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魔

　　第一次被人挂断电话，危阁臣愣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过神，蹙起的眉头能夹死十只苍蝇。

　　回到住处的楼层，下意识就到了戚苗苗现在住的那一户。房子只在客厅亮着盏小夜灯，灯下那条小化蛇正在呼噜噜地睡觉。

　　危阁臣现在看不得其他生物那么舒适，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小化蛇看。

　　小化蛇仿佛感受到来自强大生物的凝视，磨磨蹭蹭地睁开绿豆眼，看到熟悉的男人，发出娇嫩的“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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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正在生闷气的强大生物对撒娇的信号接收不良。

　　然而蛇生只见过唯二的两个人，洵宝是不怕这个男人的，张开小翅膀滑翔到危阁臣的手上，在他手腕蜷成一圈，嘤嘤地继续撒娇。

　　危阁臣扯起一边嘴角冷冷一笑，顺手打开一瓶专门买给小蛇的天价进口矿泉水，洵宝非常赏光地嘤嘤去舔水喝，他站在一边拍了洵宝的一张照片发微信给戚苗苗。

　　那一头，戚苗苗和童零雨饭吃到一半，就把手机开机了，看到危阁臣的微信，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下一条微信紧接着发来——“肉票。”

　　果然是三界五行闻风丧胆的男人，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戚苗苗无奈拨打危阁臣的电话：“危董。”

　　“在哪？”危阁臣言简意赅，但这两个字的语气深具其意。

　　苗苗如实报了位置。

　　危阁臣“嗯”一声，“等着。”便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刚好李子岩微信问他知不知道戚苗苗在哪里，他把定位发给李子岩。

　　危阁臣到餐厅的时候，李子岩已经拉着童零雨出来，戚苗苗一脸无措地看着他们。

　　“我们找个地方明明白白把话说清楚。”李子岩耐心但强硬地对童零雨说。

　　零雨狠道一句：“滚！”

　　“我那晚真没把你怎么样。我嘴贱逗你，我道歉。”

　　“那我裙子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李子岩几乎把半辈子的忍耐都用尽才忍住要脱口而出的话：那抹不比蚊子叮的出血多的血迹，你以为能是什么？

　　这时戚苗苗弱弱插话：“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我猜那抹血迹是我划破手之后不小心弄脏的。”

　　童零雨哽了一下，马上转换话题：“一个陌生男人对女人开这种玩笑，难道还有理了？！现在话说明白了，你可以滚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保持擦身而过‘你好、再见’都不用说的状态。”说完，果然“再见”都不想留一句就要转身走。

　　李子岩皮笑肉不笑：“陌生到熟悉这种事情，不过是量变到质变的的过程。先把量变提升一下。”然后罔顾童零雨用包包打在他身上，几乎是半抱着她往车上走。

　　“想办法把张然也弄到农庄去。”危阁臣对着李子岩的背影道。

　　李子岩给他比个OK的手势。

　　戚苗苗从没见过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把女人扛走的，正要去帮忙，危阁臣拦住她：“不用理，子岩不会伤害她。子岩看到你朋友的生辰了，他和你朋友三世情缘。”看样子道路大概是曲折的，但总归会殊途同归嘛。

　　戚苗苗一脸不认同地看着危阁臣，心想你们霸总哪怕追女人都是这样简单粗暴的吗？

　　危阁臣居高临下地迎接她控诉的目光，淡定地道：“你不认同吗？就光是子岩挨打了，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这样甘心一面倒挨打的。我觉得你朋友这一番好打，还能抒发失恋的郁结。”而且要是真有心打他，拿着个小包包能打出什么效果。不过危阁臣明智地没有说出来。
　　靠挨打来追女人吗难道？苗苗扑哧地笑出声。

　　“别想着别人了，回去吧。看了你交上来的读书心得了，吸收新知识的能力就这样，晚上还不好好努力？”

　　苗苗笑不出来了。

　　有一个缠人精老板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危阁臣说是说让戚苗苗加班学习，但实际上连夜就开车去肇庆农庄。

　　戚苗苗担心换洗衣服都没有，但不好意思说出来。

　　危阁臣好像明白女人的这些小担忧，从后座拿了个大袋子给她。全都是名牌衣服，连包包和鞋子也搭配好。

　　“当作组织给你的置装费吧。今天子岩买了一堆打算讨好你朋友。你俩身形差不多，我让子岩顺带带了。”

　　领导安排任务还是稳的。

　　农庄规模可观，建了三个四角亭子作为宴客厅，还有四个八角亭子作为睡房套间，宴客厅与套间隔了个大鱼塘，农庄周边一圈种了不少荔枝、龙眼，边边角角的地方种了应节蔬菜，养了鸡鸭。危阁臣雇了一个大厨、一个农庄管家的和一个干干体力活小猛男的。农庄被打理得有条不紊、生机勃勃。

　　危阁臣和戚苗苗达到之后，管家刘叔热情地迎接：“欢迎危董，戚小姐，这么晚过来辛苦了。”

　　显然危阁臣已经提前和管家打过招呼。

　　苗苗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这时危阁臣从手腕拨了一下，小化蛇“嘤”地滑翔到他的手心。

　　“洵宝，你还cosplay了一晚手链啊。”戚苗苗惊道，厉害了我的化蛇。

　　管家和出来迎接的大厨、小猛男看到化蛇，扑地跪倒。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等级如此高的魔、魔，呃，领导。”刘叔瞬间热泪盈眶。大厨、小猛男身同感受地点头。

　　你们的领导不是我们危董吗？

　　“行了，它就交给你们照料吧。喂它纯净水就好。”危阁臣交待完，把洵宝交给刘叔，然后领着戚苗苗去客房休息。

　　刘叔三人就像是伺候皇上一样把洵宝供起来，洵宝仿佛感受到上位者的待遇，瞳孔竖立，一副骄奢矜贵的模样，丑帅丑帅的，可惜苗苗没看到。

　　苗苗被危阁臣领进套间，套间布置得非常中国风，古朴风雅。戚苗苗看着危阁臣，忍不住翻出心头的疑问：“危董，为什么这样大费周章地因黄宏过来，不怕打草惊蛇吗？”

　　“就是想打草惊蛇。普通公安办案，可以布线可以潜伏。但到我们局里的案件，像这次布阵的人，经常都是经年累月地慢慢实现自己的目的，第一局里人手不够，我们熬不起；第二这类案件万一成事，通常都是极短的时间爆发出极具破坏性的后果，非常容易宣扬出去，违反我们局里向社会保密的要求。既然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熏黄的灯光下，危阁臣显得特别温和地向她解说，拨了拨她耳边的碎发，“行了，别担心，早点休息吧。在广州还怕保全不了你，但在这个农庄你可以放心。”

　　戚苗苗看他难得温和，小心翼翼地问：“好的，我马上休息，那你发我的投资风险控制的试题，我可以迟两天交吗？”

　　危阁臣看看手表：“不，写个试卷还是不影响休息的。试卷今晚11点前交给我。”说完就潇洒离开，留下一脸委屈的戚苗苗。

　　第二天，黄宏果然非常准时地来到农庄，一看到危阁臣就热情地握着他的手：“危董，非常感谢您的邀请。没想到你在肇庆也有这么气派的农庄。我家里小朋友生病，太太留在家带孩子，这次没机会带他们过来，可惜了。”

　　危阁臣疏离而不失礼貌的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放开：“这农庄是我家里老一辈留下的，我来得少。没料想还能认识这里的朋友，所以就邀请这里的朋友过来吃个便饭，暖房，招待不周的话请体谅。”

　　黄宏受宠若惊，一连声地道谢，“危董，我这里有一点小心意，一套两件陶瓷熏香炉，配搭檀香，非常适合这里农庄的古色古香，放在你和戚小姐的房间，晚上熏香能安神纾压。”

　　危阁臣淡淡一笑，旁边的刘叔马上会意，把黄宏的礼物收下了。

　　危阁臣让小猛男带黄宏去参观农庄。趁人走远，刘叔仔细嗅嗅熏香炉和檀香香料，然后看着危阁臣摇摇头：“东西没问题。”

　　说话间，李子岩和童零雨到了。

　　李子岩附到危阁臣耳边：“张然昨天就不在国内，查了一下，全家人都到印尼旅游了。”

　　“那个白化病的女孩呢？”

　　“女孩倒是生病在医院留医了。”

　　“女儿住院，竟然还有心情去国外旅游？！”苗苗在一旁不可思议道。

　　“让闻达留意张然一家，该出国跟进的全程报销。另外，让雷冬赶紧回来跟紧张然的女儿。”

　　“嘿，闻达小子该高兴了，又能公费旅游。”李子岩笑道。

　　童零雨看他们一旁窃窃私语，走过来问戚苗苗：“他们在搞什么飞机？地下党交接一样。”

　　戚苗苗看到零雨过来，很高兴有伴，马上顺毛安抚她，带她到另一件宴客厅吃早餐。

　　那里已经摆满了广式早点，虾饺烧卖肠粉叉烧包，琳琅满目。大厨也姓刘，是个眼睛圆圆、鼻头圆圆，长得非常可爱的女孩。

　　“没想到农庄客人没几个，餐点也如此费心。”童零雨口直心快，一口一个虾饺，表情瞬间就亮了，心想：广式餐点不稀奇，但真么好吃的虾饺是真实存在的吗？

　　“少爷难得来一趟，还带了客人，我肯定得卖力。”刘大厨腼腆地笑。

　　“刘师傅，你是从五星级酒店出来的吗？”戚苗苗也惊呆了。

　　“切，五星级算什么呀，我从前伺候的可都是皇亲国戚呢，那些人都是真正的饕餮，尝过我的菜的，没有人敢说不好的。”

　　“什么皇亲国戚，你是指富一代权一代什么的吗？你看着也很年轻啊。”童零雨问。

　　刘大厨瞪圆眼睛欲盖弥彰地捂着嘴巴，然后结巴道：“我是说，我在、在名门望族工作过，所以、所以……厨房还有事，我去忙了。”

　　童零雨疑惑地看着刘大厨的背影，凑到戚苗苗耳边说：“这里的人怎么都怪怪的？你家霸总难道是？”

　　苗苗紧张地看着零雨。

　　“难道不仅有钱，还是什么权贵的后代？”童零雨问。

　　苗苗松了口气，“应该不是吧。”然后咬了一口烧卖，“别猜了，你刚不是说饿吗？赶紧吃吧。”

　　童零雨每天都要练功，农庄最大的宴客厅有一个小舞台，拉开帐幕是整一墙的镜子，果断拉着戚苗苗练舞。

　　“亲，我们这次比赛的服装升级了，看看好看不？”她献宝一样把新的舞衣给苗苗看。

　　“之前的为什么要换呢？不是说今年流行紫色吗？”

　　“呃，我查了星座，这个月红色更旺我。”

　　“这封建迷信。”苗苗点点她的额头。

　　换好舞衣，闺蜜两人就投入练舞。后来危阁臣和李子岩进来，就坐在厅里看着她们。

　　“猫眼女这两天把我折腾得够呛，一言不合抡起包包就打。后来把名牌包包什么地堆在她面前，才稍微给个好脸色看。”李子岩这边才刚抱怨完，那边看到童零雨一个漂亮得转身，长发红舞裙飞扬起来，又啪啪地鼓掌。

　　危阁臣低声一笑。

　　李子岩边不错眼地看着舞台边对危阁臣说：“还是老大有远见，不得不说，戚苗苗软绵绵的好追多了。”

　　危阁臣蹙起眉头：“谁说我要追戚苗苗的？”

　　李子岩慢动作一样转头看着他，心头浮现诡异的想法：果然人无完人，这么精悍的男人，总要有点bug才接地气。

　　后来实在忍不住，问：“你不喜欢她想追她，你耗在这里干什么？”

　　“人皆有好美之心。看她们跳舞，的确赏心悦目。仅此而已。”危阁臣面无表情道，然后站立来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被爱情冲昏头脑了，看谁都像坠入爱河。这不怪你。但工作的时候要保持冷静清醒。”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宴客厅。

　　李子岩乐呵一笑，对着他的背影嘟囔：“时间会证明谁才是头脑被冲昏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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