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为朝，月为暮

　　“我妈.....”他顿了一下，“她，从来没有管过我。”
　　他垂下眼睛，语气很淡，低声诉说的样子宛如一个忧郁的美少年，很是让人心疼。
　　但林暮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妈不管他关她什么事？难道他想认她当干妈？
　　心里一阵恶寒，林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胡思乱想间，余光一暗，他的身子挨近些，像是整个人把她罩住，林暮感觉到风刮在脸上的凛冽感减弱了许多。
　　“有一天，我很饿很饿，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突然偏过头，视线紧紧锁住林暮的脸，“然后我看到了你在吃包子。”
　　林暮惊呆了。

　　他的嘴角弯起浅浅的一个弧度，“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人吃包子吃的这么香。”
　　林暮心里顿觉百味杂陈。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就算再拿什么山珍海味摆在你面前，你也不为所动，只要眼前的包子。”
　　林暮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嘴唇蠕动着，欲言又止。
　　“我昨天买了一个吃。”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某个字的力道，“可是这就是普通的菜包子啊。”
　　“所以.....你今天拦住我，对我这样那样，就为了尝一尝我手中的包子的味道？”
　　他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林暮，却是没有说话。
　　可是他这般不置可否的样子，在林暮眼里，便是默认。

　　林暮捏了捏手里因为冷掉而发硬的包子，垂下眼睛，酝酿片刻，才转向他。
　　他的眼里含着某种期待，闪着纯粹的光。
　　林暮抿唇，将两只手连同包子插进棉服的兜里，转身就跑。

　　他怔忪了一下，看着林暮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心里空落落的。
　　他没有说谎。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早晨，冷蓝色的天空中甚至还能找到一些残留的星光。
　　他在小巷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不想回家，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心里像是抽丝了一般，缠绕成一个密实的茧，将他的心包裹的严严实实，同时也拒绝了所有的光亮。
　　冬天的风冷的刺骨，他又冷又饿。
　　翻了翻裤兜，他的手顿住，走的太急，身上没有带钱。

　　然后他看到了林暮。
　　狭窄的小巷里，光线十分昏暗。
　　她蹲在地上，旁边是一只瘦弱的小猫。
　　手里的包子嘶嘶冒着热气，看起来松软可口。
　　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小猫“喵”了一声，圆滚滚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林暮的手。
　　林暮愣住，然后歪头一笑。
　　旁边的房子突然亮起灯，像是屋主终于起了。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子恰好打在林暮的侧脸上，照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他有些呆滞地看着。
　　林暮伸出冻的有些通红的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小猫似乎被摸得很舒服，不由自主地用脑袋拱的更欢快了。
　　林暮眼里的笑意加深，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轻巧地掰开手里的包子。
　　一人一猫，在逼仄阴暗的小巷里，一起分享着热腾腾的食物。
　　安安静静的，乖乖的。
　　他眨了眨眼，胸腔中像是被突然扔进了一块石头，飞速滚动着，一点一点地冲击着那层坚硬的茧。
　　不痛，但是痒痒的。

　　“呐。”少女清脆的嗓音拉过了他的思绪。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林暮，有些怔愣。
　　少女抓过他的手，将一个软软的物体塞在了他掌心。
　　他低头一看。
　　是用塑料袋装着的一个包子。仿佛刚从蒸笼里拿出来，带着氤氲的热气。
　　“热的。快吃吧。”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那层厚厚的茧渐渐融化成了一汪水，连带着血液都像是在燃烧一样。
　　他不自觉弯起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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