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我做了个梦。

　　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的教室，棕橘色的地板，略显冰凉的铝合金桌椅，头顶的劣质风扇呼呼作响，几个调皮的男生趁班长不在偷偷用班级电脑下载游戏，投影出的桌面壁纸被他们换成了鬼畜图片——那是我熟悉的一切。

　　“Pain——”
　　“You made me a you made me a believer believer.”

　　摇滚乐充斥在吵闹的教室里。

　　班长正追着那几个男生打闹，想从他们手里抢回鼠标。

　　我坐在第一排的空座位上，扭头和曲径然聊着八卦。吴骄坐在我们旁边，写几行字就抬头看我们一眼。我以为打扰了他便停住话语，他却示意我们继续说——他也听的津津有味。

　　忽然有一双坚实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了我。我身子一僵。

　　洗衣液的淡香很是好闻，手臂与我身体相触处的皮肤瞬间变得灼热。

　　我回头，看到的是他的胸膛。

　　少年的气息温热。

　　我开口，“杜边齐...干嘛？”声音低得我自己都听不清。

　　也许我是故意的，少女的小心思作祟，想让他多抱我一会儿。也许呢。

　　时间一点一点拉长，我陷在温柔的怀中，不想让他放手。恍惚间听见他说，

　　“不干嘛。”

　　周围安静了一两秒，然后所有人假装被恶心到的样子大喊，

　　“咦————”

　　张有容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冲我挤眉弄眼。

　　宋知夏、周景桓和曲径然和我比了个口型，“可以啊你。”

　　吴骄停下了手中的笔。梁般趁大家都沉浸在震惊中一把从男生手里夺回鼠标。

　　张井皎正拿着篮球往操场赶，闻声也停下了脚步。

　　谢清歌呢。这时候我还有心情想。

　　杜边齐的呼吸打在我耳垂上，离我那么近。我想抬头看他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好像有人在叫我。“程湘粤。”

　　.

　　我还想说些什么。梦醒了。

　　.

　　枕头被泪水打湿了。这明明是个美好的梦，为什么我却哭了呢。

　　醒了之后我还是21岁的程湘粤。梦里那个14岁的我已经离开很久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喝了点酒的缘故，睡觉前晕乎乎的，还做了个难过的梦，导致我今天早上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空调的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我关了空调，夏日的温度慢慢侵入室内。

　　尽管我在昌定上大学已经四年了，但这里的闷热我始终无法适应。

　　那三只猫被突然升高的温度叫醒，一起朝我怀里钻。一只橘猫，一只布偶和一只美短。我给它们分别起名叫皮蛋、瘦肉和粥粥。没别的原因，我喜欢喝皮蛋瘦肉粥而已。

　　看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炽热的阳光像是要把一切都烤化。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不得不起身向机场赶去。

　　把猫托付给我的邻居——和我同校的师兄，森川大学。他是临床医学专业的，我学法医系，勉强算师兄。他比我高两届，叫周过，我平时开玩笑给他起了个外号“隔壁老周·过儿”。

　　出了单元门，一阵热浪便扑面而来。我赶快钻上了一辆出租车。

　　过了安检离起飞还有二十分钟。我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在备忘录里敲下一行行文字——我算半个作家，平时会在app上写一些小说，读者也算积累了不少。

　　有电话打了进来。是谢清歌。

　　我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接。电话却挂断了。

　　她见我电话打不通，就发了微信。

　　她说，这次聚会，他也会来。

　　来就来吧。我想。这么多年这么多次聚会也不是没见过他，怕什么。

　　.

　　头顶有飞机划过。目的地是汤堰。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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