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是正经花店

　　店里没有灯，下午的阳光透过满是尘土的玻璃门，和着室内微微扬起的灰尘，轻轻扑在程归白身后。

　　大约是对方字里行间的欢欣太过直白，程归白还是先说了句：“谢谢……”

　　他定定神，试图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个“噼里啪啦”上拉回来：“不过，不好意思，问题有点多，请容我理一下。”

　　“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或者，你们？”

　　像是有块看不见的黑板擦，刚刚的字被几下擦掉，黑板重新写道：“‘我们’的话，就是帝休派啦！不过，不止‘我们’，您也是哦。”

　　见状，程归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继续问道：“那，请问掌门是怎么回事？”

　　黑板写道：“就是帝休派的掌门！也就是您哦！”

　　……这听起来似乎是个重任。

　　程归白摩挲着口袋里，临出门前心念一动带在身上的那枚印章，斟酌道，“这个‘帝休’，就是我知道的那个‘帝休’吗？”

　　他只知道一个帝休。

　　黑板大大地写在了正中央：“是的！没错！”

　　确定答案之后，程归白稍稍松了口气。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他语气舒缓了些许，望向那块黑板。

　　谨慎起见，他还是加了一句：“先说好，违法的事不行啊。”

　　黑板立刻道：“请放心，保证合法！”

　　确实，要是这个“帝休花铺”，真是那个“帝休”的话，也不会让他违法就是了。

　　就见小黑板继续道：“您作为掌门，职责自然就是经营门派啦。”

　　程归白：“……”

　　这听起来也不是很合法的样子。

　　黑板：“不过因为帝休派当前就是这家花店，所以您的职责也就是，经营花店~”

　　程归白：“唔？”

　　这转变有点大。以防万一，他问了句：“就是正常经营吗？”

　　小黑板：“是的，人间的店铺是怎么经营的，像那样经营就可以啦。”

　　程归白斟酌了下。

　　虽然说，从让他经营一个门派，转变为让他经营一家店铺，似乎是更符合实际了一点……

　　不过，经营花店吗……

　　他目前为止做过的跟经营相关的事，也就是高中、大学的时候去便利店什么的打过工，但那也不算经营吧。

　　就算打工，他也没有去花店打过工，一整个外行。

　　他想了想：“其实开店的话，你们倒是也不必找我？大可去找有经验的人啊。”

　　需要经营店铺的话，完全不必要找他啊。

　　小黑板却说：“没关系！而且您忘了吗？这家店已经和您绑定了呀。”

　　“绑定？”

　　程归白意识到，两边认知似乎出现了偏差，一般来说，店铺的所有人变更，明明很常见吧。

　　他心里涌上一种不太妙的预感：“绑定是指？”

　　叮叮当当的铃声从口袋里传出。程归白掏出手机，这回是真的骚扰电话——已被多人标记。

　　在热闹的铃声里，小黑板写道：“就是，您其实，正常来说，已经去世了。”

　　程归白把骚扰电话挂掉，一抬眼，就看见对方说自己已经去世了。

　　他低头看了看无论哪个角度都全须全尾的自己：？

　　黑板：“是真的。昨天夜里，零点左右，您就已经去世了。您可以回忆一下，在您濒死的时候，门派和您签了个契约……”

　　***

　　“契约成立。程归白生命值与帝休派绑定。

　　因帝休派当前在人间为帝休花铺，即生命值与帝休花铺绑定。

　　绑定后，程归白为帝休花铺所有人，自负盈亏。

　　但本店性质特殊，不可租赁、转让、出售、迁址等。如有违反，则影响程归白生命值，严重可能清零。

　　作为绑定交换，程归白需帮助帝休花铺完成升级任务。帝休派会随缘赠予升级奖励。

　　若没在时间限制内完成当期任务，则店铺等级降一级。

　　降至0级，且店铺保持0级超过15天，则任务失败，生命值收回。

　　解约条件：将花店升至满级后，可申请解约。”

　　***

　　程归白再次低头看了看此刻还好好存在着的自己，又看看小黑板上复述的契约内容，闭了闭眼。

　　他就说那个梦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黑板：“对了，说起来，今天还是您的生日，还没有祝您生日快乐~”

　　***

　　程归白先是感谢了小黑板的生日祝福，并表示他可能需要消化一下，揉着额头昏昏地出了店门。

　　没想到自己已经死了……或者说，如果不是和花店绑定，他此刻已经死了。

　　他看了眼身后的花店，目光在满是尘土的玻璃门上转了下，心情复杂。

　　契约内容，其实概括来说，就是做任务，升级花店。

　　升到满级可以解约，也就是要把店升到满级是吧。

　　不管怎么说，经营店铺，这个难度，听起来比小说里什么求生打怪啊似乎要好一点……

　　程归白如是安慰着自己。

　　他这么想着，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发现这附近一家花店都没有，最近的一家也在五公里之外。

　　他如果开花店的话，在这里还是独一份。

　　也算是一种优势？

　　这么看来，把花店升到满级，希望似乎更大点了呢。程归白觉得多了几分信心。

　　正要回去找小黑板，就见隔壁那做二手家电的，来了个人抬些东西在门口忙碌，好像在组装什么广告牌。另外有个人抽着烟在旁边看着。

　　干活的人先是调整了下立式展架，把高度固定好。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张kt板。

　　这么看来，这条街的商铺人气似乎也还可以？这不还有店家在弄新的广告。

　　也不知道这里这么多关着门的店铺是怎么回事……等人忙好离开后，程归白凑近一看。

　　kt板上印着：“家电回收，就来姚记！营业长达两年半的老店！值得信赖！”

　　板子做得挺好，印刷清晰，颜色鲜亮。

　　但是，是他外行还是怎样，为什么是两年半？怎么还有零有整的？一般不都是周年庆吗？

　　那个刚刚在看人干活的大叔叼着根烟，还在端详那块广告牌。

　　大约是注意到程归白在那看，见他走近，招呼道：“呦，小伙子，你看我这广告牌怎么样？”

　　原来这大叔就是店老板。程归白点头：“挺好的。”

　　“是吧，”大叔也颇满意的样子，“哎，我看你好像是进了旁边那家空店啊，怎么，也是准备开店吗？”

　　程归白：“……是。准备开店。”

　　毕竟他生命值都和这家店绑了。店在，他在。

　　“年轻人很有眼光嘛！”大叔冲他一点头，“你选这里，可是选对地方了。”

　　程归白来了精神：“怎么说？”

　　“因为跟我挨着哪！”叼根烟也丝毫不影响大叔说话，他自豪地指向身后崭新的广告牌，在加大了字体的“两年半”上屈指弹了一下，“喏，你看！我这店在这开了有两年半了，妥妥的老店！”

　　所以这年头，老店的标准真就是两年半？

　　程归白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礼貌微笑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是两年半，就是，一般来说，不是凑整比较好吗？”

　　“啊？你来这边开店，不知道吗？”大叔奇怪，“这条街上，还没有哪家店能开超过三年的。”

　　程归白：？

　　他继续微笑道：“开不过三年是指……？”

　　大叔：“全倒啦！”

　　程归白：！？

　　别太离谱！

　　***

　　旁边这年轻人可能是被吓到，不说话了。陈鹏眯了眯眼，不成啊，不能打击人家的创业热情——

　　可不热情嘛，都没打听过，就要在这边开店。

　　就算拥有十多年创业经验的自己，当初来这边打听的时候，也曾被一些传闻唬到……

　　不愧是年轻人啊！

　　陈鹏摆摆手：“说是这么说，哪有那么夸张。你看我不就还好好的？我觉得我这店，再过三年也没问题嘛。其实，想把店开得久一点，行业很重要啊。”

　　比如他的行业，就选得很好嘛。

　　那年轻人似乎是听进去了。就听对方语气很礼貌地请教道：“那应该如何选择行业呢？”

　　陈鹏呼出一口烟。

　　他心里其实有几个推荐，不过最终觉得，还是不要限制年轻人的发展。

　　多勇敢的年轻人啊！

　　于是他决定，直接把此地的终极商业机密告知对方——

　　他夹着烟道：“这边吗？这边只要不开花店，别的都行啊。”

　　就算会倒闭，也比花店能多撑一撑啊。

　　一阵风起，不知哪家的破雨棚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

　　陈鹏偏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年轻人俊秀的脸上，似乎浮现出……很复杂的神色？

　　对方问：“为什么？”

　　年轻人求知欲还挺强。陈鹏道：“不好说，反正我在这里两年半，就看花店倒得最快。”

　　***

　　跟大叔道别后，程归白揉着眉心回了店里。

　　没成想，和大叔说了几句话，把他的求生欲都给激发出来了！

　　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复杂啊。

　　他甚至回想起了那位好心指路的阿姨……难怪他说“花店”的时候，阿姨会是那个表情。

　　可能人家也是想提醒一下，但又不清楚怎么回事，没敢贸然开口吧。

　　他平复了下，缓缓吐出一口气。

　　但是。

　　他低下头，看向脚下没有地板的、粗糙的水泥地面。微微动一下脚步，足底就传来隐约的摩擦的感觉。

　　如果不是门派捞他一把，他这会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小黑板上的内容还停留在他出门前，是一个花体字的“生日快乐”。

　　说起来，这位似乎还是除了几个app的开屏外，今天第一个给他送上生日祝福的……人？

　　程归白再次诚恳地说了句：“谢谢你的祝福。”

　　小黑板：“^_^”

　　不过他还是挣扎了一下，问道：“一定是开花店吗？还能换经营范围吗？”

　　小黑板：“只能是花店哦！”

　　程归白：“……”

　　好的。

　　小黑板倒是很欢快，刷刷写道：“滴滴，那么接下来，发布第一个任务！”

　　程归白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

　　就见对方似乎是哪里卡住，默了几秒，没下文了。

　　程归白：？

　　怎么回事？任务太难了？

　　过了片刻，小黑板在程归白疑惑的目光中，重新一个字一个字写道：

　　“掌门大人，这边检测到，您成功领悟过帝休灵力——”

　　“但您的灵力尚未激活，处于休眠状态。您是不是不清楚帝休灵力该如何使用？是否要激活灵力？”

　　程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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