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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半梦半醒之间
周围的环境嘤嘤嗡嗡,贾文文半梦半醒,脑中画面翻翻转转:
——她跟沈延宽去年五一结了婚。
新婚夜,沈延宽给她一张银行卡,说每月会给卡上打生活费。转身走了。她后半夜才睡。第二天发现客厅里有他的字条,上面两行字:
诊所需要值夜。
有事电话。
——他不回来,她去找他。她站在诊所门外,看着他。诊所没有客户,他在发呆。
——她站在他面前。他忽然暴躁起来,推着她往外走:“有事电话。别过来。”
——小区里的大妈远远对她指指点点。
——他站在楼前,手里提着水果。
他答应跟她一起去看她父母,却不肯上楼。房子是她的,这只是她的家。
丈夫沈延宽成了她的世界里偶尔出现的社区义工。
日子一天天过,再好的阳光,也照不亮贾文文的生活。她心里压上了大石头,喘不动气。
又不能说出真相,只能编些故事安慰自己,她开始跟朋友跟同事絮叨。她反复打听别人的夫妻相处之道。后来跟相熟的顾客说。后来自言自语。
她下班后不再愿意出门,必须的采购她也选择在夜晚,绕行在人少的小径,她想化成夜风,化成暗影,或者一只甲虫,一片树叶。
这世间种种难堪,直让人无所遁形。
昨天,爸妈来电话说有事急需用钱,让她把房子去抵押贷款;中午,组长给她一纸通知,她被辞退了。
周围安静下来,静得发慌,慌得让人呆不住。就好像昨天回到家一样:
她去阳台摆弄花草,却发现窗玻璃很脏;
她像小孩子那样曲腿坐在窗台上;
她坐在窗台上晒太阳,太阳暖暖,心里凉凉;
她哼哼歌曲,摇头晃脑,换个姿势,手下的纱窗却忽然滑脱出去……
她要死了吧?死了就死了,她活得很无趣。
她咧嘴笑一下,想翻身,“咝~~”,好疼!
她睁开眼,有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对面女声说。
当她看清跟她对着的脸,她的眼睛瞪起来,不自主地声音被那只手呜咽在了喉咙里。
“看清了?能不喊?”对面的人紧皱眉头,认真盯着她。
她的脑子全成了水,一股一股地翻滚混沌着,她呆呆愣愣。窗外金黄色的银杏叶晃在眼角,眼前全是那张脸,眼睛,鼻子,嘴巴,她被熟悉的大眼睛黑眼仁盯了又盯,不禁点了点头。
甄艳梅快速转到床脚:“我给你把床摇起来。”她把病床调起一个45度折角,然后转身回来,在那张凳子坐下来。
现在她跟她,两人互相平视。
“贾文文?”甄艳梅盯着对面女人。
女人点头,甄艳梅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简单说,我是你家对门,我叫甄艳梅。”甄艳梅将小镜子举到贾文文脸前。
贾文文向镜中的人看去,短发脸长,浓眉毛桃花眼,挺直高鼻梁,这是对门姐姐。
甄艳梅继续说:“昨天你从楼上掉下来,我接了你,这是市人民医院,我今天上午醒的,现在……”
甄艳梅顿了一下,手伸过去戳了戳贾文文,用更慢更缓更清晰地语调说:“你,在我身体里;我,在你身体里。
“你一醒,医生护士很快过来,你听我说,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们要有单独的时间,明白?”甄艳梅看着呆呆的贾文文,有些急,
“今天周六,我这边不会有人来,你爸妈跟你老公今天来过,怎么让他们晚上别再来?”
贾文文听着有道理:“跟我爸妈说我老公在这儿。跟我老公说有人陪。”
甄艳梅记下两个电话号码,站起身朝外走,身后女人补了一句:“我老公,叫沈延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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