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提灯之人

　　甘露院灼华六岁前的记忆，是本宅长长的木质回廊、盛夏的白瓷风铃、铺满白色细沙的庭院、锦鲤悠闲甩尾的水池畔斜斜的伸入邻家庭院的一支桃花。

　　还有站在邻家二层阁楼，踮起脚双手扒着栏杆，眼巴巴的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甘露院家院落的男孩。

　　甘露院灼华那时候每天的【勇者-拯救公主任务】，就是三两口急匆匆吃完午饭，餐具收整齐后就像是小炮仗一样冲出去，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回廊，光着小胖脚丫踩过满院子细沙，在院墙边的石头上点着脚尖扒着墙，努力让自己的小脑袋高出院墙。见到男孩后她的黑色的眼睛亮的像淬了光的黑曜石一样，仰脸对着阁楼上的男孩展开笑容——

　　“焦冻！”
　　……

　　已经十五岁的甘露院灼华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看脸的小女孩了，再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虽然避免直接碰面，但她少不了从轰冬美那里看到轰焦冻的照片视频；再帅的脸看过太多次也已经免疫了。

　　对，免疫了；相信自己灼华，你已经有一颗铜墙铁壁的心脏了，再也不会某某某瞥一下就DokiDoki小鹿乱撞了！

　　甘露院灼华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能行！

　　心：我觉得你不行。

　　轰焦冻穿着一身常服，异色的双眸静静的看向甘露院灼华。发觉她似乎并不打算过来时，少年想到轰冬美语重心长的“山不来就你，你就去就山啊！”的嘱咐，他虽然无所谓，但事后被唠叨的话着实麻烦，就主动迈开步子向着甘露院灼华走去。

　　好，好近！靠近后这张脸的杀伤力简直是百倍、不、千倍增长！

　　甘露院灼华刚刚立下的flag果然应验了——她内心的鹿大爷哼唧一声甩甩蹄子，不屑的瞥了她的心脏一眼，对着她那“铜墙铁壁”的心脏就是一脚！之后更是耀武扬威的在她心里翻天覆地的蹦跶。

　　甘露院灼华赶忙低头看地努力平复心情，眼珠子紧张的来回转，正巧看到对方的鞋子停在自己身前一步的地方。

　　轰焦冻式的如玉石一样清远又如冰面一般平静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震的甘露院灼华从耳朵到脖子，麻了一片。

　　正当她哀嚎自己果然不行的时候，她终于听清了轰焦冻的话。

　　对方说——
　　“你来了。”

　　你来了。
　　你来了……

　　五岁时阳光灿烂的夏日午后，因为混账老爸毫无人理的苛刻训练，轰焦冻从没有在阳光普照下的院落尽情玩耍的时候。那时候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刻，除了晚上能够坐在母亲怀里看大英雄欧鲁迈特的纪录片外；就是趁着午饭后去训练室的空档，扒着栏杆，看一个黑发的小女孩从邻家的院落气喘吁吁满脸笑容向他跑来，像只刚出生的小胖猫一样笨拙又着急的蹦跳着扒上院墙，笑着喘气看向他。

　　小女孩一手扒墙一手在空中挥来挥去。
　　“焦冻！”
　　小男孩的眼睛激动的瞪大，眼瞳折射出动人的光彩，终于露出笑容。
　　“你来了！”

　　时间最是残酷，她让当年扒着墙头栏杆眼巴巴对望的孩子们，刷的一下，在彼此见不到的地方长大了。

　　轰焦冻看了一眼被甘露院灼华搀着的魂飞天外的绿谷后就继续注视她，沉默的等待她的回答。

　　甘露院灼华低下头，回忆铺天盖地而来；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重现。她又回想起当年那些真挚美好的愿望和力不能及的痛苦，整颗心脏都在瑟缩，手指不受控制的发抖。

　　轰焦冻注视着她良久，最终，黑色卷发的女孩终于一点一点抬起头，一双眼睛像是刚刚从泉水中打捞出来的玉石一样有着不知为何的水汽。随着她一点点抬头，仿佛昨日重现一般，她扬起的脸和当年那个，扬言要成为王子，救出被残暴的父亲关在阁楼的轰焦冻的五岁小女孩渐渐重合。

　　甘露院灼华抬头看向轰焦冻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说。
　　“我来了，以及，好久不见。”
　　“焦冻。”

　　好久不见，焦冻。
　　到底没能从城堡里救出你，对不起……焦冻。

　　当天深夜，甘露院灼华抱着膝盖坐在阳台上看星星。

　　甘露院抚子走进来为她盖上毯子后，坐在她的身边。

　　冬日的天空高远而通透，银河倾颓下漫天的星子让人有一种怀疑自己是否仍在人间的茫然。

　　灼华呆呆看着天空，半晌才瓮声瓮气的问道：“……妈妈，我果然，不能当一个英雄吧？”

　　“我这样，谁都救不了的人，怎么能当一个英雄呢？”

　　抚子温柔的回眸看她：“那灼华，你认为怎样的人，才称得上是英雄呢？”

　　甘露院灼华低下头：“小久……出久那样的人，那样可以关注到他人的痛苦和需要，可以切实的帮助，而不是——”
　　她抱紧了自己，把头埋进膝盖里，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不是我这样，只会说漂亮话，却什么都做不了的人。”
　　“明明做不到，却激起他人的希望，只能创造更大的痛苦而已。”

　　抚子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埋首在自己的膝盖上，一下下抚过她的长发，慢悠悠的说：“可是啊，灼华。所谓英雄，追逐的从来不是结果，而是站在大家身前将绝望打碎，让希望的光能够从裂缝中照射进来啊。”
　　“即使是如欧鲁迈特一般的大英雄，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刻；即使是像小久一样坚强温暖的孩子，也有受伤痛苦的时候；即使是像胜己一样天赋高绝的人，也有挫折低谷的经历。”
　　“英雄也是芸芸众生的一份子，有血有肉、会痛会哭。英雄也会有失败，英雄也会有迷茫。但他们那名为【守护】的坚定的信念，从来不会被打垮。”

　　“灼华。”抚子低头问她，“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有。

　　甘露院灼华全身的肌肉绷紧，用力蜷缩其身子，紧咬着牙想到，当然有。

　　高大的杉木下逗弄鸟雀的爸爸，捧着花站在一旁的妈妈，明明怕的发抖还要大张双手保护自己的小久，以及——
　　那个一脸期待、瞪大双眼扒着栏杆等待的，小小男孩。

　　抚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灼华，你一定可以守护珍贵之物，你也一定能够抚平那些狰狞的伤口。”
　　“你一定可以成为，能够慰藉痛苦的，英雄。”

　　绿谷出久颓丧的状态，终于在收到雄英录取通知书以及欧鲁迈特的通信后结束了。他兴冲冲的跑去和灼华分享这个消息，并激动的表示能和灼华再一起读书实在是太棒了！

　　谁知道黑发的女孩用手指卷卷自己一头卷毛，心虚的眼珠子瞟来瞟去，就是不敢看他。

　　发觉不对的绿谷出久迟疑的问：“灼华，你该不会……不和我一起了吧？”

　　信誓旦旦要和对方继续同窗三年的女孩干巴巴的哈哈两声，在对方瞪圆了眼睛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双手合十直接道歉“啊啊啊啊对不起小久！”

　　“因为……我实在是没有战斗的欲望，只想要治疗你们的伤痛啦！所以——”

　　“所以你就退学吗！？？？”
　　“所以我申请和治愈女郎前辈学习医疗支援技术啦！”

　　“诶！？？？”以为灼华一言不合就退学的绿谷，发现对方只不过是转了个专业，大家还是一个学校之后，一脸懵的跟只小羊羔一样。

　　灼华嘿嘿笑了一下，拉起他的手，垂下眼用非常柔和的视线看向他最近新添的伤痕。她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一样，扇阖间在她洁白的脸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她的目光太过柔和，唇角的弧度也太过温柔，执着他手的手软的像是百合的花瓣，让绿谷出久控制不住的脸颊一阵阵发烫。

　　“小久一定能成为伟大的英雄，而我……”
　　“我想要成为能够慰藉英雄伤痛的人！”

　　绿谷看到少女抬起脸，一字一顿、许下誓言一般，虔诚的说。

　　一直到正式开学，和新的同学们站在体能测试的体育场上时，绿谷出久脑子里都不时闪过那副画面。

　　他们的老师相泽消太，在放出“会开出最后一名”的宣言后，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转身对着身后说道：“出来吧。”

　　本来还在为测试忐忑不安的绿谷，惊讶的发现，那个死活不说自己要读哪个班的黑发女孩，黑发长发高高束起，穿着体操服，双手拎着医药箱，笑眯眯的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相泽老师撇撇嘴说道：“啊，忘了跟你们说。A班还有一位同学，因为擅长治愈就主要和治愈女郎修行，今天也是先去治愈女郎那里报到了……当然她之后的课程和大家一样，只是会单独作为机动医疗组罢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一开始就说出来啊！！！而且灼华你学坏了！我们是一个班的这个问题你不应该在一开始就说明吗！？

　　还不等绿谷吐槽完，站在一旁的爆豪胜己就已经忍受不了一般，太阳穴挂着大大的十字，手心发出危险的“噼啪”声，指着甘露院灼华问：“开什么玩笑！医疗组就去支援科！！！来英雄科做什么！？？”

　　还在为我报雄英英雄科生气啊……

　　甘露院灼华无奈的偏偏头，发觉相泽老师压根儿没有解释的意思，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能回答道：“因为，我是为了成为可以和英雄一样上战场的医疗组前来学习的啊。”

　　“为了能为在前线浴血奋战的英雄，送上及时的治疗而来的。所以没理由大家都在为了日后在战场上而努力做实战训练，而我却安安稳稳的坐在课堂里练习。”

　　说罢，少女挺直脊背，绝不示弱的回视爆豪胜己：“成为你们的“盾”，我的觉悟，就请胜己你擦亮眼睛看看吧！”

　　“哈！！？”被冒犯的金发少年从喉咙里发出气音。正欲大声反驳回去时，相泽老师终于想起自己作为老师的职责，一手按住爆豪胜己炸呼呼的头发，一手执记录表。

　　“好了，测试开始！我预先声明……”他瞥了一眼已经入队的甘露院灼华“既然要上战场，敌人不会管你是不是医疗组，所以别奢望我会放水。”

　　甘露院灼华郑重的点头。
　　“当然，老师！”

　　待到A班24个人都利用自己的个性抛出垒球后，相泽对着正蹲在地上双手虚虚笼住绿谷出久被巨大力量冲击的软绵绵的手指，发出淡淡光芒治疗的甘露院灼华说道，“甘露院，到你了。”

　　绿谷虽然因为巨大的疼痛说话有些无力，但仍然为幼驯染担忧——“灼华，你准备怎么扔垒球？”

　　甘露院灼华将绿谷出久手指上全部的伤情回溯到完满状态后收回个性，笑咪咪说道：“放心，将垒球的百分之九十九都回溯消失就可以啦！变轻了之后就可以扔的远一些的。”

　　她走到场中间拿起垒球正准备发起个性，忽然感觉到两道视线。一道看的人脊背发寒的刀子一样的视线自然是爆豪胜己的，而另一道……她微微别过脸，正好看到轰焦冻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左眼处红色的烫伤包围的眼睛像是淬在冰水中的蓝宝石一样亮的惊人，相比于童年时圆乎乎的小脸，他现在的五官已经带上些棱角，但仍然好看到如同有实质的冲力一样。

　　！！！！！

　　被帅哥的美貌冲击到的后果，就是甘露院灼华一个心跳不稳，脚下趔趄；垒球直接从手里掉落在地上，连距离起算点都没出……

　　众人从没见过这等操作，不禁都愣住了。轰焦冻的眼睛还因为吃惊微微瞪大了一些，让他冷峻的面容不经意间透露出点天然的可爱。

　　众目睽睽之下甘露院灼华内心忍不住哀嚎几声，脸红的不行，赶忙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小心翼翼的从指缝里说出几个字：“老、老师，可以再扔一次吗？”

　　相泽消太正想拒绝并记一个“0米”时，只见掉在地上的垒球忽然动了！

　　一团黑色的阴影聚拢在垒球旁边，像是黑色的潮水一般拖着它缓慢的向前移动，大家仔细观察，才发现竟然是一群蚂蚁！
　　可能是嫌蚂蚁搬球实在是太慢，不远处的绿化带，本来绕着树木生长的爬山虎的藤蔓竟然绕了过来，弯曲起枝条，推着垒球快速的向前跑去。这些藤蔓甚至还怕蹲在地上的女孩被晒到，分出一部分来在她头顶盘旋，为她遮住阳光。
　　A班的小朋友们还发现，绿化带里的金合欢树的树冠竟然摆动起来，简直就像是因为自己无法像藤蔓一样自由移动而急躁的跳脚。但它们也想到了挽救的办法——金合欢树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个个花苞，盛放出丛丛金合欢花。那些花朵从枝头坠下，被风送到少女身边。

　　众人：……
　　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听不到回答的灼华从手掌中抬起脸，正好看到蚂蚁和藤蔓将垒球推到某处停下来，相泽消太的记录仪哔——的一声，给出705.3米的成绩。和绿谷出久一样，是最远的距离了。

　　甘露院灼华石化了一般，傻傻的看着垒球。她艰难的扭动脖子，就看到为自己遮阳的藤蔓和自己满身的合欢花。

　　她一点点站起身，用恳求的语气向相泽消太说。
　　“老师，在您开除我前，能麻烦您给我十分钟打个电话吗？”

　　“……你准备干什么？”

　　少女露出非常标准的教科书式笑容，郑重的说道。
　　“通知某个超大号花仙子收敛一下自己的个性。”
　　“否则我就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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