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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阙
坐在梳妆台前,我呆呆地看着右颊红肿的指印与双眼,脑中一片空白,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字爱,一生伤,一年的相处,终是自己为难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心底还是放不下的。只因思及记忆,我跟纪年还是有两相愉悦的时候。
在爹爹上任前,纪年本就是一县知府,以为官正直办案神速而闻名,更有传言称其原本是一世家子弟,只因被奸人所害,才累得家破人亡,最后只余其一人得以生还。有人说他自思其痛,故而才能更深切地为别人申冤还清白,也有人说就连那青楼里的素心姑娘也是他在办一桩案子里结识,然后两人两情相悦结为知己,还有人说……听得多了,孰真孰假虽难断,倒让人对这位年轻有为的知府博得了个好印象。
传言实在太多,我那时也不在乎那些个传言,只想着,一定要认识他,所以每在他来访离开时,总是悄悄尾随着。
一次,两次,他倒也没能发现。
到了第五次,我熟练地跟在他身后,见他在街上走走停停,最后在一算命摊前停下,对那老先生道:“老先生可否给在下算上一卦。”
对于见惯他目不斜视直接返还县衙的我来说,只觉得新奇,不知他想算什么,脚步自然而然地慢下来,身子更是缩到一旁字画摊的书画背后。
老先生可能只是点了点头,我只听到他大声地说:“在下只想算算,是否欠了这位公子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最后走到我身旁,眸中带笑,我这才知,他这哪是算命,明明就是早知晓我跟踪他,只是一直未说。
当时,我的脸有些发烫,又羞又涩,只想逃离。
他拉了我的手不放,我也只能低着头任他打量,听他调侃,“好一介翩翩佳公子。”
说实话,当时我是松了一口气的,他并不知道我是大都督的千金,自然不会虚假讨好地对我。
后来,多了相处,我跟他成了最好的兄弟,泛舟、游湖、跟着他破案、然后在听风楼对饮。
那还是我第一次喝酒,呛辣的酒顺着喉咙滚滚而下,像火烧一样,整个身体都火热起来。
他看着我的样子,笑得飞扬,哈!好一个醉卧美人,若是旁人,还真将小弟当成了一粉色佳人。
他那一说,我的脸更红,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只是后来,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喝酒。
那段日子,是我此生过得最美好的,只是过美好总是引人嫉恨。
那时,纪年正在办一桩杀人案,案子实在易破得很,只是此案的杀人凶手在开堂审理时,恶意地指着纪年大声喝道:“一个被满门抄斩贪官之子有何权力审本大爷。”
当时,纪年的脸刷地一白,及刻就退了堂。
没想到,不过数日,谣言越传越劣,更有人说,李纪年即是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风延年的嫡亲之子。
风延年,我是知道的,本朝第一大贪官,在本朝皇帝登基后第一个被抄家灭门的家族,如果这消息属实,那么……
不敢再想下去,我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父亲。
那时我为爱情发了疯,死活说服了父亲救下他,也暴露了我的女儿身以及都督府千金的身份。
他被父亲叫进了书房,出来后,他看我的眼神便是冷的了,像寒风刺骨一样的冷。他一定觉得我骗了他,他可能觉得连看我一眼也费神,他说,“宫小姐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娶你!”
天啊!我听到了什么,难道父亲叫他进去,就强硬地让他娶她吗?那一瞬间,我只觉得从高山坠向了深渊,不见天日。
“小姐,你的脸怎么了。”柳意的惊呼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我恍惚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我没事。”
柳意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柳意,帮我上妆。”铜镜里的女人太过吓人,不能就这么出去。
我想,今天夜里,应该还会有场夜宴。
我真没说错!只是这宴迎的却是当朝的二皇子。
夜色当空,厅内灯光缭绕,二皇子坐在厅上,身旁分别是爹爹跟表哥,随后才是我、纪年以及……素心。
今日表哥从京里回来,都没说过二皇子的事,怎生来得这么突然。我有些奇怪,却分不出多余的心神探究,他们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于我而言,也无多大干系。
只是在宴中,二皇子的双眼似有似无地瞄了我几眼,我没在意,寻了个空就回了里间。
与大厅的热闹截然是两个世界,屋子里,真的太安静了。我摸了摸右颊,嘶——地轻呼,还有些痛。
我实在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太窝囊也太胆小。
半夜,我被开门声惊醒,感觉纪年醉醺醺地朝我靠过来,酒气熏天。
“纪年。”我唤他,实在不喜他这身酒气。
他没应声,嘴里嘟囔了两声,吻住了我,辗转反侧,抵死缠绵。
我想,他是把我当成了素心了,只是没关系,真没关系,我现在已所求不多,只要他还在就行,就行。
快天亮时,纪年翻了个身,手将我抱得更紧,因我一直未睡,所以见他这个举动,心里流窜过一阵暖流,认真地看着眼前这张俊逸的容颜,幽幽地自言自语,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真的都不在乎,只求你别离开我。
说完我就红了脸,暗骂自己,真没出息。
转眼已过了三个月,汴州的天气晴朗无云,我坐在窗前看书,是一本怡情的地质书,手指一页一页地翻着,可我并没看进去多少。
二皇子自那晚后,便住进了都督府,而爹爹的脸色也难得地沉重起来。
我心中烦闷,将书甩至一旁,反正看不进去,索性也不再去看。
远远的,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我抬头,柳意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老爷被抓了。”
“什么?”我倏地起身,双手紧握住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柳意上气不接下气,“二皇子命人将老爷扣押,称老爷陷害忠良贪污受贿,三日后由二皇子亲自开堂审理。”
我就像被雷劈中,耳畔回荡着柳意的话,却无法回神,爹,爹怎么会陷害忠良还有依法受贿,我只觉全身发软,“纪年呢?纪年有没有事?”
柳意摇头,我心跳如雷,心心念念只想寻到纪年,刚走到门口,就被表哥拉住,“你到哪儿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将我震回神来,我抬头,嗓音中都带着哭腔,“表哥,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表哥没有吱声,脸色却很沉,他看了我半晌,叹道:“没事,你好好休息,什么事都没有。”
“你有事瞒我。”我狐疑。
穆离合侧过头,刚好避过我的视线,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愧疚,我看得清清楚楚。
“表哥,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为什么会被扣押,还有纪年呢?纪年在哪里?”我真怕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出事,怕得全身发冷。
一说到李纪年,穆离合愤怒得全身发抖,可为了一个约定,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但此时的他却不知道,早已有人瞅准了时机,打算揭开这最后一层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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