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当仙

　　庆与镇水道向东北行完以后，三叉河道口处，原本航向该由此折转向北，船上掌舵却发现，不知是水流还是风向出了问题，船竟不受控制地向东而去，直奔大海，速度也越来越快，像中了邪一般，自己飞蹿起来，最后竟脱离水面成了飞船。
　　“这这这……”原本走内河的船家，没见过这般匪夷所思的离奇状况，当下吓蒙了，不知如何是好。
　　舱内，一行人都在休憩，没人注意到异样。安静闭目的青城老道，只手指姿势几个变换间，船就飞出好远距离。待穿过最浓厚的一层雾气，老道收手，船落回水面，恢复缓缓行进的模样，看去与一般船只，别无二样。
　　直到平稳的船开始剧烈的起伏摇晃，一群人才意识到不对劲。向外看去，只见水里空中，全是泛着鳞光的鱼。船已经不是行于水面，而是在连绵不绝的鱼背上起伏前进。这片鱼海仿佛没有尽头，肆意涌动，带得船身失了掌控，往任意方向游窜。
　　“这是怎么回事？”船上立马有人惊呼出声，“船家！船家！”却没有得到应声。
　　船舱差点颠倒倾覆，船家早就吓得抱紧桅杆不敢动了。
　　船舱一个侧翻的瞬间，一条硕大的银鱼从天上冲下，鱼头卡在船舱的窗子上，进不来，出不去。鱼嘴足有娃娃脸一般大，极速翕张，红色百褶的鱼鳃挂在鱼头两侧，连着一丝，将掉不掉，圆睁的鱼眼，黯淡无光，往外突着。眼珠子和眼眶的缝隙里，冒出红色的血泪来，随着船下鱼海翻腾和被卡大鱼的挣扎，血泪洒进船舱，落在人身上，凉如深海之冰，冷如山巅寒石，似要将人温热的血肉之躯都给冻化了。
　　一切电光火石之间，砂巳忙护住柳儿，临知还挡在砂巳身前，又被临喜和凉净护卫着。凉净见识过老道的厉害，在这种情境之下，忍不住向老道看去，只见他气定神闲，仿若置身事外，身不在这玄乎又诡异的环境中一样。
　　“喂，癫道！你不是很厉害吗？快想想办法啊！！”凉净挥袖挡开又一波的鱼血攻击，可空气中的腥臭味，还是让人避无可避。
　　“不急。”老道不紧不慢的应道，不见有什么动作。
　　船舱外远远的响起来若有似无的歌声，一句句，轻快转了哀戚，希望变了绝望。
　　“天啊刚蒙蒙亮，阿娘带我去织网，织的网网密又长……”
　　“天啊已蒙蒙亮，阿爹带我入海去，入海去啊下网网……”
　　“日头啊上中央，鱼儿摆尾别阿娘，阿娘侬等鱼儿归……”
　　“日头日头西行去，船儿没水载满仓
　　阿娘阿娘等儿回，剥皮化骨喜笑汤”
　　…………
　　“阿娘阿娘莫流泪，鱼儿鱼儿无不归
　　那汹涌的浪，咸咸的风
　　鱼儿在那海上人，海般大的腹中游
　　唤阿娘，莫心伤”
　　…………
　　船舱依旧颠簸中，歌声唱进了人的心里。一声声如泣如诉，带着穿透人心绪的魔力，让人不得不感到绝望，悲伤。
　　老道眼中怜悯一闪而过，镇定了下，伸手轻轻拂过空中，像在安抚什么，轻声道：“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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