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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林恩月看着前面，泪开始流下来，抿着嘴唇，“哥……哥——我，我瞎了？”她神经质地挥舞着双手，苦着大喊：“哥——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瞎了！哥——你治好我！你一定会治好我的，是不是？哥——你要治好我！我不要变成瞎子，不要——”
浩然不会喜欢瞎子的！“哥——”林恩月双拳砸向床，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趴在床上痛哭出声。
林恩阳抓住林恩月的手臂，用力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他从小宠爱着的妹妹现在就哭倒在自己的怀中，他紧紧咬着自己的牙关，“恩月，不哭，哥在这里。哥答应你，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恩……哥，哥，不要让浩然看见我，他会吓坏的。哥——”林恩月哽咽着，“你帮我瞒着浩然，他一直说我的眼睛最好看，不能让他看见我……怎么办？哥……”
“好，好，恩月，不哭，哥会有办法的。”林恩阳看着无助的恩月心痛不已，这场该死的车祸！陈浩然……“不哭了，会损伤眼睛的。你要多休息，听哥的话。”他扶恩月躺好，用拇指拭去她脸上斑斑的泪迹，“哥不会让你变成瞎子的，哥保证！”他抚摸着她的头，就像平时一样，可是心情却沉重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恩月咬着下唇，拼命地点头，从小到大，她一直相信着这唯一的哥哥。
林恩阳俯下身，亲吻着她的脸颊，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轻轻哼起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这是父亲最喜欢的曲子，而恩月出生在美丽的月圆之夜，父亲就把这个美丽的婴儿取名“恩月”，6岁的他站在摇篮边，在月光下看着熟睡的小不点，她安静地像个小精灵。
“林恩月……”他试着轻轻叫她的名字，然后他看到小小的恩月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很久，然后笑了起来，轻轻的，安静的，就像月亮那皎洁的光芒一样。他伸出手，摸着她的小脑袋，很郑重地告诉她：“林恩月，我是你哥哥，林恩阳，你要永远记住，知道了吗？”
林恩月突然笑出了声，清脆的声音荡在月色中，林恩阳也笑了，开心地说：“你笑了，就是你答应了？如果你不听哥哥的话，我会打你的。”做哥哥了，呵呵，真好。他把脑袋搁在小床的栏杆上。
林恩月挥动了双手，拍打着林恩阳，林恩阳跳开老远，“你敢打哥哥？”怪不得父亲总是对母亲言听计从啊。
“啊，看，我们恩月对着哥哥笑呢。”母亲和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一起看着恩月无邪的笑脸，“我们恩月是最美丽的，是不是？恩阳要一直保护妹妹哦。”
小小的他看着可爱的小女孩，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他是这个小不点的哥哥，哥哥就是要保护她！“恩。”
就像所有的妹妹一样，恩月跟着恩阳一起踢球，一起下河捕鱼，一起吃冰激凌，跟一群男生混在一起，看着恩月开心的笑脸，恩阳会觉得更开心，他从来都不觉得恩月是讨厌的尾巴。
他们在下棋的时候，她会认真在旁观，有时候会咬着他的耳朵告诉他下一步她想怎么走，恩阳的朋友都说他有个聪明而安静的妹妹。
恩月是任性的，得知哥哥考上医科大学后，掰着手指，然后宣布，自己放弃高考，直接考护士学校，“我要永远跟哥哥在一起！”她大声地宣布。“因为我最爱哥哥！”她搂住哥哥的脖子一脸的笑容。
恩阳笑了，非常得意。习惯性地摸着她的头，却不知何时她开始抗议，“哥——你又来了，会弄乱我的头发的！”然后，他们又在悠扬的《月光奏鸣曲》中聊天。
恩月喜欢这个曲子，她开心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哼，她不开心的时候会听它的CD，然后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房间里。
当她听到连续两声的敲门声，“恩月，恩月－”她就会打开门，抱住恩阳，“还是哥哥最好了。”此刻，恩阳觉得他是最幸福的。
3个月了，恩月出车祸3个月了，她缓慢地恢复着，身上都是玫瑰红的伤口，这3个月来，他没有回家过，看着恩月一点一滴地好起来，他总算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恩月活着就好，只要恩月呆在他身边就好了！当恩月没有呼吸的时候，他的心痛得好像就好死去，恩月，他的恩月！他宽大的手掌抚着她苍白的脸，她的恩月还活着，他一定要把她的眼睛看好！她美丽的眼睛会瞪他，会微笑，会撒娇……
“浩然……浩然－”她开始喃喃低语起来。
浩然啊……林恩阳眉头一皱，看着恩月睡着了，然后走出病房，走进办公室，翻开厚厚的《眼科学》，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恩月重见光明。
很久，他摘下眼睛，眼睛戴得鼻根处有些酸痛，闭上眼睛，他用力按揉着，手肘撑着……突然，他看见恩月走在路上撞上了电线杆，四周的人围成一圈嘲笑她，他的恩月跌倒在地，像个被遗弃的娃娃……嘲笑声越来越大声……不！恩阳惊醒，不！不能让恩月发生这种事！
视神经，先确认视神经是否损伤，然后再检查角膜，林恩阳拿起书匆忙走向眼科，他需要帮助，因为他的专业是外科。
手机铃声响起，林恩阳接起电话就听到对方的声音：“恩阳，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是眼科的主治医生！林恩阳加快了脚步，“我正在往你这边来，一会就到，你等我。”匆忙地地把手机塞进口袋，林恩阳几乎是跑着往眼科去了。他知道，刘医生找他就是要谈恩月的事情。
当他有些微喘地踏进办公室时，正见刘医生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发呆，再严重的事情他林恩阳都经历了，他问道：“恩月的眼睛能治好吗？”
近中年的刘医生由转椅上站起来，“恩阳，别急，我刚知道这件事，你放心。等我先检查完她的眼睛再说。”
“粤明，恩月……眼睛对恩月很重要……”恩阳沉重地说道。
刘粤明点头，“我知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他拍拍他的肩膀，“尽快安排检查吧。”
“我知道，粤明，你知道，恩月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林恩月抬了抬眼镜，然后认真地看着刘粤明。
“恩阳，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不能累坏了自己，现在恩月稳定下来了，你赶紧补充点睡眠吧。”
“我知道，那就麻烦你了。”
“兄弟之间别说见外话！”刘粤明转身拿起桌上的单子递给他，“这是上次恩月眼部清创的手术记录单，你参考一下。”
“好，我会尽快安排恩月检查的，时间一定下来我就通知你。那我先走了。”林恩月又急步匆匆地走向恩月的病房，轻轻推门进去……
“哥，你来了吗？”恩月靠在床头，无神的眼睛没有一点焦距。
林恩阳坐在她旁边，握着她有些冰冷的手，“恩，怎么睡了一会就不睡了？”
恩月像木雕一样，“哥，我不喜欢这首曲子，你帮我关掉。”
恩阳关掉了贝多芬的《春天》，轻扬的小提琴叙说着春天的生机，恩月是爱极了贝多芬的，可是……“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听起来像悲伤练习曲，哥——浩然怎么样了？”
恩阳的脸僵了一下，很快安慰道：“他也在恢复中，你不相信我们医院的实力吗？恩月，我会安排你做一个眼睛的检查，你知道，首先得查明什么原因导致你现在失明，然后才能做进一步的对症治疗。”
林恩月点点头，“哥，我身上是不是有很多伤疤？我脸上有吗？”
“没有，跟以前一样漂亮，只是太瘦了。”的确，恩月太瘦了，“好好吃东西，贫血对伤口不好，体力也恢复起来慢，抵抗力也会差的。”
“我都知道，哥，你变啰嗦了。”林恩月抬起双手，一阵摸索之后，终于摸到了林恩阳的脸，“哥，你也瘦了，我现在没有危险了，哥，你要多睡觉，也要好好吃东西。”
林恩阳笑了，这就是他懂事的妹妹。
“哥，不要告诉爸妈，我眼睛的事。”恩月叮嘱，迷迷糊糊时，睡梦中，她总听到妈妈温柔的声音，爸爸妈妈一定吓坏了，也一定瘦了。
“恩，哥给你榨杯橙汁吧。”他很快榨好橙汁，递到恩月手里，“妈妈刚拿来草莓蛋糕，吃一点吧？”
“好，哥陪我一起吃。”恩月点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她多想看到恩阳此时的脸庞啊。
恩阳看着恩月慢慢地吃着蛋糕，他慢慢地喂着，两人都不再说话，室内安静地连钟走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窗外，知了时不时地叫唤几声，恩月侧耳听着，突然问道：“哥，夏天了吗？”
“是啊，初夏。”恩月的生日快到了！恩阳看着窗外茂密的树叶，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投射进来，生命是如此强韧啊。“我们回家过生日，好不好？”
恩月摇摇头，“我要把眼睛治好，我要去看浩然。”
林恩阳看着窗外有些耀眼的阳光，初夏的午后是这样的灿烂，他失神地看着翠绿的树叶，脑中一片空白。
“哥？你在想什么？”恩月担心地问道。
“没有！恩月……”
许久没有听到恩阳的话，她有些着急，“什么？”
林恩阳抱住她，低语：“恩月，你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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