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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屋里又是一阵吵闹,跟前伺候的几个丫鬟见多了这样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
平日里,世子爷虽瞧着是模样凶些,但吃醉了酒,就只认少夫人一个。
别看他嘴上嚷得厉害,只消少夫人在耳朵边低言细语地哄上两句,百炼钢便化做了绕指柔,再也挤兑不出厉害的话来。
果然,崔永昌又斥责了几声,酒意消下,隐隐认出了面前之人。
“夫人?”他醉醺醺地伸手,指尖触碰在她的脸上,娇嫩的触感别样熟悉,“呵……”
突然,他由小心翼翼变成了蛮横霸道,紧捏住曲妙妙的下颚,另一只手伸至她的后颈,稍稍使力,把人压在身前。
男人的气息扑在面上,曲妙妙不禁微微蹙眉。
他身上难闻,便是才沐浴,换上了干净的里衣,但仍是掩不住那股自五识涌出的酒气。
“阿娪。”他只说一句,便瞧见了她眉心得不喜。
“阿娪不喜欢我?”崔永昌面上迟疑,呆呆地念叨。
“没有。”曲妙妙忙换做笑颜,口是心非道。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崔永昌弯起唇角,像猫儿似的,他眼底聚神,盯着她端详了许久,笑着凑近,在她脸腮轻轻舐蹭。
“阿娪……啊呜……”
离得太近,曲妙妙只觉得他那双漂亮眼睛里带了钩子,一点一滴地蛊惑着自己的心扉。
这人生的好看,眉目疏朗,唇若涂脂,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像月牙一般弯下,黑白眸子混沌不清,混着酒意,叫人只觉有似醉非醉的娇媚。
即便是在素日里有过多次亲昵,这会儿贴着脸瞧,也教她心里升起燥热,呼吸都变得炙烫起来。
“啊呜……呜……”崔永昌神志迷离,喉结滚动,试探着咬住她红艳艳的唇。
曲妙妙被他的外貌蛊惑,双手又教他牢牢地按在头顶,反抗不得,也就只能顺着他的意图。
她红着脸应他,手上推他的力道,也弱了一些。
崔永昌到底是吃醉了,感觉到了她的顺从,嘴里便喊得越发起劲儿,一边喊,鼻子还不住去嗅她颈间的香馨。
“夫君,你先松松手,教我直起身子。”曲妙妙面上浮起一抹飞红,和声同他商量。
他大手扥住了自己脊背上的衣裳,眼下教她动弹不得,只能像一只被命运拿捏了后勃颈的猫,乖乖的任人摆布。
这种失控的感觉,令人不舒服。
“不准。”崔永昌回答的干脆,手上刻意又加重了一些力道,“你是我的,不准跑!”
他发狠地啃噬着她的唇,意图要掠夺她口中的每一寸气息。
“少夫人,夫人使了春姑姑过来说话,问问世子爷可是吃醉了?别叫……”宝妆笑着打帘子进来禀报。
屋里伺候的四个人里,独她跟宝梅两个是跟着曲妙妙从京城嫁过来的老人儿,在这院子里,自是比秋彤、香芸两个尊贵一些。
在主子跟前行事说话,也更亲近。
宝妆才打帘子瞧见一角,又慌忙侧身退了出去。
一旁的春姑姑不明其意,侧目看她一眼,兀自伸手揭开外间的门帘,探了半个身子,勾着头朝里间望去,正瞧见世子爷哄孩子似的,在那儿解少夫人领口的珍珠扣呢。
春姑姑笑着放帘子退了出去,顺势把门给掩上。
隔着窗子,外头嘀咕的动静传进屋里,曲妙妙红着脸去推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有人来了,快放我起来。”
她语气中半是哀求,又添了几分羞赧。
“不放,就是不放,你是我的,爷今儿就是要疼疼你,谁来也放!”崔永昌酒意上来,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儒雅。
说着,崔永昌笑着转了个身子,像抽了力气的一堆骨肉,山一般地压了下来。
他语气蛮横,说话间漂亮的喉结划出勾人的弧度。
曲妙妙看地挪不看眼,她吞了吞口水,既然推他不过,便顺水推舟,接受了他霸道地掠夺。
崔永昌在她嘴角落吻,寸寸攻略地描摹着她的唇,眉眼,最后落在小巧的耳垂。
“夫人……”他声音喑哑,低低的在她耳边浅浅道。
“我在。”曲妙妙指尖没入他的发间,她闭着双眼,眼睑轻颤,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微微轻晃。
遽然,他浑身卸去力气,像是犯了性子,再念不出一句低语。
“夫君?”曲妙妙推不开他,只得轻轻拍他脸颊,“夫君,你先起来,……”
崔永昌并不答她,须臾,便响起了沉沉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崔永昌!”曲妙妙气地咬牙,愤愤地睖着瘫睡在近前已经不省人事的某人。
他把火苗撩起,吹了风,竟然自己先呼呼酣睡去了?
“禽兽!”曲妙妙骂他一句,举起巴掌,狠狠的在他后背拍了一掌。
皮肉打在皮肉,响声清脆。
打完这下,曲妙妙又后怕起来。
听刚才外面的动静,来的应该是点春堂的人,也不知道人走没走,万一听见那声动静,回头学给婆母听,她可再没脸面。
外面宝妆听见动静,隔着窗子小声询问:“小姐。”
只这一句,曲妙妙便像得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叫人进来帮忙。
好歹把崔永昌安置妥当,她脑子里只剩混沌,早没了同他置气的念头,放下帘幔,眼皮合上,也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外头冷风呼啸,曲妙妙便被一阵窸窣吵醒。
睁开眼看,枕边之人已经起身,正沉着脸,解了衣裳,在镜前侧着身子朝后背观望。
崔永昌自幼多病,虽不似寻常男子那般身形宽厚,却也身形极好。
这会儿他站在那处,映着微微从窗外透来的天光,衣衫落在臂弯,绸衣之下,依稀可见那精瘦的轮廓。
曲妙妙看的有些入神,她嚅糯着咬了薄唇,手臂撑起,想起身替他穿戴。
忽然,觑见那光洁的背脊上泛起乌青,带着微微晕开的红痕,格外醒目。
想起昨晚那记清脆的巴掌,她嚅糯了嘴唇,迟疑片刻,翻身转向了内侧,继续装睡。
一直等到那人出去,外头小厮说话的动静渐远,她才叩了床前的小几,喊人进来伺候。
宝妆服侍她适履,宝梅至窗前推窗,引天光入室,又往窗前的香炉里添了一把冰片。
奉水的小丫鬟进来,宝彤取了一旁的帕子,揾在盆中,绞得半干,才递在曲妙妙手中。
“大清早的,一个两个脸上都漾着笑,是有什么喜事儿?”
宝梅笑着接下使过的帕子,笑着道:“瞧了场热闹,说给主子听?”
曲妙妙扭头看她。
宝梅朝外头递了一目:“世子爷叫他们伺候着,在外头连着在吃了几日的酒水,今儿一早起来,直喊着身上发疼,才出二门,路喜就挨了一脚,好巧不巧,撞在了咱们彤丫头身上,泼了水,趔了人。”
她眼神落在秋彤身上,直盯的人脸红,嘴上也半点儿不饶:“连带着把咱们这儿某人的魂儿也夺了去。”
路喜虽是在世子爷身边伺候的人,但他常到主子跟前回话,一来二去,跟里头的众人也熟络起来。
加之,秋彤又是这府里长起来的家生子,跟路喜自小长起来的情分,两个人私下里眉眼相递,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曲妙妙眉尾轻抬,笑着侧目,望向秋彤:“折花掷青梅,也是人之常情,你是个姑娘家,害羞不好言语,回头我去替你敲打敲打,讨了路喜的心思,也好成全一份好姻缘。”
“主子——”秋彤臊着脸嗔怨,一双手无措地攥紧帕子。
宝梅眼神睥睨,故意奚落:“瞧瞧,这丫头喜上心头,高兴地都忘了要磕头谢恩?”
“你!”秋彤眼圈通红,伸手指她,憋了半天,却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宝妆出面递了台阶,三两句话,胡乱寻了个由头,把秋彤打发了出去。
屋子里没了外人,宝妆笑着给曲妙妙挽发簪花,顺势嗔怪宝梅两句:“你招她做什么?”
秋彤娘老子都是府里的掌事,便是主子开口斥责,也要顾忌三分颜面呢。
宝梅递了垂穗金凤,犟起鼻子,不满道:“我今儿没动手,就已经是给她脸了!”
宝妆随口问道:“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宝梅朝秋彤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声,眼睑上翻,连宝妆也嗔怨起来。
“有人要自己作没脸,你是瞎了没看见么?世子爷一向不叫底下的丫鬟婆子近身,这规矩屋里的人谁不知道?就是春姑姑过来,爷们儿穿衣系扣的,也从不多伸手近前,偏她身上没带着耳朵脑子?”
“咱们当人家瞧上路喜那傻小子,却不知道那是只生了翅膀的雀儿,急着往高枝上攀呢!”
她性子直率,开了这个头,肚子里头对秋彤的那点儿子不满,全都倒了出来。
“还不光这一样,昨儿晌午家里才来的书信,夜里她就猫着脖子往点春堂去钻,夫人与小姐情同母女,但即便是亲生女儿,胡言乱语听多了,也能生出龃龉。”
听她提起点春堂,曲妙妙拨弄簪子的手顿住,“她去了点春堂?”
“可不是么,小红亲眼瞧见的!”
越说越气,宝梅一口银牙咬紧,脸上也皱的七荤八素。
看她这愤愤的模样,曲妙妙笑着伸手勾她脸蛋儿,“傻姑娘,你有心了。”
“待我回头想个法子,好好给她个教训,让她涨了记性,再也不敢!”宝梅道。
“胡闹。”曲妙妙嗤笑出声,“她生了心眼儿,旁人也不是傻的。你都瞧出来了她的心思,春姑姑岂会看不明白?更何况,婆母开明、宽容,自不是那般偏听偏信之人,那些胡话便是传到她老人家的耳朵里,也是无用。”
“可……”
宝梅还想分辨两句,外头人影晃动,香芸打帘子进来,说是世子爷落了披风在家,要找了赶紧送去门口。
“是要哪件?”曲妙妙扬声朝外头问话,一边打着手势,吩咐宝妆开箱子翻找。
路喜竖耳朵听见她的声音,顿时眉眼带笑,“世子爷说要那件常穿的明红猩猩绒。”
等衣裳翻出来,上头赫然显着巴掌大小的窟窿,边沿黑了一圈,明显是被火星子燎出来的。
“可是不巧,不知道哪个眼神儿不好的没瞧请,闭着眼就给收起来了,偏就这件穿不出门儿了。”宝妆拿出来给路喜看,笑着道,“我比着这个颜色样式,另找一件给你拿去。”
世子爷虽是威严,但在衣着穿戴上一向不挑,衣裳坏了另换一件就是。
“那可不成!”
路喜面露难色,“世子爷交代得清清楚楚,我再混拿,主子瞧不见衣裳,只当是我偷懒。”
他揉着屁股,嘴巴瘪成一线,委屈地诉苦“清早才挨了一脚,这会儿还疼着呢……”
曲妙妙被他逗得抿唇而笑,也不教他为难,挑了一件差不多颜色的披风,亲自跟着去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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