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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神之右翼的男人
天界的云端已经深入了大气的平流层,凌驾于对流层之上的一番乐土似乎不只没有了多变的天气,连同心情的或喜或悲也一同消失殆尽。神之国的第一天，最靠近各个世界顶端，却又是各个世界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唯希默默地跟着拉贵尔漫步在云端,她一个人走得很急,把唯希给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似乎一点也不用担心后面跟上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消失。当然,她也根本不用担心后面的这个女人会逃跑。如果想让她那群乌合之众活命,就得乖乖听话。
耳边不断的有海浪拍打断壁的声音。陡崖像断层一般从海面拔起,嶙峋的怪石因长年累月的风蚀呈现出千层糕似的纹理。天空的云海早已翻腾成无数匹飞奔的战马,把琼玉状的云块踏得粉碎。
天路的尽头,翡翠羽翼完全展开的男人独立在崖边,红色的圣十字剑插入岩层很深,一缕金发覆盖在双翼上，绝美得像座圣殿里的雕塑。
唯希跟着拉贵尔停在离那个大概就是荣耀的天神的副君的男人很远的地方。听见脚步声,他警觉地转了过头来,给唯希的不再是一个沉默的背影，仿佛麻木的生灵有了鲜活的生命。
她从未想过会如何与他再相见。或许是被罪恶同化的自己早已经没有勇气再来面对这一切。可是当真的再次遇见之时,才发现爱已深入骨髓。一切的委屈与阴霾过后，千百个闪耀的太阳都比不上他温暖的笑脸。
“你穿婚纱很好看。”他淡淡地说,温柔得就像初次见他那般,石化的心也像被锤子凿开了一条缝。“尊贵的莉莉斯殿下。我是天界的大天使长,米伽勒。”
本应一声惊喜的米米，因他陌生而客套的话语一时咽了回去,她只想确认是否来人的真实,但是从米迦勒水蓝色的眼里看不出情绪的起伏。他的目光仍然是柔和的,彷佛他的父亲耶和华一般慈爱地对待世间的万物。
镇定了一些自己的不安情绪，她下意识地偏过了头不想去看那张与米伽一模一样的脸，可无意间瞟到米迦勒的手间，目光却无法再挪开了去，“米米。”
她看见了什么。米迦勒左手边带的指环形状与她的本是一样。再多的机缘巧合也无不指出他们是同一个人。
“米米?”他笑了笑,彷佛因为他的笑容,灰白的世界才多出色彩,“莉莉斯殿下喜欢随意给人起小名么?”
“米米。我不是什么莉莉斯。我是希希啊!”她扯下了手上的白色手套,左手手指的银色戒指还似乎残留着他的体温,他手上同款的戒指才让她确信共同生活的人竟是神之子。
米迦勒的眼睛似乎闪动了一下之后，却不带任何表情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让她想也想不到的话,“看来因为你还要多死一群难民。”
整个世界崩塌得支离破碎之后，而我却要一个人装作毫无畏惧地在阳光下露出虚伪的笑容。成千上万的惨死，哀鸿遍野的血流成河。米伽，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么，只是奥涅伊洛斯（1）潜入了我的梦。
“你到底在干什么!”唯希朝着他奋力地嘶喊,再也忍不住眼泪溢出了眼眶。
米迦勒走了过来，他抬起了她的尖细的下巴，微微眯了眯眼，“这还是从来不哭的魔后殿下么。”然后有些邪邪地一笑,飞到了很远处，“从你堕天那天起就应该死了。世界上所有的恶魔都该受到审判。”
“所以你就杀了这么多你认为是罪孽深重的无辜者么。你的自以为就真的是正义么！”她有些愤怒地从手上取下戒指朝着他远去的背影丢去。米迦勒没有回头,只是伸出右手抓住了空中的物体,缓缓偏过头对一旁的拉贵尔说了三个字,杀了她。
杀了她。在他翡翠的翅膀消失在云海之前,唯希只听到从高空传来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不是的，她不停地告诉自己那不是米伽。即使那双眼睛和米伽的一样，那副容貌与米伽的一样，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是他。他说过会永远保护好她，他绝对不会想要杀了她。
她慌乱的咬了咬自己的手背，想告诉自己没关系这只是梦，可手上的疼痛感却无法蒙蔽自己的心。她只是绝望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尊贵的魔后殿下。”之前一直像个侍女服侍在一边的拉贵尔踱着步子走了过来,在她的面前站住,弯下腰,语气似有嘲弄和鄙夷,“当初他捡你回去,不过是为了要挟萨麦尔。如果你真的天真的以为副君殿下爱上你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天使和魔族绝对没有可能。”
拉贵尔的剑抵上唯希脖子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去闪躲,或者对她来说是根本不想避开。
她不相信所有的一切只是米迦勒设好的一个局。
回忆就像一部最长的电影在脑海里不断重放着古老的镜头。她还记得坐在他单车后从樱花大道一直能够到达海边。高中时代的时候,总是被不同的女生拉着,偷偷躲在走廊上瞥着他坐在座位上时而微笑,时而咬笔静默的样子。冬天在学校边的小巷里的小摊吃着地方特色的麻辣烫,看着他的唇因滚烫的汤汁而变得红艳泛着光泽，也会觉得幸福。
你是耶和华送给我。最好最好的礼物。
可是我喜欢□□。
嫁给我，希希。
一道寒光从自己眼前闪过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痛的感觉，她只是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兵器碰撞的声音却从耳边响起。狮子的怒吼声像毁灭之雷一般在空中炸开，伴随有节奏的铃铛声响仿佛秘古传来嘹亮的号角……
“加百列你干什么!”听见熟悉名字的唯希猛地睁开眼,栗色长发的冰美人正半跪在自己身前,只身挡住了银闪的剑光,双手持着剑与拉贵尔兵刃相接。
她有些惊讶地发现之前在奴隶市场救下的那个名叫加百列的女子竟然是天界之花。那么她之前会出现在魔界，大概是为米迦勒出兵来调查地形和军事力量的吧。只有她一个人天真地像个傻瓜，总以为只要自己以真心待人，就会得到相同的回报。现在这又是干什么。内讧么。还是米迦勒觉得她仍有用来威胁微斯礼退兵的价值所以派人来阻止她死?大天使加百列啊。这么大的人物都出动了，看来天界这次是下绝心要占领魔界,打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加百列你这是违抗副君的命令!”拉贵尔的剑和加百列的水纱交错在一起,发出冷兵器独有寒咧的声音。
“我只知道不能让她死。”她的脸上仍没有表情的变化，只是在坚持着认定了的事一定就要坚持到底。
“你这是背叛神!”拉贵尔冒出了细汗。她的力量明显已经被加百列给压制住，却不能在就要成功只是功亏一篑。
加百列仍不愿和她多说话,手上的剑化为了一把雕着百合花的白色长弓,没有箭。她立好姿势,一次次地拉弓,弓弦嘣嘣作响,没有剑飞出去的影子，拉贵尔的身子却不停地左右躲闪。直到无数的血珠从她的身体里像雪崩一样滚涌而出，
“风刃也有用在族人身上的一天。掌握真理的加百列殿下你也要与天使军为敌么。”
“我是否背叛神会知道。”她伸出了左手，手上弓的立刻变回了手心的一朵百合花，“天界的律法允许上阶天使处死下阶。不想死就赶快走。”
受伤倒地的拉贵尔怨恨地瞟了同样跪坐在地的唯希，白色的面纱也被鲜血浸得鲜红，她慢慢支撑起身子，虚弱地笑了笑，一道银色的寒光从她的手心飞出。
“莉莉丝！”加百列的大声叫喊让唯希如梦初醒，她猛地抬起头，慢慢挪动着身子后退，直到双手悬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最边缘。即使拉贵尔的冰号被加百列的风刃击得粉碎，她也心有余悸地不敢再前进一步。
悬崖下面的海水蔚蓝一片，卷着细波，仿佛海妖甜美的歌声在引诱着无知的天使。海底的涡流如同困兽找到了复仇的自由，等待着吞噬一个一个受罪恶熏染而堕落的灵魂。
“莉莉丝，你赶快过来！”加百列用剑抵住了拉贵尔的脖子，示意她很安全，让她赶快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她却只是在崖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她身上血迹斑斑的白色婚纱。第一天的霞光把她的脸染得像一缕红色的彤云，黑色的发丝妖娆地被山谷风吹得飘起。
“拉贵尔。”她转过身，望了一眼跌倒在地身受重伤的拉贵尔，“回去告诉米迦勒。如他所愿。”
依旧微笑着的女子纵身从绝路跃下。海风飘鼓起了她血色的裙子,潦乱了她猩红的发,像一朵嗜血的红莲在山崖边绽放。
加百列立刻跟着跳了下去,呼啸着的白狮挥动着巨大的双翅从天空俯冲而下,稳稳接住了她。她坚难地爬上狮背,再快的也敌不过第一天的重力加速度。视线里的人在铺开的巨幅油画里逐渐缩为一个小小没了色彩的斑点。
每一个黎唯希的名字都幻化为了深海里的一滴泪。
米伽，我也想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即使你不曾爱过我，和你在一起的我也是最快乐的。我，会变成第一天璃海里的一双眼睛，偷偷注视着第七天上神之右翼的你。
还有微斯礼,我从未为你做过些什么。这一次我能够做的只是不再成为你的死穴。原谅我。不能把你的莉莉丝还给你...
加百列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了Shiamaim（2）的每一个角落，只是当年那个英气逼人冲入圣殿的女子，那个敢于与神对抗的神的女儿，不会再有了。
魔界纪年1745伯伦，法布鲁之战爆发。天使军奇袭魔界,被撒旦萨麦尔领援兵大败而归,直到兵败天使军的领导者大天使长米迦勒也未曾出现过。与此同时魔界女王李林再度失踪。魔界向天界正式宣战。
圣格诺斯的今夜注定是极安静的。云雾缭绕的月亮像一个巨大的球体悬挂在不远处，仿佛站在城楼上伸出手就可以触及得到。可是第七天的天使们都知道，那是令他们恐惧的禁忌之海。原本是地狱深渊的荒芜之地，却被他们曾经的光辉使者改造成了堪与天界相抗衡恶魔的乐园。
离圣殿不远处加百列的格里芬殿夜漆黑得像东方人深邃的眼，没有灯光的忽明忽现，如同神创世之初大地的一片混沌一般永恒的沉落。
“加百列回来了么？”
殿外守卫的六翼天使在黑暗里看清了来人，连忙拜倒在地。
“米迦勒殿下。”
月色里，米迦勒的身上仅单薄地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袍，金色的发丝却光亮得似乎要撕破整个黑夜。
“在殿里。”守卫的天使吞吐了一声,只是眼睛不时瞄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副君,心里忍不住疑惑。这次的大战,请求出兵的是副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是副君。在天使军的士气被萨麦尔压倒性的魔法攻击撮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唯一能与之抗衡的米迦勒仍然不肯站出来,有的人说他未免太把士兵的命不当回事,也让有的人猜测诸神黄昏的那一次战败,是米迦勒神力的极限。
看着副君的身子刚要迈进殿里，卫兵立马回过了神来。
“殿下。”加百列殿下正在被神关禁闭的话还未说完,就只见米迦勒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小声一点，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孱弱的样子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神采奕奕。“我知道神不允许加百列见任何人。我只是有些事必须向她求证一下。”
落地窗前安静的月夜隔着窗子撒下一片朦胧的月光,整个圣浮里亚的全景在此时可以一览无遗,全都装进了那个小小的框子。
“我就知道你会来。”加百列侧卧在窗边的躺椅上,静静地凝望着远处的华景,冰蓝的眸子月下流丽一般泛着微光，只是紧紧地盯着苍穹里那个明亮的黄色球体，像在怀念着什么。
米迦勒随便找了条靠椅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这是你第一次违背神的命令。”
“你知道的,只要我认为对的就会去做。”
加百列的回答很平淡,回忆却彷佛重回到了千年前。如果当时她也像现在这般能够坚定自己的意念,或许就不用在痛苦与内疚中折磨近三千年。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一直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一次次让她从梦中醒来会觉得是自己错了。
看着面前人浓郁的悲伤之感，心里的不安却渐渐变成了现实。良久，他才敢问出那个早已经想问的问题。“她死了?”
加百列的神情似乎像是好笑，“不然你说神会只处罚我禁闭么。”
他的手指不觉蜷缩了一会儿,偏过头去融进了黑暗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莉莉丝死了的时候我会有一点难过。就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在墨色里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兀自地说下去,“在我命令拉贵尔杀了她的时候，没走出两步就后悔了。可是不杀了她，我就是背叛神。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我的神谕。”
加百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那目光移向了黑暗中人的眼睛。
“等你想起来一切说不定才后悔莫及。”说不定会像我一样,披着光耀天使的皮囊，却永远无法从自责中解脱。
萨麦尔得知莉莉丝的死讯后会做出什么,她不敢想,她只看得见他追来第一天的时那双杀红了的眼睛，目光如死灰一般沉寂，视线里只有一望无际的漓海，即使知道那个人消失了，也久久不愿离去。
“那里。莉莉丝她一直在那里。从未离开过。”加百列从躺椅上盘腿坐了起来，指了指远处浩瀚银河里那个小小的星球。她的灵魂会一直留在红海之渊。她说过，她要看着最爱的人，用她的眼睛一直默默注视他们。
月影万变，终究逃不过的只是阴晴圆缺。命运轮回的千载，等待的只是曾经遥远伊甸园里埋葬的那一场缠绵悱恻的绝恋。
沉思的少女，只是浸没在这一片海枯石烂的温柔之中，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美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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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神的名字。（2）天堂第一天的名字。第一天，称为Shiamaim，由加百列掌管。驻守此地的天使群也负责管理星星、气象等等。(月球天：最接近尘世的天界，信仰不坚者的居住地。)
JESS泪眼汪汪的等待大家的花花~~~保证到了20章以后一定是甜文！！！！（当然。更虐的叶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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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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