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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黄玉巨棺
宇文拓与林陌眼见此情此景不禁一愣，旋即恍然，眼前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国字脸大汉，正是罗成的嫡亲表哥秦琼秦叔宝。这时旁边一口棺木盖子也豁啦一声打开，只见另一胖大汉子正抬腿从棺材中迈出来，埋怨道：“你们兄弟相认，操，老子在棺材里陪个死人睡了半天觉，臭都臭死了。”秦琼道：“这位是为兄发小，姓程，双名咬金，表字义贞。”又看向宇文拓与林陌二人，问罗成：“这两位是……？”
宇文拓道：“秦兄程兄幸会，在下姓杨名石。”林陌收起青铜剑道：“我姓林。”秦琼拱手道：“幸会幸会。不知两位和我表弟来这里作甚？”林陌心里暗道：“废话，自然是为了找崆峒印，你难道会不知？”便上前一步道：“我听说那印有神力，可救我奶奶一命，他们俩便是帮助我找崆峒印来的。不知您二位来此地找那印有何用处？”秦琼惊道：“姑娘当真孝心可嘉！我娘快过五十大寿了，我和咬金想送她老人家一件寿礼，听说那崆峒印乃是上古不老泉源，便想找来当作这份礼物。”林陌感叹道：“秦兄身赴险地，一片赤诚至孝，才叫小女子好生感动。”心里却暗想：“这个理由编的倒也新鲜的紧，我信你就真是傻子。”
那程咬金却道：“好了好了，现在架也打不成了。也别废话吹捧了罢。”罗成林陌看着他鼓鼓的肚子，心里俱想：“这人体型如此宽大，也能挤进来，想必很不容易。”程咬金见两人直盯着自己肚子瞧，不悦道：“看什么看，老子的肚皮现在还疼的很！”秦琼见罗成等人疑惑，忙道：“那大石缝委实狭窄，最后咬金颇感……那个……困难，为兄硬是将他拖了出来。”众人哈哈一笑。程咬金哼了一声，显然十分不满，但也不去理睬众人嘲笑。
宇文拓道：“二位对找到崆峒印可有头绪？”秦琼摇头道：“我们对此事其实未多做计划，偶然得知神印在深海底后，仗着自己有些道法奇术的本事，也是想着姑且一试，不料这里当真是诡异得很。”程咬金不忿道：“都怪徐世勣那厮！先告诉我们地方，再哄我们说肯定能行，谁知道这鬼地方这么吓人！老子做了死鬼，第一个就不放过他！”秦琼叹道：“唉，事已至此，多说何益？还是想办法找到崆峒印，活着出去要紧。”
宇文拓心道：“听他们说话，这个徐世勣倒是个奇人。”便问道：“那二位从海面下到这里，也是这位徐兄之功了？”程咬金道：“没错！他给了我们两道符，说能避水，这家伙确实有些门道。你们又是怎么下来的？”宇文拓坦言道：“我们偶然得了一颗避水灵珠，否则也要大费周章。如今依我之见，不如把那玉棺起开，虽说对古人有所不敬，但既来到这里，终要看个明白才好。”秦琼笑道：“不瞒杨兄，我二人之前也正有此意，只不过那玉棺着实沉重，刚推开一点，就听见三位脚步声，连忙躲进了棺材里。如今合五人之力，该当顺利的很。”
众人跳上高台，见那巨棺约莫有大半人高，通体由一整块黄白玉石凿空雕成，并无缝隙，侧壁与棺盖上均雕了走兽飞鸟，中饰云雷花纹。棺盖微向一边偏了一些，正是方才秦琼与程咬金所为。众人站在一侧抬手去推，那棺盖顿时向另侧缓缓移动，打开了一半。探头向里去看，只见里面紧贴着棺壁还有一层稍小棺椁，也是玉石雕成，只不过并非黄玉，望去通体光滑滑，绿莹莹的，煞是好看。众人一鼓作气，使力推开那外层棺盖。罗成纵身跃上侧壁，蹲在棺边去撬下面那层绿玉棺。秦琼也站上另一侧，两人一齐使力，将那碧绿棺盖搬了起来。只见下面满满盖着许多厚布，厚布下方似已是墓葬主人。众人七手八脚伸着兵器去掀那布帏，原本那些布料应是色彩鲜亮，但如今大半已经腐烂，黏在一起。掀了十七八层，下方中央微微隆起，隐约已能看见人型，罗成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持刀去挑那最后一层。
布帏掀开，一浑身裹着白布的人型映入眼帘，竟未腐烂，但白布缠绕之下也全然看不出是男是女。除脑下玉枕之外，棺内空空荡荡，一件陪葬器物都没有，更别提众人期待的崆峒印了。罗成大感无趣，立刻跳了下来，宇文拓也不免有些失望，却又见这棺材内壁与光滑的棺盖不同，其上好像深深浅浅刻了些线条，便俯身去察看。秦琼瞥见，也同他一起去看。
林陌却悄悄拉了罗成一把，罗成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睛，不知何意，便随她远远退到石室一角。林陌抬眼看了看高台上几人，压低声音道：“一个是救你性命教你武功的师父，一个是嫡亲表哥，你帮谁？”罗成不料她有此一问，嗤笑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这点信任都没有么？我来时和你们是一起的，走时自然也和你们一道，这和跟表哥多亲有甚么关系。”林陌冷笑道：“你那表哥可不是简单人。反正就算我们拿到了神印，总不能劈做两半，到时不免要有一场争夺。刀剑相向时……你能狠了心去砍他不成？”
罗成不禁犹豫道：“这个嘛……他终归是表哥，不但同我感情不错，万一伤了他，我妈一怒之下恐怕要把我打死。”林陌点头道：“说的是，真要到那时，你就站边上看着两不相帮罢。不行，这似乎也不大好，不如装做不慎中招，晕倒在地。”罗成道：“装死倒可以，但表哥武功虽厉害，定然不是宇文大哥对手，下手还当轻些。”林陌笑道：“无怨无仇，当然不会真把人怎样，最多弄晕了。不过本来你师父神剑无敌，就因为你表哥在此，反倒要掩藏实力，哼，碍手碍脚。”罗成不虞道：“那也不能怪我，谁知道这么巧他们也来。”林陌正要说话，却看见程咬金也从棺上跳下来，叉手看着自己与罗成这边，当下怕他耳尖听见，不敢再开口。
两人正要走过去，忽听自那石缝中传来一阵沙沙声，疑惑看去，只见一只硕大黑虫贴地急速爬来。林陌扬起青铜剑，一剑将那虫子钉在地上，那虫约莫半个手掌大小，黑亮多足，正是从悬崖底爬上来那些大甲虫。正感心惊时，竟又有三四只从那缝中先后爬出，两人霎时明白那声响是何物发出，当下又惊又惧，下意识盯着那石缝向后一步步退去，忽觉眼前黑影一晃，一股黑潮猛然从那狭窄缝隙中喷薄而出。两人同时扬手使出木水二系奇术，室中立时地动山摇，壁顶石块粉末簌簌落下，那滚滚黑潮立时阻了一阻。
程咬金正抱臂与秦琼说话，抬首见此巨变，骇然高叫道：“那是甚么东西！”走上前几步，定睛看明石缝前满地厚厚铺着的是何物尸体，登时心胆俱裂，忙也念起自身火象咒语，却听一旁秦琼大叫：“不能用！再使这里就要塌了！”连忙生生僵住了手，但也急得无法。只见那些黑虫毫不惧死，竟踏过同伴堆积如山的尸体，再度涌上。宇文拓急道：“快回来！”林罗二人回过神来，拔腿向高台处跑去，身后黑潮几乎追着他们脚步漫过，更有许多爬上了墙壁，包围过来，眨眼间半间石室已满满铺上了层黑色。
宇文拓急中生智，大声道：“先躲进棺材里去！”便伸出手去拉二人。秦琼亦是浑身冷汗，跳下石棺，抢上几步，一把将罗成提上高台。宇文拓也抓住林陌手臂将她拉了上来，程咬金运足全身力气推动棺盖，几人慌忙纵身跳入那硕大玉棺，一齐伸手合上棺盖。棺盖合上最后一刻，透过那一丝缝隙光芒，只见黑虫已然爬上了玉棺，终是被阻在了外面。
众人躺在棺中，一动也不敢动，侧耳听去，四周悉悉嗦嗦之声不绝于耳，那些虫子似已将玉棺重重围困，却寻不到进入之法。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程咬金松一口气，庆幸道：“还好这棺材够结实，那些虫子体型也够大，进不来也该散了罢。等它们都走了我们再出去。”话音未落，只听砰砰声大作，棺壁四周大震，程咬金罗成一齐惊叫道：“这又是什么！”宇文拓定神道：“那些虫子大概结成群落，正在一齐冲撞。”众人不禁都闭紧了眼睛，心中一阵恐惧彻骨，俱想：一只小虫而已，弹指间尽可杀死，但万千合力竟是力大无穷，不知这玉石棺椁可能抗住。
好在这内外两具玉棺也非凡物，虽然巨震不断，却始终不曾有碎裂迹象，那撞击巨响也渐渐小了，四散为沙沙爬行之声。但虫潮竟未离去，依然在周围爬动。众人心里暗暗叫苦，又怕它们发现棺盖可移，待到那时，以刚才那番撞击巨力必能将其掀开，却不知该用何法脱身了。
黑暗之中，程咬金忽然大叫道：“谁在摸你爷爷的腿！小姑娘，是不是你见色起意！”林陌怒道：“当然不是！”程咬金奇道：“嗯？居然不是你？”将头转向右边道：“喔，难道是叔宝你在跟我开玩笑？”秦琼无奈道：“我可没这么无聊。”程咬金嘟囔道：“你们就一起赖罢，等老子出去时一个个报复回来，嘿嘿嘿。”罗成忽道：“表哥，就是你罢，刚才摸我屁股干嘛。”程咬金哈哈大笑道：“叔宝，你原是这种人，老子和你打小一起长大，以前怎么一点儿没看出来。”秦琼怒道：“反正不是我，信不信由你们！”罗成心道：“表哥人品端方，平时玩笑都不怎么开的，多半还是程咬金这厮仗着手长脚长在其中弄鬼，绕过躺我俩中间的表哥来捉弄人，千万不可上当。啊，不如我也来戏弄戏弄这死胖子。”想到此处，顽皮之心大起，便悄悄抬起脚尖去踩程咬金，程咬金登时怒道：“操！哪个不要命的来踢爷爷的鸟！”也伸出大脚一阵乱踢。秦琼愤然骂道：“你们俩别老踢我！不然我就不客气啦！”
一片黑暗中，三人打来打去，气喘吁吁。林陌突然“啊”得惊叫一声，颤声道：“是谁，是谁！”宇文拓道：“是我方才不小心撞到了你么？”程咬金笑骂道：“好家伙！有人色胆包天，要在棺材里面成就好事，我们快往边上挪一挪，给他俩腾点地方。”他一边说，一边扭动身体往右边挪过去，身边秦琼罗成被他这么一挤，也一起向右努力移去。那棺材再如何阔大，躺五个人也着实拥挤，更何况程咬金本就身材胖大，罗成硬是被挤得侧过身去，脸贴在棺侧玉壁上，呜呜直叫。忽听林陌又浅浅低吟一声，程咬金心中更乐，道：“二位兴致不小，就当我们哥儿三个不存在罢！”宇文拓正急要解释，心里突感一阵奇怪，往日林陌听到这种胡话，必要立刻反唇相讥，怎得今次一反常态，任由程咬金胡说了半天却一言不发，便伸手按住她纤瘦肩膀，却觉她全身僵硬，竟在瑟瑟发抖。林陌颤声道：“不不……不是你！刚才有人拉着我的胳膊，又……又掐着我脖子……手指冷冰冰的，现在走了。”声音中竟似带着哭腔。大家心下顿时都是一沉，如同兜头好大一盆冷水，将玩闹之心浇得一点儿不剩，立时谁也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听见狭窄石棺内，彼此心跳撞击越来越快，心里想的却都是同一件无比恐怖却极有可能之事。
程咬金上下牙关嘚嘚嘚直打架，勉强开口道：“我说诸位……这儿……这儿似乎还有一位前辈……方才……方才是不是把他……他老人家给忘了……”他这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磕磕绊绊，许久才说完，却没一个人想要应答。众人手心全是冷汗，纷纷去摸身边武器，只听程咬金哭道：“我……我好像正压在他老人家身上……”黑漆漆的棺内一时间静寂无声，突然只听一人低低“唔”了一声。这声音似是而非，绝不是从五人之中发出，更不像寻常人类语调，听去仿佛十分遥远，却又近在咫尺。众人霎时把被杀人黑虫围困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腾地站起，一起顶开棺盖，惨声大叫：“僵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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