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咽喉的伤口

　　天气渐暖，脱去棉衣身体顿时轻快，这日子过的越发快了。有两件事挺值得人高兴的，一件是后院里种的蔬菜长势喜人生菜、西红柿、茄子这三样眼看着可以采摘，老子没事就跑去看，还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看着枝头挂着沉甸甸的果实特有成就感。另一件事就是霍衍文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快速康复着，起先是手指能动，接着是手掌、手腕、手臂，到后来下肢可以弯曲。这期间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汗水。因为长时间的缺乏运动，肌肉神经在接受大脑指令的同时细胞神经还处于迟钝的状态，所以往往要付出更多的力气才能做出一个简单的动作。开始时我会在一边协助他，给他鼓励，帮扶着胳膊腿什么的。等有几次买菜回来发现他额角发丝湿漉，我知道他又乘老子不在的时候锻炼过了。拿热毛巾给他擦干，进厨房忙我的去。这事儿没什么好多说的，什么注意休息，什么劳逸结合，都是屁话。换你试试，要有这么个机会放你眼前，都得他/妈玩命的练，恨不得上午能走下午能跑。这份焦急我理解，白天黑暗的努力我看见，我能帮上的其实几经很少了，这是他一个人战斗。于是我就渐渐空闲下来，忙种地忙做饭。搁着门板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回我几句，一般都没我什么事儿。我摸摸鼻子识相的继续忙我的去。拿着手机科普残障人士复健之类的贴子看，还真摸出点门道。于是抱来木条竹子，在后院捣鼓预备弄出个后期复健会用到的双排扶杆，移动支撑架什么的。榔头、老虎钳、铁丝、洋钉还有那些材料七七八八铺了一地，搞的跟个兵工厂似的。他在屋里伸胳膊弯腿挥汗如雨，我在屋外敲敲打打大汗淋漓。我谁啊，弄这些个木架竹框的还不跟玩儿似的。花一天就做好了，于是第二天用剩下的竹料又做了一副竹塌，摆葡萄架下。往塌子上一躺，仰面望着已经铺满架顶的葡萄叶，我傻兮兮的笑了。阳光透过叶片闪烁着白光，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夏威夷海岛某日的正午，在闪着阳光的树荫下吃着午餐。海风中飘来阵阵花香，耳边响起海水拍打礁石的海浪声……
　　一个翻身盘腿坐在竹塌上，抓抓后脑勺。番茄今天可以摘两个尝尝了吧？生菜有几颗正是吃着最脆甜的时候，也可以拨了。要是打两鸡蛋……擀点面皮……一低头满地杂乱，得，还是先善后吧。认命的起身，把地上的工具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整理干净。吊了桶井水，洗脸洗手，顺手拿了一竹编小筐奔地里采收胜利果实。别说，收获还真不少，大半篮子西红柿，三根儿茄子，四把生菜。和面擀皮儿，西红柿炒鸡蛋放凉了直接包西红柿蛋饺子。反正没事儿，我想着多包些吃不完冰冰箱里以后吃着方便。刚包了一百来个，耗子带着草药晃进了厨房。一见竹摊子上一个个圆鼓鼓的饺子，眉毛都飞起来。“呀！饺子！今天有口福了。”老子朝他身后看去，“老爷子呢？”耗子绕到我身后放背篓。“哦，师父今天不来了让我把药给你们捎来。这里看着有一百个吧？我大概四五十个就够了……”一脚踩他脚背上，老子把面皮儿糊涂脸上。“你闻着味儿来的吧！刚包好，你就窜进来了。没你的份，一会儿自己下挂面吃吧。”“哎！别介，我来回一趟我容易嘛我，山路那么难走，再不补补非垮了不可，你看，我都瘦了。”说着这没皮的掀衣服露出平坦的肚皮来。我转水池前洗手，“行了行了，你负责下饺子吧。算你小子今天有口福。”
　　把手擦净，搬出砧板切片最后两个西红柿放盘子里洒上两勺白糖。又炒了一盘茄子、一盘生菜，端堂前的四方桌上。厨房耗子煮开水正下着饺子，我搓了块热毛巾进里屋，床上的霍衍文果然不出所料的一头汗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看你可怜，哥哥我今天请你吃饺子。”热毛巾摊开盖他脸上上下左右一抹，掀开露出他那张白皙精致的脸来。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来，“哥哥？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同岁吧。”老子把毛巾搭背上，扶他起身准备把他弄轮椅上。“我一月出生，敢问您几月落地啊？”你小子几月生的又不是什么秘密。弯腰把他抱起，转身轻轻放到轮椅上。“9月9号，可不比你大么。”边调侃他边推着轮椅往外走。“今天你有口福，饺子里的西红柿是你哥哥我亲自种的。”闻言霍衍文轻笑道：“还真被你种出来了。”听听，什么话。好像种棵番茄是多难的事情。
　　按常识一百个饺子先下60个每人20，不够再下。耗子这馋鬼一下子全倒锅里，端上来的三盘饺子跟他/妈三座饺子山似的。气的我直翻白眼，霍衍文看着眼前的饺子‘山’发抖，嘴里发出愉悦的笑声。我夹起一个饺子沾了醋喂他嘴里。“别抖了，乘热乎赶紧吃。不然一会儿想吃都没了。”一句话的功夫，耗子已经往嘴里塞了三只饺子。霍衍文最近一段时间胃口都不错，吃了十六只饺子，我吃了十五只。剩下的69只全进了耗子肚子，我和霍衍文看戏似的看着他吃，直呼不可思议。“你怎么跟刚放出来似的。”我收盘子的时候，耗子因为吃的太撑瘫椅子上直哼哼。“你不知道，师父就是一和尚，也逼着我吃青菜豆腐。一点油腥儿也见不着，你这饺子里好歹还有鸡蛋吃。”敢情儿这张浩就是一只狼，吃了那么些天草可不饿坏了嘛。我边抹桌子边给他出主意，“你下山时外面偷偷吃点不就得了。”耗子点点头，揉肚子。“上次的粽子有空再给包点呗，好歹里头有肉。”
　　等脱掉毛线衣改穿薄寸衫时，霍衍文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慢慢移两步脚。我在院子里临时搭建的扶杆终于派上了用处，他每天都会在那处扶着杆子来回走，摔倒了也不让人扶，自己抓住杆子往上拉，然后继续练习。期间雷岩来过几回，每次都谈很久，我总是找个理由出门去。不管他们谈什么，我都没兴趣。随着他的身体一天天强壮起来，步伐变的稳健，虽然依旧很慢磕磕碰碰，但他已经不需我的帮助，很多事可以独自完成。我变得更加空闲，每天摘院子里的蔬果变着花样做饭成了唯一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事。
　　霍衍文看出我有意在逃避他，但他什么都没说。
　　于是，我变得更加沉默——
　　当葡萄开始结果的时候，老爷子宣布他不会再来，因为霍衍文的病已经不需要他的药来治疗，康复只是时间问题。耗子这段时间好像一下子成熟不少，他说要跟着老爷子学本事，老子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别淘气，混出个人样来。他笑着挥挥手，跟在老爷子身后消失在巷尾。这一别，不知哪年能再见。
　　五天后的晌午，雷岩接走了霍衍文，临走时霍衍文叫我跟他一起走。我摇了摇头，站着没动。他出奇的平静，也出奇的温和。他说他知道我要什么，他让我等电话，人，会交到我手里。我一点头，转身头也没回的走进后院，坐在自己做的竹塌上，看着一片片绿油油生机盎然的蔬菜发呆。等再出来时，人和东西都没了。四方桌上放着一张卡和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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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离完结不远了，最近思绪万千想着下本的故事结构。首先要打动自己不是，还要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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