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

　　第二章

　　考试结束后，已是将尽中午。
　　金发少女很悠哉的走在校园长长的林荫大道上，一手拿着热腾腾的玉米棒。今天下午没有课，她打算散着步回家。
　　阳光很灿烂，拂着密密的枝与叶，斑驳连绵不断的掠过少女清瘦的身影。像某位印象派画家的一副风景画，美得出尘。
　　白针织衫的单车少年驶过她的身旁，褐色的发丝有淡淡薄荷的香气，在空中淡淡弥漫：“卡嘉莉。”清秀少年单手拍了拍少女的肩，唤住了她。
　　轻回眸，卡嘉莉睁大好看的眸子，带着点惊讶，水蜜桃色的红唇微张，一副搞不清楚的迷糊样。然后，褐发少年的身影映入眼。“基拉呀。”如梦初醒的换上一副微笑，卡嘉莉扬扬手，："又去春天幼儿园吗？”看他的架势，单车加大包小包的东西，少女眨眨眼睛猜到。
　　基拉·大和。A大3年纪才子，也是A大校长的独生子。是卡嘉莉的好朋友。她知道他每个星期总会抽空去玛娜开的幼稚园那里去看看，因而认为他是一个很喜欢小孩的大孩子。
　　“恩。”基拉浅浅的微笑，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线。“今天的歌唱得不错呀。”他不忘夸奖少女刚才的表现。
　　金发少女喜上眉梢，一面顺势坐上了少年单车的后座。“多亏了某大才子的鼎力相助——大和家的优美旋律附赠一个迷人微笑。”她抬头望了望交叉相绰的树枝，伸出纤纤的玉手却并不特意遮挡阳光，仿佛只是爱极了这个姿势一样。
　　“帮到你了啦。”这次比赛的琴师学校指定要他，并不奇怪。谁叫他既是校长的儿子又是钢琴高手呢？不过想到能帮好朋友弹奏，自己也很是乐意。
　　感受到身后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基拉扬眉：“大小姐要回家吗？”
　　“啊……。”卡嘉莉笑着打哈哈：早点回家也不错嘛，可以办帮帮玛娜呀。”
　　廉价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金发少女想着，摇了摇侧放在单车一旁的小脚。一双修长的腿露出膝盖一下的部分，白如凝脂。白色的长袜子和褐色的学生皮鞋，有一种很干净、清纯的气息。
　　她伸手扯了扯少年的一脚：“LET'S GO."
　　少年有些无语，但仍被卡嘉莉逗笑了。

　　风过疏叶，晴空漫延，田野一碧如万顷。
　　上海的城郊不似城市的热闹、繁华。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草绿色芦苇田，混合着雨过泥土的清香，有乡间特有的朴实与素净。
　　芳草夹道，少年载着金发少女在曲曲折折的路上行驶，四周是过腰高的芦苇。如一抹抹绿色的颜料，婆娑着彼此的身影。
　　在不远处，是一所老旧的教堂。外观上了些许年纪，显得灰迹斑斑。一位面容和蔼的中年胖妇人正在院子边晾晒衣物。
　　“玛娜，我回来了。”等基拉停放好车后，卡嘉莉迫不及待的拉着褐发少年跑了过去。“我带来了音乐老师！”金发少女笑逐颜开。
　　幼稚园的孩子们刚午休完毕，正在院子里玩耍。玛娜很是高兴基拉的到来，便将孩子们都召集了起来。
　　“卡嘉莉姐姐……”
　　“基拉哥哥……”
　　“基拉哥哥……”
　　看见孩子们一个个涌向基拉，卡嘉莉不禁呆然，果然喜新厌旧。
　　不过这个基拉哥哥的确比自己这个只会弹种太阳的姐姐厉害多了。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小孩子大大的眼睛亮亮的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童稚的声音合着暖意的和风。清秀的金发少女坐在老风琴前，看着少年优雅弹琴的修长手指……
　　院子里的梧桐树很大很大，撒下的阴影与风玩着捉迷藏。
　　斯黛拉放学一回家，就看见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嘴角不住莞尔。
　　我们过得果然很滋润呀~

　　夕阳正浓，余晖印着老教堂的大落地窗，将一切镀上一层懒洋洋的金色，孩子们和哥哥姐姐已转移了场地在饭厅里“玩耍”。

　　饭桌上，卡嘉莉看着斯黛拉一如既往的摆谈着她八卦女王的校园趣事，每天此时她都感觉到有免费小广播的感觉真好。可今天斯黛拉出乎意料的，在话语中丢了个重磅炸弹……
　　“什么，有人无偿给我们的幼稚园50万援助？”金发少女傻了傻眼，眼睛睁得老大，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十足的吃惊：“是真的？”
　　斯黛拉玉指一挥，支票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在信箱那里拿到的，你这样骗我试试。”这也是她这么高兴的原因。玛娜疑惑着为两个小姑娘呈好饭，缓缓的问道。
　　“是哪家政府、企业这么大手笔？”
　　“不是，是以私人名义的，听说是一位叫阿雷克斯·帝诺的先生。”斯黛拉想了想，不过也有些不解：”这幼稚园分明是私立的呀，这人也真奇怪，本是没理由这样的呀。“
　　卡嘉莉吐了吐舌头：“真麻烦，有钱了不是好事吗？”她实话实说，一面扒了口饭：“若不缺钱，那就干脆点找出那个人，给他一个孤儿院的地址不就行了~”
　　“就等你这句话。”斯黛拉突然双手合掌：“卡卡，交给你了。”她将支票递与她。
　　卡嘉莉白了她一眼，她可不愿掺和进来：“这也要我有能力才行呀，你只是听说，说明人家根本不想透露姓名。”她连忙推脱。
　　“是个大好人吧。”玛娜叹道。
　　“呵呵，我也是这样想的。”金发少女嘴角蜿蜒起一个弧度，只要不麻烦她，她可是很乐意打马虎眼的。
　　“那这钱……”玛娜有些犹豫。
　　“放一阵子再说吧~”卡嘉莉和斯黛拉不约而同的开口道，不禁相视一笑。
　　两个懒丫头，玛娜摇摇头。

　　春天幼稚园在城郊的花田中，是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地方。当第一次到大陆的玛娜带着年仅10岁的卡嘉莉来到这乡下时，就打算用剩下的一点钱
　　开个幼稚园过日子。因为玛娜本身就是一个奶妈，这点根本拦不了她。
　　为了糊口过日子，这一办也就8年。让她家阿斯哈小姐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童年虽说不上太丰富多彩，但也能称的上简单快乐。因为对小卡嘉莉来说，没有以前衣来伸手的生活并没奇怪，她只会固执的认为是公主换了一个城堡……
　　儿时的她和一般小孩一样，合着同龄人玩耍。长大以后，时不时还拉着一群朋友来幼稚园来帮帮忙，大家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什么也不缺。这次突然接到一份神秘的巨额捐款，却结实让她吓了一跳。
　　是平淡的日子过惯了？再也禁不起大风大浪了……
　　玛娜无奈的想，多久没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了……

　　夏天转眼就到了，到处都是绿树纷绕成荫，花沿路开放。夏天的微风中弥漫着栀子特有芬芳，或淡或浓，沁人心脾。
　　大学放的假很长，让无事可做的卡嘉莉起了打工的念头。
　　在外滩的街头，一家装饰优雅的咖啡店里，灯光昏黄透有怀旧的气息。朱红的木地板，方针的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还有精美的蜡烛台，让这里看其来更像一个博物馆。
　　咖啡厅放的是西方的经典轻音乐，舒缓，悠扬，又催眠的作用。它独树一制的风格吸引到了这里不少的绅士名媛前来光临。
　　卡嘉莉因为工作的关系将金黄色的半长发扎了起来，围着蕾丝的小围裙，双手端着装满热腾腾黑咖啡杯子的盘座走向一位年轻男人。
　　这男人很奇怪，卡嘉莉脑中思考着，她不断回想刚才进店后，男人的目光和神情，脸上微露疑惑。他总是在盯着自己，不会是什么变态吧？金发少女自顾自的想到。
　　缓身走到桌前，将镶金边的白色瓷杯放在他身前附赠一个礼貌的微笑，“先生，请慢用。”卡嘉莉趁机打量了一下男人，长得不错，穿一身手工名牌西装，应该是个上流社会的人，而且看起来很眼熟。金发少女眨了眨明亮的眸子，是我多心了吗？最近老觉得有人跟踪的样子……
　　不过，要跟踪也不是他那样的有钱人对一个黄毛丫头呀，卡嘉莉内心叹一口气，一定是近几天太闲的关系。
　　“阿斯哈小姐，请留步。”正欲转身，男子突然开口了。
　　卡嘉莉愣了一秒，目光迎向他，“什么事？”
　　年轻男子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雷·扎·巴特勒，百乐门歌舞部经理。”
　　怪不得这么眼熟，原来他就是上海歌舞界龙头巴特勒先生呀。卡嘉莉诧异，猛然回过神，他找我什么事呀？
　　“我想邀请阿斯哈小姐加入我们百乐门，上个月的歌唱比赛阿斯哈小姐表现优异，我认为是个可塑的人才。贵校也给了推荐，希望您不会拒绝。”巴特勒诚意十足的说着，面带微笑的注视着金发少女。
　　卡嘉莉淡淡的看着他，突然扬起一丝微笑“当然，我……愿意”
　　百乐门吗？她早就期待了，是金子总会发光。既然有伯乐在此，她又何必拒绝，加入百乐门，这本就是大多歌女的梦想。

　　一股喜悦在她心中油然而生，金发少女眉眼带笑。本以为比赛的事已石沉大海了，害她还和斯黛拉郁闷了一阵子。

　　没想到……竟是盼来……百乐门的人……

　　从洗手间出来，金发少女仍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她一定要早点回家通知玛娜，叫她今天准备丰富的晚餐庆祝一下。
　　想着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走廊到大厅的拐角处，暗红的木地板交错的排列，昏黄的灯光有一种朦胧美，渲染着布置的壁纸纹样。是一种后现代主义的美感。
　　蓝发少年步调优雅的从楼上下来，身后一位穿白色洋装的少女紧随。绅士名媛，这本就是一副平凡人插足不了的画。俊逸的少年和秀美的少女，耀眼的让人心生感慨。
　　穿高跟鞋不习惯的金发少女踩着零碎的步子，明显不能控制自如。硬是摔了进来，不期然的与那位少女撞了个满怀。
　　糟了，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金发少女看见眼前正要落地的人儿，下意识想伸出手扶住她。不过，在这之前，一双修长的手已轻抱住少女要的一侧，捷足先登了。
　　“对不起。”金发少女见客人没受伤，才松了口气。不然不用辞职信，这店长也会炒了自己的。
　　惊魂未定的洋装少女，定身，有些受宠若惊的向蓝发少年道谢，而后转过身来向金发少女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琥珀色明亮的眸子转向两位客人，被撞的深红色长发的少女并不带责备的意思，只是很甜蜜的注视着一旁的少年。顺目望去，在少年转身之前，不经意与他翡翠色的眸子对视。
　　短短的时间，不足一秒，却仍让金发少女诧异。

　　看着他们正要离开的背影，像是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间一般，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脚注了铅一样，挪不动脚步。
　　一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以前的人事有接触，可她忘了，世界竟这么小……

　　阿斯兰……是吗？

　　眸中带着淡淡的无奈，心有些涩。回忆像打翻的相册，任由泛黄的旧照片在她眼前飞舞。
　　无力的靠在一面的墙上，金发少女星眸低垂。
　　她不知道，原来只是一个故人，就能勾起她对往事千丝万缕的怀念。
　　阿姨的童话书，爸爸的笑脸，还有拉克丝清脆的儿歌……以及远在英国的，那座给了她家一般温馨的大宅。
　　那里有一段她最完整的生活。然而……她明白，自己再也会不去了……

　　那里的故居曾经的她来说是一座坟墓，她所有的恐惧和苦难都买葬在它的废墟之中，这一切将不能在死而复苏。
　　可为什么，现在她却开始突然怀念，怀念那儿曾美好的一切……
　　夏日的玫瑰园,拂晓时的鸟语,栗子树下的下午茶，还有草地那边传来的阵阵涛声。一家人在郊外田野的野餐，书房的清茗飘香，未看完的《泰晤士报》被父亲丢在一旁……
　　有些湿润的眼睛让焦距模糊，回忆不可能像云烟般消散，而真实的家却真的不复存在了！
　　金发少女愣了愣，终于回过神来。忧伤在秀美的脸上隐去，但无力拾起内心的惆怅。

　　踌躇的走出咖啡厅，天空的颜色有些惨淡的投印下来。背光的熟悉身影立在眼前，让金发少女一阵恍惚。

　　本打算不再理她的，蓝发少年唇角勾起一丝微笑，但可惜她好像认出了自己。若在一次故意丢下她不管，于情于义，他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这会伤了这小女孩的心，阿斯兰告诉自己。
　　“卡嘉莉吗？”他缓缓的开口。
　　视线是一缕清缕的阳光，金发少女对上了他翡翠色的眸子，却有些沉默。
　　“阿斯兰。”以为她忘了自己的名字，蓝发少年再度说道：“阿斯兰·萨拉。”
　　我知道，金发少女心里默叹，不禁有一丝惊讶，他是在……等自己吗？
　　“有空吗？”蓝发少年浅笑，温润如玉，深色发丝在阳光中被映成透明。45度角的侧脸，面对着阳光，声音清透，云淡风轻。

　　“我要回家。”下意识冒出的话语，让卡嘉莉自己也有些惊讶。
　　不知所措中，他突然的问话，让她好像从溺水中抓住了一株稻草，将她从忧伤的回忆中挣扎出。
　　因而脱口而出，只为打破沉默。
　　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金发少女底下了头。
　　“我可以送你吗？”阿斯兰仍不想放弃。他可是为了她特意让司机送美玲回家，把自己丢在了外滩呀。更何况他乡遇故知，与他来说也代表一种缘分。她已是第二次再见了……
　　为了让人感到不唐突，阿斯兰拍了拍她的肩：“这么久不见了，聊一下可以吧？”
　　作为亲人、朋友或故人，这点要求总不该被拒绝吧。
　　卡嘉莉无奈，淡淡的点了点头。她并不是讨厌见到他，只是她不认为他们会相遇。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与回忆世界的点点滴滴扯上一丝关系了。
　　就在毫无防备之时，这样的遇见，像恍若隔世的旧梦突然被再度被寻回，虚幻而真实。提醒自己一段存在于角落的记忆。

　　街道漫长而蜿蜒，清风有略微花香。这个季节并不是繁花似锦的热闹，却别有一番落英缤纷的绚烂。
　　他和她聊的蛮多，因为无正事可做而显得漫无目的。

　　“在咖啡店工作？”阿斯兰看向与他并肩走着的金发少女，问道。
　　“恩。”卡嘉莉淡笑：“这环境挺不错的。”她说着露出满脸幸福的表情。因为今天百乐门突如其来的邀请，她心情本是很好的。虽因为某人的关系有些受影响，但她对阿斯兰本人也并无什么意见。
　　“你们怎么回国了？拉克丝也在上海？”她轻声询问。
　　“拉克丝会在最近回来。”阿斯兰说：“辗转了这么多年，才回来。这才叫奇怪吧。”他坦然。
　　“是呀。”金发少女无奈的吐了口气，“刚遇见你时我被吓了一跳啦。”
　　“有八年不见了，我们竟还互相认得，这才难得呢。”阿斯兰不禁微笑，“在上海过得怎么样？”他很关心这个问题。
　　少女轻合双眸，嘴角洋溢着幸福。人的心境总是容易从举止神态中表达出来的吧，“你说呢？”

　　“很满足？”阿斯兰淡笑。
　　“是另一种幸福吧……与从前不一样的。”卡嘉莉低垂眼眸，看不清表情。
　　她忘了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曾经的家园，原来她是很快乐的，这不可否认。
　　“卡嘉莉有空就回家来看看吧，我们那里现在也算是你的家了……”阿斯兰轻声说，面颊有温暖的笑意。如果她愿意，自己很乐意给她一个新的完整的家，“家父家母还有拉克丝都很想念你，在这几年里常派人在英国和香港打听你的下落……没想到你到了上海。”
　　“家吗？”
　　这个词让金发少女迷茫起来，除了郊外那栋老房子，原来她还有家。卡嘉莉苦笑起来，可那又怎样呢？现在的生活，她不能轻易放手。因为自己明白，她是在充满竞争的世界里成长起来的，现在的生活并不属于上流社会，而她目前学会的关于社交的手腕叶柄不适用于响家小姐的这个身份。
　　自己努力的东西，不愿放弃。执着的事情，同样也不会半途而废。

　　用自己的能力让自己幸福，她一定办得到……

　　“我也很想念伯父伯母和拉克丝。”金发少女轻回眼眸看向他，“有空我一定会来登门拜访的。”她故意避重就轻。
　　只是拜访也行。蓝发少年也体谅她的情绪，毕竟以往的记忆于她来说并不完美，隔了多年，要适应也需要时间的。
　　“我期待着。”阿斯兰的目光温柔的对上她的。

　　眼前，少年温润如玉，眼睛里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让卡嘉莉移不开眼。他的笑意挂在嘴边，犹如暮春初绽的樱花挂在枝头，细微之处，宛若花蕊中的雪，莹洁闪闪。

　　八年了……可不知怎么，无论在什么时候遇见了萨拉家的人，卡嘉莉都会被一种温暖所包围。
　　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她知道那种温柔……是她难以抗拒的。

　　脚步下意识停在了街边，金发少女突然仰头对他浅笑：”前面就是车站了，阿斯兰，谢谢你送我。“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广告牌，示意目的地就是那里没错。
　　蓝发少年故意挂起不满意的神情。
　　“卡嘉莉是讨厌见到我吗？”
　　闻言，金发少女连忙摇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还是卡嘉莉的家里人管得太严，不准你和男孩子交往。”阿斯兰有心调侃。
　　他不想让卡嘉莉把萨拉家的人当外人看，想让她从内心接受他这个家人。
　　“没有啦。”卡嘉莉看出了他对她的关切。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把他介绍给玛娜她们。
　　“放心吧，我看到你平安进家门就行了。”蓝发少年用上了不拒绝的口吻。
　　其实私心也只是想知道她的住处而已，实在不想再与朋友或亲人断了联系。

　　大巴士一行驶出了城，泥土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车窗被金发少女大开着，让清风又一阵没一阵的撩动少女的发梢和衣角。
　　由于人多，卡嘉莉和阿斯兰选择了站在窗边的位置，而阿斯兰也很绅士的守在少女身旁，时不时稳住她要摔倒的身子。
　　路面很陡，阿斯兰有些许奇怪平常这少女是怎么回家的。
　　看她这架势，在下车之前，一定被要得个气晕八素得了，然后，她就不怕迷路呀。
　　再次扶住金发少女的肩，让她的脑袋避免和车窗相触。
　　“谢谢”卡嘉莉看着身前的男人，脸颊微微泛红,最终她还是拗不过他，让阿斯兰跟了上来。
　　视野闪过一大片一大片的金色花海，合着阳光的气息，在此刻尽情倾泻，蓝发少年看着这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有些出神起来。
　　是一种对灿烂生命的折服吧，他唇角勾起一丝微笑。

　　“看过无数地方的风景，还是觉得田园乡下来最美丽。”这不知是哪本旅游杂志上的句子，不过阿斯兰现在也体会到了这意境，让他不禁喃喃自语。
　　是么？卡嘉莉露出有些无可奈何的笑容，也看向窗外。

　　可那些满汀芳草，烂漫开放的太阳花；那些淡色琉璃的蝴蝶穿越过迷离的阳光。于她却失去了初见的惊艳。

　　厌倦了繁华，当然朴实最好，可我们都是容易厌倦的生物吧……
　　卡嘉莉沉默了起来，也许是太敏感了，她突然有了那种感受。

　　对比自己如今对理想追求脚步的游刃有余，她无法知晓。朴实，因为拥有，所以再平凡普通的人也会怀抱一个华丽的梦。
　　可谈理想……纵使用众多糖衣包裹，如七宝楼台。拆解下来，不过仍是赤裸裸的名利。

　　她，逃脱了吗？

　　以前，也有人说过那样的话，那时的她还像公主一样住在响家。在社交季节来临之前，和家人一起到乡间田园度假。父亲也是用那种向往的眼神凝望着远方而喃喃自语的。
　　他承诺我们会有一个在静静小河边的房子，会有羊群，有草地。我们将在美丽的阿尔卑斯山上过着田园生活……

　　当时身为英国议会幕后财团的尤连·响的话一直存于家人们的心中，可是谁也没有真正奢望它兑现过。名利场上，一旦深陷泥潭，就是一场看不清本质的屠杀，何况牵涉到政治的浑浊与肮脏。他们后来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一旦决心追逐它；一旦决定步入上流社会，就要有成败两极的觉悟……

　　尚久回过神来，金发少女从她的视角看向阿斯兰优雅的侧脸，俊逸少年翡翠色的眸子如一池深潭，看似无澜的望着瞬息的风景。
　　那句话由他说来太不可思议了，卡嘉莉知道他对她是真的关切，可身为萨拉家继承人的他内心再孤独、无奈也不能这样无心的透露出来呀！
　　对他，卡嘉莉还是不安的。
　　阿斯兰对亲人很好，她很早就明白。可除此之外，有那样身份的他，该是一个心机怎样深沉，不可琢磨的男人……她又何尝猜不到？
　　谦谦君子，却又广大深沉如幽竹
　　归根揭底是坏人心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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