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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黑手
齐家的谣言以迅雷之速传遍京都,并且惊动了圣上。背后之人意图明显,就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时间紧迫,齐明烨在发现线索后第二日,天未亮便带着谢音火速回京,到齐府时已近申时。
马车方一停稳,便有小厮迎上前来打帘,忙道老国公等候已久,请二人即刻前去书房。
谢音、齐明烨顾不上风尘仆仆,赶往书房。到了却见书房门口三两专人把守,齐明烨与谢音对视一眼,按下心中疑虑,举步入内。
室内有三人,其中一人却是跪在地上。四下极静,气氛有一丝不明的压抑。
齐老国公位居上座,他双眸紧闭,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松木太师椅扶手上。有一人坐于他下首,那人约三旬有余,眉目间与齐明烨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儒雅高洁。谢音估摸着,此人就是她的公公,名声煊赫、桃李天下的齐尚书。
最后一位便是那下跪之人。此人身型魁梧,看衣品气度不似下人,却为何以跪姿?难道他是……谢音疑惑更甚。
“老爷子、父亲,出了何事?”齐明烨问道。
“阿音和臭小子回来了啊。”齐老国公揉揉眉心,看来甚是烦扰。
“阿音见过祖父、父亲。”
谢音端步上前,朝二人行叩拜大礼。她与齐明烨成亲之后,敬茶礼至今尚未进行。这还是她头一回见齐明烨的父亲,礼数实在不可废。
“既是一家人,无需多礼,坐下说话。”齐有樟慈爱地笑笑。
“大伯父为何跪在地上?”齐明烨拧眉。
果然,他便是归德将军齐有松。
据谢音所知,这位齐将军在齐家军内可是位说一不二的人物,亦极受齐老国公看重。未曾想到,第一次见他却是这番情形,也不知是犯了何错至此。
齐老国公看了眼齐明烨,松了口:“你已跪了整日,现在小辈在场,起来罢。”
齐有松顿了顿,只应了声是,再拜之后才缓缓起身。兴许是跪的时间过长,他起身时竟往一旁倒去,还是齐明烨眼明手快,将他扶住。
齐明烨语气颇为不善,质问:“老爷子,到底何事?”
谢音心念一转,齐明烨进门统共讲了三句话,却句句围绕齐有松。原以为他是个没心肝的,不想他对这位大伯却有几分关心。
“明烨,”齐有松拉了拉齐明烨,嗓音低哑地说,“是我带人烧了杞县的庄子。”
谢音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会……
齐老太爷叹口气:“昨日傍晚,你大伯父回府便与我说了。后半夜收到你传来的齐家军腰牌之事,他已证实那是他带去的人遗落的。”
“大伯父,究竟发生了何事?”齐明烨默了半晌,问道。
打疫病消息传开起,他便在追查此事,一心要为自家洗清冤屈。殊不知坏消息接踵而至,先是火灾,再是军牌,回府了还被告知这火就是齐家自家人干的……此事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到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刻意为之……大伯父,怕是幕后黑手的替死鬼。
“昨日,桦叔带着父亲的一枚私印前来营地,说老太爷有令,让我带人夜烧杞县庄子。说是先下手为强,以免被查出疫病的证据。”齐有松羞愧又恼怒,说完一拳打在松木雕花几案上,“都怪我!”
正咒骂着,一枚砚台朝他飞了过来!
明明是身经百战的武将,却不躲不避,任由砚台砸中他的额头。眼见着鲜血哗哗往外冒,转眼便布满他半张脸。
齐有松双膝砰地跪地,连磕几个响头:“是儿子莽撞,给家里惹了祸,今日便进宫面圣请罪!”
“你还有脸说?”齐老太爷猛灌了几口茶,别过脸不去看他,生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揍这大儿子。
“那如今,桦叔是死了,还是失踪了?”齐明烨冷不丁地问道。桦叔是府里多年的老人了,大伯父信了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谁能让桦树背叛齐家听命于他。
“失踪了。”齐有樟抿了口茶,淡淡答道,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静。
听到着,齐明烨忍不住笑了,他坐到齐有樟身旁。他斜倚着扶手,大喇喇地翘着腿:“父亲您说,又是谁在拿着齐家下棋呢?”
“齐国公府声名煊赫,也不过是众矢之的。”齐有樟端着茶盏,又拂了拂面上的茶沫,啜了一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音总觉着这句话里,似乎是对齐家权势的鄙夷。
“煊赫个屁,国公府不过是尽忠的臣子,别的都是屁话。”齐老国公目光扫过自己二儿子,“你成天与我叽叽歪歪,既有一肚子学问,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还要我教?”
齐老国公吹胡子瞪眼,齐有樟叹了口气,只说:“父亲,臣子尽忠天经地义,盛世江山也须满腹经纶的才学之士。”
齐老国公与齐有樟俩人莫名起了争执,谢音很是费解。忽然她脚上一痛,转头却见齐明烨对她使了个眼神——让她说话?他为何不自己说……
谢音半推半就地上前一步,插话道:“祖父,我与夫君,在杞县又些奇怪的发现。”
齐老国公当即换做一副和蔼脸色,道:“哦?发现了什么,说与祖父听听。”
没想到齐老国公如此给她面子,谢音地将风向一事的疑点悉数道来。
听罢,老国公对谢音关心道:“今次你费心了。原本你的陪嫁因我齐家全丢了性命,委屈你了。”
“祖父,原就是阿音的错。”谢音顿了顿,忽然垂眸道,“说到底,这是凤冠上明月珠被盗引来的祸事,阿音也难辞其咎。”
“你是说……”齐明烨眼前一亮。
“对呀。明月珠是齐家传家之物,母亲怜我,特地镶在凤冠上,以聘礼赠之,珍贵异常。夫君和哥哥不正是为彻查明月珠被盗,方将家仆远远隔离关了审问吗?本想着悄然处置,没想到竟给家中招来如此横祸……”
谢音说完眨了眨眼。齐明烨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好理由!
此事闹到如此田地,圣上若是问起为何陪嫁奴仆尽数去了杞县庄子,就可以此回了。
齐老国公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也心领神会。
“娘子知错就好。”齐明烨不忘数落了她一句,才转头问齐有樟,“只是如今外面传成什么样了?”
“齐家隐瞒疫情不报,将疫病者迁往杞县付诸一炬。往日赫赫国公府乃守卫大夏之巍巍泰山,而今……泰山崩矣。”齐有樟放下了茶盏。
“也就是,罪名若定下,按大夏律,可将我们放大锅里煮了?”齐明烨挑了挑眉。
齐有松一听,急道:“此事与齐国公府无关,与齐家军更无干系。父亲可开祠堂、除我名。”
谢音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开祠堂、除名……对于这种世家大族,皆是重中之重的刑罚。
齐有松虽是庶子,齐老国公视他却如嫡出一般,多年来极为看重、悉心培养。如今齐老国公已年过花甲,如何舍得处置这个大儿子?
思及此,他心一软,只道:“你且下去包扎伤口,此番你轻信于人,失察之过是免不了的。”
“父亲……”齐有松执拗不肯离开,“儿子不能眼看着齐家声誉毁在我手里……”
“老子让你下去就下去!这点事你老子还扛得住!”齐老国公本就压着火,顺手抓了一个东西又朝他扔去。眼见一排笔架,几只毛笔哗啦啦地遁在地上。
齐有松不得已悻悻离开。屋内静了片刻,直到齐老国公又开了口:“杞县而今如何?”
“杞县那边所缺有三:药材、大夫、粮食。其中,药材已陆续送到,百草堂在杞县的大夫也全数出动,京都这边也增派了大夫去,今日便可抵达。至于粮食……是个难事,府里之前已把存粮布施,如今,要想在市面上收购粮食,难矣。不过……好在太子早前完成筹粮后,年家手中尚有些余粮……”齐明烨说至此处,面露疑色,“可从年家借粮,此举需慎之又慎,杞县在京畿附近,若处置不妥,恐有大患。”
前些日子,太子出使楚国筹粮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连月以来大夏的日子并不好过,前有旱情后有疫病,鹭江以南流民四窜、饿殍遍野,然国库空虚,赈灾之事捉襟见肘。而邻国楚国,地处大夏东南,地势平坦,东部临海,北接泰华山,南接江南丘陵,河汊交错纵横,湖荡星罗棋布,物产丰富,素有水泽粮仓之称。朝中便有了与楚换粮的意思,然夏武帝接连三派使臣出使楚国,此事都没有成。
其中原由说来话长。自上一次夏楚大战后,楚夏断交已有二十载。当年夏军在楚地棉城的屠城之举,不仅使当初的西楚边疆第一城一夜间不复存在,更使夏楚两国成了宿仇。现下夏国遇到困境,想与楚国筹粮,谈何容易?
谁知这时,太子爷主动请缨,成为了第四个出使楚国的使臣。不知太子用了何方法,最终他以皇商之位为赏,号召夏京第二富商年家出资与国共筹,达成了楚国苛刻的交易条件,完成了筹粮。此举受益于民,太子的民望也一日高过一日。
此番磋谈,太子争取得来的粮食已足以助大夏子民度过今年灾荒。而作为对年家的补偿,太子提出八成粮食由朝廷进行赈灾,还有二成由年家以规定的低价进行售卖,但不论年家或者朝廷在各地、各州县甚至村镇,皆有明确的赈粮、售粮数量,简而言之赈粮售粮均是定量定点,不多一粒不少一粒。
原本这是太子依据各州县统计之后,采取的最大效惠及百姓的手段。可这,也是齐有樟担忧的原因——擅自将年家手中粮食挪到杞县使用,即便他们付完了银子,可杞县本不在年家的售粮之列啊。
齐有樟思虑片刻,问道:“吾儿言下之意是……与太子通通气?”
齐明烨眉目紧锁,逐一推断:“对手手段,不容小觑。一场大火,令咱们背上了瞒疫不报、纵火灭迹的罪名,十多个奴仆不过出府一晚便成了一堆白骨……敌在暗,动机又不明,我猜来猜去,无非三种可能:一,齐谢两家联姻碍了他人眼;二,还是朝中政敌;三……保不齐,是里头的哪位也说不定。”
说罢,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呸,都是些口水唾沫淹死人的烂招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齐老国公大骂着猛拍桌案,“臭小子,这件事你来查。”
齐明烨原就不打算将这事轻轻放过,点头应下。
这时,门外有人传话:“老国公,童公公奉旨前来宣您入宫,还说请四爷、四奶奶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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