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情

　　“你们这班子唱戏的，谁主事儿，给老子出来，不然，就接着砸。”一个并不好听且带着沙哑的男声自外响起。

　　众人踌躇间，那作老旦扮相的人上前几步，来到领头男子面前。

　　那一声不卑不亢的“我”，至今仍然萦绕于顾阑珊的耳边。

　　“我们翔哥就在对面，翔哥说了，你们这儿叽叽喳喳个没完，实在烦人，该歇歇了，不然，我们翔哥就该亲自伺候你们喝口凉茶了。”

　　那人说话间，一个茶杯自对面楼上掷下，霎时。于老顾和那地痞之间炸裂，顿时瓷花四溅，这碎片不长眼，倒有些惊人。

　　两人一并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张长得倒也整齐的人面，留着齐长的板刷头，结实的臂弯内，正坐拥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妖冶女子。

　　“轩子，利索点，别他妈的那么多废话。”说完，自朝了那妖冶女子的脸颊一亲芳泽。

　　听罢，楚轩作无奈状，朝着老顾哑声道：“翔哥开口了，我也没办法，砸！”

　　一声令下，楚轩身边的手下便忙开了，见什么砸什么，就似是一批发了狂的野兽。

　　一直立于后台的顾阑珊有些心急，正欲出手阻拦，却被身边的男子截取了去路。

　　“危险。”言子清的眼中是真切的担忧，这让顾阑珊对他徒增一丝好感。

　　“那里，涵盖了我从前人生的全部，也是我将来全部的人生。”顾阑珊并不气恼，平静地对着言子清徐徐道完这句话，便玉手一伸，兰指一揽，将那幕帘挑起，纤细的身影离开了言子清的视线。

　　“爷爷。”顾阑珊惊讶地望着跌坐在地的爷爷，担忧地呼喊了一声。

　　这般空灵的声音，竟似将那些地痞洗涤了心灵一般，粗暴的手势皆一一停下。

　　楚轩望向地上的身影，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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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于顾阑珊的“挺身而出’,言子清不得已也只能从帘幕后走出，第一眼便见顾阑珊跪坐在地，那张娇俏的过份的小脸上，眼睑低垂，一颗晶莹的泪珠悬于半空，欲滴未落，当真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言子清见状，眉头紧皱，心中一阵酸疼，实在于心不忍，上前屈身搀扶起一老一少。接着来到楚轩的面前，不理会众人的眼光，径自点燃了一支烟，吸一口，隔着吐出的袅袅徐烟，望一眼楚轩，有些惊异于地痞之中，还有容貌这般出众的。

　　楚轩身长一米八，可无奈这言子清身量一米八六，楚轩微抬下颚地望向言子清，待看清来人面目，心中不由赞叹，自己跟前的男人实在长的精致，却又丝毫不见娘气。

　　打量间，言子清先发制人道，“带我去见你们翔哥。”

　　还未待楚轩反应过来，言子清自行大迈长腿，朝对面的茶楼行去，两家茶楼，只隔着一街宽的距离，平日里，这生意上的你争我斗在所难免，想必，此时对面茶楼正躲在角落里悠闲地看好戏吧。

　　等行至那排场不小的包厢内时，言子清认出了面前的人，那人名叫李翔，是今天一道来的老李一远房亲戚的儿子，父母有些势力，自己又不思进取，在当地犯了事儿，父母为他压下后，便让他暂时来投靠老李，却不想，如今，又组起了帮派。

　　而那李翔也早认清了来人，心中也是暗惊，想着怎么会在这遇上这言家大少。

　　“原来是言少啊，怎么今天有这样的雅兴，来这听戏品茶啊。”那李翔的声音虽也低沉，却不怎么耐听。

　　“如果不来，又怎么能结识像翔哥这样的青年才俊啊。”言子清故意在“翔哥”与“青年才俊”字眼上加重了力道。

　　李翔听出这言少是来给对楼戏班出头的。

　　“那言少你尽兴，我忽然还有点事，先走了。”和颜悦色地朝着言子清道别，之后，一声令下，一班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包厢门。

　　擦肩时，言子清对着那妖冶女子道，“看好你的眼睛，千万别让它到处乱飘，不是人人，你都能看的。”之后，便听见楼下依稀传来响亮的耳光声，女子的抽泣声，那李翔的低沉咒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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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阑珊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出神，身旁的老顾看着自己身边孙女的眼神，有丝好笑，有丝担忧。

　　“你说，他那么英雄气概，又长的英俊非凡，是唱武生合适啊，还是小生？”

　　老顾的调侃，正说进了顾阑珊的心坎，顾阑珊小脸涨红。

　　这话这景，恰是落在了言子清的眼耳之中。

　　看着顾阑珊面若桃花，言子清微微一笑，自口袋中抽出一张名片，“我叫言子清，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说完，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向两人道了别，出了茶楼，电话一打听，那老李竟自己早早溜了。言子清低声咒骂一句，出了巷口，上了车，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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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阑珊，你也受惊了，早点进去休息吧。”说话的，是个武生扮相的男人，看着年岁比顾阑珊年长些。

　　“谢谢师弟关心。”说完，顾阑珊便头也不回地牵着老顾去了内室。

　　待安抚完爷爷，顾阑珊来到前厅，本想收拾残局，却不想，局面已大致整洁了。

　　“哦，阑珊，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了。”说话的，正是刚才的武生，叫林凡，是老顾前些年收的徒弟，也算是现代为数不多热衷于戏曲的年轻人。

　　“不用，我来就行了，还是谢谢你帮我和爷爷做了那么多。”顾阑珊淡淡道。

　　“没事，照顾师傅是应该的，你比我小，我照顾你，更是应该。”

　　“我比你小？你照顾我应该？”顾阑珊扑闪着漂亮的凤眼。

　　那林凡瞧着顾阑珊的双眼，有些痴迷，“当然啦。”

　　可这顾阑珊却不把他当回事儿，一把抢过了水盆，径自擦了起来，即使卖力，也不忘对林凡说，“虽然你年纪比我大，可是，你别忘了，我自小跟着爷爷学戏，你才入门没几年，论起来，我还是你师姐呢，照理，我照顾你，才是应该。”说完，顾阑珊端了水盆离了林凡远远的。

　　林凡看着顾阑珊那长长的马尾自脑后一甩一甩的，脸上忽而笑开了花，又欲大力抹起地面，复才想起，那抹布早叫他那师姐给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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