，江狄点了点头，在顾言湘旁边坐下。
一年未见，刘正风身形又长开了些，原本面如冠玉的脸上，少年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眉宇之间的坚定。
“正风，你成熟了，”顾言湘笑道，“情况如何？”
莫问潇的眸光从刘正风脸上掠过，平静无波。
“都是拜师傅所赐，多谢师傅给我机会历练，”刘正风站起身，滴水不漏地答道，“我派去四川的弟子回报说青城派倾巢而出，大举东进，算来现在应该已过了湘西地界了。”
顾言湘点头，沉吟不语。
刘正风转而对莫问潇笑道：“听说师兄创立了一套云雾十三式的全新剑法，人人叹为观止，恭喜！师兄才是当之无愧的武学奇才！”
他目光灼灼，语气诚恳。莫问潇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是师傅创立的。”
这话倒不是谦虚。这一年来，顾言湘白日继续料理门派杂务，晚上回去还要跟莫问潇秉烛夜谈，将剑法继续精进增删。如今成型的十三招，与他当初手写的册子相较，已是脱胎换骨。在他心里，顾言湘对武功的领悟境界已接近风清扬，莫问潇只觉自己稚嫩得很。
但刘正风任凤凰城分舵舵主，坊间人人称颂，自己这武功再精妙，对一般弟子来说修习难度却极高，外人看来毫无用处。
然而莫问潇不喜刘正风，不是因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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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月黑风高。
衡山山门外，长青子抬手令止，他身后的数百名弟子堪堪停步。临近子时，暑热未消，衡山七十二峰重峦叠嶂，在树林之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夜静得可怕，只闻偶尔几声蛙鸣。
“恭迎长青子掌门！”果然，不多时，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
顾言湘出现在山门后，脸上依然挂着混不在乎的笑容。莫问潇和刘正风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随后只闻一片衣衫窸窣之声，衡山派弟子不知从何而出，如潮水般瞬间占据了山道，将青城派众人团团围住。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长青子森然道。
顾言湘一双黑眸转得飞快，笑道：“晚辈好像不知。”
“放肆！”身旁的余沧海见到仇人，分外眼红，“铁掌帮帮主裴天正威震湘西，长老雷垠一对流星锤名动江湖，皆枉死于衡山派之手，我青城派历来与之交好，今日来便是要替铁掌帮几十条冤魂讨个公道！”
“枉死？”顾言湘神情转冷，“你拿这话去问他们，只怕他们都不会答应。铁掌帮与我衡山派有宿仇，又无故残杀我弟子十余人，我们也是去讨公道罢了。”
“你派弟子前去挑衅，被杀也是活该！”余沧海说道。
顾言湘笑了。
“铁掌帮在凤凰城草菅人命，我开个茶楼做生意，就是挑衅？你们可都不讲道理哦。”顾言湘不耐烦道，“长青子掌门是我前辈，我尊他一声师叔，但你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还是少说为妙罢。”
“你！”余沧海气极反笑，长剑出鞘，“我以鹤唳九霄心法，来领教衡山派高招！”
原来如此。顾言湘恍然，鹤唳九霄神功本是青城派失传已久的绝学，之所以他们拖了一年，必是在等这内功练成。若不是她和莫问潇创立了这云雾十三式，恐怕这回胜负难定。
“正好，我也试试新的剑法。”
顾言湘笑如银铃，众人只觉神为之炫——她右手一抬，一柄又窄又长的剑凭空出现。
余沧海知道这少女剑路诡异，之前在恒山早有领教，吃了一瘪，当下自是毫不敢怠慢，当即运出鹤唳九霄九成功力，合身攻上。
他身形方动，顾言湘只觉一股强大威压向面门袭来，心道这鹤唳九霄果然厉害，便微微一笑，侧腰微摆，竟如游鱼般从他剑下溜了开去。
她躲过一招，也不恋战，一身白衣如蝴蝶蹁跹，旋转回环，余沧海饶是内力再强盛，竟似捕捉不到她丝毫身影。
但一旁的莫问潇心却已经高悬起来。他已经看出，余沧海这内功的确霸道狠绝，顾言湘只是凭借自己一身诡谲轻功尽力防守，但时间一长，她必然势颓，到时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摆脱他鹤唳九霄的连绵纠缠。
长青子面沉如水，但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余沧海如今神功大成，他自是也胸有成竹，谅这小姑娘撑不了多久。
两人转瞬之间已来回过了几十招，堪堪打平，余沧海虽然气势雄厚，但顾言湘胜在身姿轻妙，只见她一身白衣竟有如飞雁，倏然起舞，在余沧海的剑光之中愈来愈快，愈来愈急，渐渐地，众人竟已无法分清哪个是她的本体，哪个是她的残影。
就在旁人目眩之时，顾言湘的剑陡然从那一团光雾之中出现，没有人看清剑从哪个方向来，也不知要向哪个方向去，但余沧海还浑然未觉，而就在此时，长青子霍然出手，青城绝学摧心掌法狠辣无比，当即捕捉到顾言湘的身影，朝她左肩袭去！
以多欺少，偷袭巧取，向来最为武林中人不齿。
他出手迅捷，旁人甚至没来得及惊呼，眼见掌风已经挨到顾言湘的衣袂，突然有一剑从旁刺来，这剑角度刁钻，却既狠又准，长青子即便一击即中，免不了要留下一只手掌，他权衡利弊，当下手腕一翻，不进反退，摧心掌向执剑之人拍去。
电光火石之间，顾言湘知道是莫问潇替自己接了这一掌。她知道不妙，回剑来援，已是不及，但莫问潇的身形刹那之间突然分为三个，难辨真假，正是云雾十三式中的第一招，烟波浩渺！
长青子以为自己眼花，但收掌未及，虽击中原先莫问潇所立之处，残影却已消散。此时余沧海正欺身来追顾言湘，莫问潇却身形陡转，直向余沧海袭去。
“青城派以二敌一，围攻偷袭我掌门，实乃正派之耻！”刘正风在旁边摇头，招手喊道，“杀！”
两派弟子见如此混战情形，纷纷发一声喊，向前冲去，捉对厮杀。一时之间，为那气势所惊，山川为之所动，蛙鸣竟俱已止息，似乎不敢出声。
刀光剑影之间，莫问潇左支右绌，竟是接了长青子大半招数，还有余力对余沧海形成骚扰之势。顾言湘的剑路轻灵飘逸，往往留手，可进可退，他的剑势却更为刁钻狠辣，招招攻向要害，力求一招毙敌，丝毫不留后路。
长青子被他一番缠斗，心下大惊，他没想到仅仅一年，这少年的武功进步竟如此之速，比之余沧海的鹤唳九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哪里想到，莫问潇经过风清扬指点，又兼修习衡山五神剑，创立云雾十三式，武功早已不在他之下。在小辈面前如此失态，他本已是不顾身份，没想到竟还未占着便宜，心中更是大怒，摧心掌更是毫无保留，掌风如刀，刀刀割向莫问潇命门。
当日在恒山之时，莫问潇实则已看出这长青子色厉内荏，只等他恼羞成怒，便可捉到破绽。云雾十三式乃是他夜夜苦思而成，那柄窄剑在他手中更是如鱼得水，所向披靡，他甚至已不受剑招束缚，心念剑至，随心所欲，剑势诡谲难辨。
长青子全力进攻，掌风却始终没能挨到他的一丝身影，大怒之下，运功于掌，气势登时排山倒海，莫问潇身形急转，竟堪堪绕至身后，随手便是一剑。
在长青子掌风落到莫问潇手上时，莫问潇的剑已点中他胸口。他胸中气血翻涌，忽觉喉头一甜，再也抑制不住，张口喷出黑血。
莫问潇受了他一掌，却收剑而立，面色如常。他双眼圆睁，口中不住发出哇呀之声，终是颓然倒地。
“师傅！”余沧海见情形不妙，立即脱身奔来，见长青子面色铁青，已是不救。
摧心掌乃是青城绝学，中者莫不是心脏裂为七八片而死。长青子全力一击，虽然以掌风袭中莫问潇，但大半功力皆是落空，此时内功反噬自身，心肺俱裂。
顾言湘收剑退后，站在莫问潇身旁，冷眼看向余沧海。
“我青城派，誓要踏平衡山！”余沧海抬起头来，面色狰狞如妖鬼，双眼血红，他缓缓起身，沉声说道，“走！”
闻听余沧海发话，众人七手八脚上前来抬起长青子尸身，跟在他身后仓皇逃离。衡山山门内外，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粗粗一看竟是青城派弟子损了大半。
顾言湘面上没有丝毫喜色。此刻她只觉疲倦，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
虽然她知道青城派是为衡山五神剑而来，但为铁掌帮报仇的心也是有的。只是冤冤相报，何时方休。
“回掌门，我衡山派弟子死十一人，伤四十余人，已带回去医治。”刘正风清点完毕，上前说道。
顾言湘点点头，叹息道：“等了一年，总算结束了。”
“问潇，你没事吧？”她看向莫问潇，勉力笑道。
“没有大碍，”莫问潇神色如常，“多亏师傅深谋远虑，早有先知。”
他喉头微动，从口中吐出一颗金丹来。那金丹已是碎裂如粉，正是先前顾言湘让他服下的十全护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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