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路过的那些日子

　　Chapter 2 球场大乱战

　　校园中总有一些亘古不变的话题，例如谈恋爱、考试、作弊以及找工作。女孩子们对于“减肥秘方”的热衷程度无异于在抢夺武侠小说中人人为之艳羡的《九阴真经》，而那些自称“男人”的男生们，总会因为一场足球赛而放弃同如花美眷花前月下的机会。大学食堂电视机前聚集的永远是那些热血的“男人们”，足球之于他们无异于一场饕餮盛宴。

　　俗话说，光说不练假把势。校园中热血的“男人们”为了过过球瘾，显示自己的英勇，也为了获得更多女同学的青睐，他们希望学校能定期举办这样一场足球盛宴，让其在球场上“为理想”奋力拼搏；学校方面则认为，学生们的这些富有朝气的活动可以在丰富大学文娱生活的同时为下一次的全国各高校教学评估添砖加瓦；而那些肯出资的赞助商，出于或是公益或是功利的目的，纷纷慷慨解囊，促进了高校足球事业的蓬勃发展。这三只无形的力量在精神层面上达成“共识”后，便会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S大的秋季足球联赛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

　　虽然中国的男足一向是对不起全国人民信赖的，但中国文化讲究包容，作为高素质的大学生更是不会与那些“扶不起”的足球阿斗们一般见识，因此，中国足球事业“前景一片大好”。对于全国人民的这种自我麻痹行为，萧晓和文歌是十分不耻的。网络上盛行的笑话至今令她们不寒而栗：一个韩国球迷、一个日本球迷以及一个中国球迷去求助上帝。韩国球迷问，上帝啊，我们韩国足球什么时候能拿到世界杯冠军？上帝回答说，还要50年，韩国球迷哭了。日本球迷问，上帝啊，我们日本足球什么时候能拿到世界杯冠军？上帝沉默了沉默说，还要100年，日本球迷也哭了。中国球迷接着问，上帝那，您说我们中国足球还有希望吗？于是，上帝哭了。

　　因此，11月的第一个星期日，当班长通知她们去坐场时，扣下电话的俩人爆发了。

　　“太过分了！坐场是那些大一娃娃们的事，咱们都大四了还让去，11月的大冷天，难不成让咱们冻萝卜去啊？”萧晓一边说，一边恨恨地套上了自己的旅游鞋。

　　文歌抬起了美丽的额头，蹙了蹙眉说：“班长说了，这是文学院与计算机信息技术学院的冠亚军争夺赛，为了增强咱们文学院的人气，咱们只能去一趟了。”

　　“况且……”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况且啊，球场上有帅哥也说不定啊！”

　　“恩…也是哦，那咱们就凑凑热闹去！”被抓到死穴的萧晓，顿时觉得自己纯洁得有如白纸。
　　这是个寒风萧瑟的日子，落叶好像不要钱似的向下跌落，不多时就是满地黄花，和着5级的西北风，在校园中扫荡。俩人包裹得一丝不透，从南校区往北校区走去。来到球场时，比赛已经开场十分钟了，双方的比数仍是0：0。

　　球场看台上，以两大学院的红旗为坐标，分成了文学院和计算机科学院两大对立阵营。坐于球场北面的是计算机信息技术学院的男生和零星的女生们，他们以黑、灰、蓝为衣服的主色调，因此，计科院的红旗显得扎眼异常，好似跳动中的火焰；落座于球场南面的是文学院的女生和少许男生们，他们以红橙黄绿青蓝紫外加深浅不一的24色为衣服为主色调，远远望去，好似一颗刚刚装扮完毕的圣诞树，看台上横倒竖歪的饮料瓶则在“圣诞树”上闪耀着异常动人的光辉。

　　看场上两大学院的年级顺序也排列得十分有序：落座于前五排的是一年级的新生，他们全员到齐，以班级为单位统一坐在从宿舍搬来的马扎上，军训余韵未歇的孩子们，阵势可谓锐不可当；六到八排是大二、大三的学生，他们大多很随意地坐着，女生穿着时尚，边聊天边看着闲书，偶尔抬头向操场上张望几眼已是对这场球赛的最大回馈，而男生们却很尽职地观看着比赛，敲锣打鼓，乐此不疲；九排以后的位置一向是很空的，那是大四学生的领地，他们不惧怕点名，窸窣而来，窸窣而去。总之，在大学中，“大四”意味着特权。

　　计科院的男生一面敲锣打鼓地给自己的球队喊加油，一面不失时机地向对面女孩子们送上几个飞眼，阳刚的喊叫声响彻云霄；而文学院的女生们，用自己酥软到骨子里的嗓音高喊着加油，当然，她们也会频频朝着对面暗送秋波，整个场面达到了良好的互动。

　　“还好，还好”文歌拍了拍自己红彤彤的脸颊，好似丰收的果农伯伯在拍打刚摘下来的红苹果。

　　“还好什么？”萧晓，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和人有仇似的拿着卫生纸狠狠擦着座位。

　　“当然是‘还好没早来’！真不知道足球比赛有什么意思，有的时候踢上整场外加加时赛都是0：0，非要点球大战才能看运气决胜负，真不知道男生为什么这么迷它。”

　　“就是，就是！”萧晓点头如捣蒜。

　　俩人在入座后很任命地把心思转向了球场，一个穿着白色球服的球员吸引了她们的视线。在他又一次突破文学院的拦截后，萧晓大呼：“看见计科院的那个10号了没？帅那~~~”。

　　“别跟别人说你认识我”文歌嫌恶地撇了撇嘴。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很眼熟呢，以前也许见过的。”萧晓观察着文歌的表情。

　　“像这种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的人，你当然觉得眼熟了。”文歌一副与事无关高高挂起的表情。

　　“也是。”一定有在瞒我，萧晓暗想。但她不点破，因为即使是好友也应该有各自的安全范围，俩人并不会刻意打破这个界限。

　　10号的进攻继续进行着。球门前，他定了定，左右的战友都已被蓝方扣得死死，10号只得自行突破，而蓝方的守门员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因此，虽然他的入射角度和脚力都不差，但还是被拦截了下来。

　　看到守门员守门成功，整个文学院叫好声不断。文学院的男生们挽回了面子似的扯着嗓子大喊：“文学院加油！文学院无敌！”萧晓和文歌此时也意识到了班长留下的任务，用手扩成喇叭状跟着高喊了起来。

　　计科院的男人们坐不住了，他们本就看不惯文学院的男生每天能够坐拥如此多如花美眷，相比之下，他们简直像生活在地狱中，同样是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不行，一定要化悲愤为力量！计科院的叫喊声忽然也提高了八度。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文学院男生看见身旁的女孩又把注意力投向了对面，神往而专注的表情令他顿觉委屈。他转头愤恨地朝着对面发出了绝望的嘶喊：“文学院加油，计院冒油！”。所谓“计院”，计算机科学院也，然，中华民族伟大的传统文化教育我们“一字千里”，省略合成的新词被念出来已经被人曲解成了“妓院”。在约三秒的沉默后，文学院“全民一家亲”地笑成了一片，球场上身着蓝色球衣的文学院队员们也毫无顾忌地跟着狂笑了起来。赛场中，看台上，一半欢声笑语，一半则是凄风苦雨，好似一张张开了天罗地网的太极阴阳八卦图，网罗了这可笑的众生。

　　计科院的男人们很是郁闷，给人民带来快乐他们不反对，允许的话，他们也很乐意和大家一起笑成一团，但问题在于，笑料竟是他们，这样的称呼既侮辱了他们神圣的人格又侮辱了他们高超的智慧。“妓院”的男人们愤怒了，他们静静忍耐着，等待着扳倒文学院的机会。
　　拉拉队的第一场比试，文学院胜。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在上半场三十四又二分之一分钟时，计科院终于成功突破防线率先进入了一球。顿时，计科院擂鼓声震天，惊起了方圆十里的乌鸦麻雀和蚂蚁们。一个激动的小个子男生更是欢乐地手舞足蹈，也许是想展现一下他那多年来未见天日的胸肌，他把外套一脱，举起计科院的旗帜便沿着看台前的跑道奔跑了起来。11月份入骨的寒风更衬出这个热血青年的一片赤诚。在他的带领下，计科院又一次重振雄风。

　　文学青年们沉默了，他们也静静地等待着，期望赛场上的我方队员能赶快扳回劣势。
　　拉拉队的第二场比试，计科院胜。

　　在下半场七又五分之一分钟时，在万众瞩目下，文学院球员很听话地突破防守，传球，射门，射门成功！比分终于持平了，文学青年们大大地呼出一口气，一年级班长也迅速组织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拉拉队员，拿着旗帜敲锣打鼓地绕着操场“与民同乐”。在途径计科院拉拉队区的时候，他们异常激动的电波更是“威慑”了整个敌后方。

　　在接收到强压电流的后，计科院的男人们也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激动异常。于是，在这个寒风萧瑟的午后，两股电流在空气中碰撞，在肢体接触中爆发，打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场面惨不忍睹。

　　故事的结局是悲惨的，代价是惨烈的。文学院总结经验，发现自己唯一的错误就是，太过深入敌后方了。为了文学院的荣誉，文学青年们展开了一场捍卫尊严的抗争。

　　一年级班长不慌不忙地扶了扶他的金丝框眼镜，徐徐站了起来，对着众多愤青们吟道：“同学们，那些计科院的人不仅侮辱了咱们具有50年历史积淀的文学院，还侮辱了具有20年文化功力的你我。我们怎么可以叫他们看不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说着，他抬起头朝着计科院大喊：“计院的，你们给我听好了！虽然我们没你们人多，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要再这么欺负我们学院，小心我们翻脸不是人了！”。

　　“扑……”。萧晓这个时侯正喝着刚买回来的热饮，那慷慨激扬的演讲令她忍俊不禁。

　　“咳咳……他不是人就成了，别捎带上咱们啊！”萧晓很没品地边咳边笑着。
　　文歌无力地看了看被萧晓喷洒均匀的的衣服，一边擦拭一边看着跑道上的最新动态。
　　这时，文学院的四个大班长已经很有组织地把为数不多的男生聚集起来朝着跑道小跑而去。由于准备不充分，他们能用来防身的东西只有……马扎。

　　萧晓很奇怪，“不会真的打起来吧？警卫哪儿去了？”

　　“只有两个警卫，他们过去也就是帮倒忙啊。”文歌指着两个本来跑去劝架却在被人无辜踢打后也跟着混打起来的警卫说。

　　跑道上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啊…你别打我啊，我是文学院的，自己人。”

　　“打得就是你，我是计科的。”

　　“有本事单挑，你们两个人打我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好，你把马扎放下，带着武器又算什么好汉！”

　　“我的眼镜哪儿去了？啊…你们别踩我的眼镜！”

　　“啊…别抢我们学院的旗子，有我在，阵地就在！”

　　裁判实在看不下去了，中止比赛，拿着红牌跑来劝架：“全都别打了，你们严重影响了赛场秩序，谁再打我就红牌罚下！”

　　打红眼的某个热血青年很意气地也送了他一拳。顿时，跑道上马扎乱飞。
　　徐文歌和萧晓默默对视了许久，看着涌动的人群，她们真的蒙了，谁能告诉她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拉拉队的第三场比试，由于双方都严重违反了拉拉队的职业道德，经组织商定，均被红牌罚下，所以比试无果而终。

　　打累了的众人终于迎来了校园110的警车，听着那悦耳的鸣笛声，大家十分自觉地停止了械斗，一个个逃也似地往看场上奔去，空留下一地破碎的马扎。捡破烂的老大娘看着退去的众人，乐呵呵地推过小车，慢慢悠悠地捡拾着那些阵亡的马扎。

　　在校园110的全力配合下，文学院最终以2：1取得了的胜利，拿到了本年度秋季足球联赛的总冠军。

　　在众人散去后，球场上捡破烂的老大妈笑眯眯地看了看满车的饮料瓶和破碎的马扎们，又抬头望了望已近黄昏的天空，心想，今天可真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啊！

　　自那以后，文学院就有这么一个传统：好女不找计科男。姑娘，如果你不小心与计科院的男生坠入情网，那么，不好意思，你会遭到上至毕业学长，下至一年级新生的集体鄙视。呵呵，别丢白眼，这就是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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