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盐台镇，是这个小镇的名字。单听名字便能猜到小镇的兴起得益于盐业。
　　历代所食的盐主要分为海盐、池盐（湖盐）、井盐和岩盐（矿盐）。而盐台镇盛产的便是井盐。井盐从凿井、汲卤、输卤到煎盐，分工很细，工序繁难，需要的从业人员也相对要多。据说当年从各地来此谋生计的流民难以计数，小镇也因此盛极一时。但那却也只是曾经了。
　　按理，这种行业虽不能让人一夜暴富，但绝对稳站利头，而且是个长远的营生，但是盐台镇的井盐业却不知从何时起一落千丈直至无人问津。现在这里的人们对此也都避而不谈……
　　“想想还真是可惜啊！我们这本来就偏远，资源也不多。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算个什么事喔！”老邓唏嘘不已，“要不是……”
　　“嗯，邓伯，我就只是想问问您这有没有招待过这个女孩？”说完，叶晴拿出一张照片。从照片里可以看到是个很活泼漂亮的女孩子，大概二十一三岁，右眼角一颗泪痣非常明显。
　　“啊，看老头给扯远的。让我看看哈……这不就是小唐么！”
　　“你见过？！大概什么时候？”
　　“多久了……有两个多月了吧！怎么，小两口吵架，追老婆来了？那可就不巧了，她早走了。说你们年轻人啊……”
　　“那，邓伯，她有没有说过离开去哪里？有没有什么人和她一块儿？”叶晴的语气带上了急切，也顾不上校正老邓那离题甚远的错误。
　　“你别急啊！这么久都等了，还怕这么一时半会儿的？！没有什么人和她一起，别担心你的老婆和人跑了！”老邓对叶晴的急切有些恍若未觉，依旧开着玩笑。
　　“她不是我老婆！她是我妹妹！这回是离家出走出来的，我们已经三个月没联系上了！”
　　“啊……啊？！”老邓摇摇头，很是不信，“怎么可能？哎，你别急。别说小老头我拿你开心，看那小姑娘那样，还真不像是离家出走的人！有谁离家出走得那么从容，像是游山玩水啊！”
　　“不可能！她身上没多少钱，能撑到这都算是个奇迹了！”叶晴开始觉得事情变得复杂了，仿佛是要印证到小镇以来那一直萦绕心头的莫名烦躁的因由，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老邓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叶晴来回的踱步声。
　　“叩，叩……刺啦”门开了，叶光华走了进来，“嗯，抱歉，因为门没关，所以我就……”
　　“姨，小昀寄给你的信带着没？拿来我再看看。她只身一个人出来，哪来的钱住旅馆？当时就应该注意到，看信里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缺衣少食。”
　　“这个……小晴……”叶光华的语气有些喏喏，“我忘了和你说，之前我有给小昀一些钱，可是……”看到叶晴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女人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叶晴在这一刻终于了解到了什么叫慈母多败儿。但毕竟是长辈，说不得，骂不得。心里就更是憋起了一把火，终是说不出一句话。
　　旁边老邓看到情况起了变化，忙出来打圆场：“这下不用担心了吧！许是孩子在外头还没玩够，你们做长辈的也真是太过操心了！这叫什么来着，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叶光华并没有因为老邓的一句话打消顾虑，“老邓，你不知道的。这个孩子虽然爱闹，却很是恋家。出门在外也都总是寄信或是打电话回来，从来没有这么久都联系不上过！”女人说着话分析给别人听，自己反倒被分析得越来越胆战心惊，脸煞的一下白了。音也开始颤得找不着调，　　“小晴，我们家小昀不会有事吧？！”
　　像是要寻求什么保证似的，叶光华抓紧叶晴的衣袖。两手的指节都泛起了青白，初显干老的皮上嶙峋的筋脉越绞越起。
　　“嗯，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叶晴附上女人抓住自己的手，努力压抑下从内心深处泛起的不安，轻声安慰到。尽管知道语言此刻对于她过于苍白。但寻找总还是要继续不是？
　　“邓伯，你好好想想，唐昀，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女孩，有没有表示过要去哪里？”
　　“让我仔细想想啊……”

　　唐昀来到小镇的时候，是个大晴天，阳光晒得人暖暖的，懒懒的。说是镇，除去了郊外的地，换做村倒更为确切。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讨人喜的。镇上各家各户都把棉被抱了出来，想乘着好日头去去一年搁下来的霉气。小孩子们在路上撒了丫子地跑，追逐着，笑声一片一片。
　　老邓这天也一扫前些日子里和邻里张老头下棋连输九盘的郁闷，打扫着招待所的房间。唐昀就是在老邓扫至前堂的时候进来的。
　　“啊，老伯，这里是你招待么？呵呵，我要一间房！”声音是年轻而清脆的，很好听。
　　“小姑娘，不介意可以叫我邓伯，老头儿手里还有些事，要你坐那边等一下喽！”
　　“没问题，我能帮上忙么？”唐昀闪着大眼睛，伸手要来帮忙。老邓连忙婉拒，让一个小姑娘帮忙，像什么话？！我还没老到不中用呢！
　　热情，大方，漂亮——这是唐昀给老邓的第一印象。
　　随后的日子里，老邓倒也不太看到唐昀。年轻人嘛，呆不住。小镇虽小，对于常住城市的孩子来说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何况盐台镇周围的景色确实不错——比不上桂林苏杭，倒也算是秀美。
　　唐昀在外玩的差不多，就会准时回招待所吃饭。用小姑娘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邓伯，您的手艺还真不错！我爸妈要抵得上你的一半就好了！”这么一句话是很让老邓骄傲的。在老邓看来，厨艺算是时间给予他不多的财富之一。
　　一个人的出现当然不会给小镇带来任何的影响，但确实给老邓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色彩。
　　这天唐昀意外的很早就回来了。老邓也没在意，毕竟再有趣再美的地方，呆久了新鲜够了，也就没什么了。
　　晚饭桌上，唐昀跟往常一样的和老邓海聊：“邓伯，听说镇子翻过去一个山头有一座城堡？”
　　老邓楞了下说：“谁和你说的？”
　　“呀，就是听说了呗！”唐昀吐吐舌头。
　　“嗯，是有。倒不是什么城堡，就是座西式点的建筑。别说什么一个山头，远着呢！这都没有人到过。想去？”
　　“倒不是。今天听到了，好奇呗！要翻山呢，我才不去咧！”
　　接下来的几天，唐昀继续到处瞎逛。也许终是玩得差不多了，小姑娘的热情褪去了，背起来时的包，就和老邓做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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