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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身奴
她的第一世,因仙界灵气未散,福泽深厚,被投入了将相一家的左丞相吴世崇府中,位承九小姐,闺名琼娥!
吴世崇共有三房妻妾,六子三女。六个儿子中有三个是驻边的守将,其余三个则留在京城中贡任文职,其中一个还娶了当朝的公主尚为驸马;三个女儿中,一个嫁给了礼部侍郎;一个嫁给了大理寺监察。一家豪门,俱是声名显赫、尊荣一生。
作为吴家的九小姐,吴世崇最美丽最聪慧最可爱的小女儿,吴琼娥生来就得到了天底下女孩们所梦寐以求的一切:富家、高权、绝容、慧姿以及一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婿——当朝太子。
潜是太子,照理来讲他的婚事是不由自己做主的,但是、、、、、、谁让吴家的三公子娶了自己的亲姐姐,父皇最宠爱的长公主为妻?
从此,本就位极人臣的吴家,更是一路风光无限。而他们家那个最美丽最可爱的小女儿,也经频繁的进宫朝拜中,被潜一眼眸定。两小无猜的情谊,门当户对的资历,以及中间长公主为亲上加亲的种种‘成全’,让吴琼娥在十四岁及笄时,就与太子订婚朝仪。本来想在次年完婚的,可不成想,先皇突然驾崩扰乱了所有的一切计划。
作为太子的潜可以轻松自在,虽然仍然有书要读,有国事要处理,但相对的是轻松的。三天两头总有空闲跑来吴府,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去郊游赏景、谈情说爱。
可作为新皇的潜,却再也没有了时间。新君登位,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要事需要处理,太多太多的关节需要顾及,太多太多的‘人情’需要接受!
而所谓的人情,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绝色美女。
这些美女或是大臣的爱女,或是亲眷的子系,总之一句话,全是在朝堂中迫不及待的想稳固自己权势与地位的臣子们,孝敬新皇的礼物。
一个皇帝也许喜欢的不只是美女,但一个年轻的皇帝却绝对会在意美女!
潜是太子时就有七八个侍妾在府,而作为新皇的他,虽在三年内无法大婚,却可以拥有数不清的嫔妾。而为了稳固朝局,安抚人心,这些人情不得不收,也不得不安抚,虽然他心中真爱的并不是她们,但是、、、、、、作为一个帝王,着实是有着很多很多的难为啊!
因为国事繁忙,也因为身为帝王不能再象以前那样动不动到臣子家串门,也因此后宫实在挤了太多太多的人不得不顾,潜来吴府的次数渐行渐少了。虽然他的各路封赏越来越多,虽然他对吴家的恩宠照顾越来越厚重,但是,琼娥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
终当一日,当后宫传来翰林院首院的女儿,位居嫔位的丽,为新皇潜诞下一子后,她的笑容从此终结了!
因为早早被订为太子妃,所以琼娥不似其他的官家小姐可以互相走动。她已是君,哪可以随便与臣下之女共室谈心?
她能做的,只是高居在绣楼中,读书写字作画刺绣。一次次、一遍遍的学着那些母仪天下的容范。家中人口虽多,但因为君臣有别,平日也不得多做亲近。
她一直是孤单的,因为孤单所以清冷。可潜的热情洋溢与浓爱似水,给予她太多太多的温暖与快乐。
她曾经以为,生来好命的她,会一直一直的快乐下去。可是、、、、、、
三年大孝期满,潜终于可以大婚了,将定下名分已四年的太子妃吴琼娥正式册封为后,入主东宫。
可是,当皇上的圣旨送达吴府,负责喜庆婚宴的礼部尚书到后面绣楼参拜国母时,却发现——
吴氏琼娥已经、、、、、、、削发为尼了!
“太子妃吴氏为求圣朝永泰,百世济生,自愿退出红尘,隐身庙堂,修身献佛。特赐肖庙一座,皇室贡奉百年。”
三个月后,圣旨这样宣告了世人。可、、、、、、谁又知在这三个月中,皇室及吴府中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动荡与变故?
吴家上下以及来拜官员在看到吴琼娥那及耳的短发及一身白衣尼装后,惊恐失色。吴府三位夫人当场不醒人事,吴大人也楞在了当场缓不过神来了,其他的人更是、、、、、、总之乱作了一团。
可是,这只是个开头,不是吗?当新皇潜听闻惊讯跑来看她的新皇后时,原来的及耳短发也早不见,迎接他的只是一颗光光的头颅以及满嘴经文,不惊不怒不喜不悲的——新尼了!
一切无法挽回!无发可以再续回,可是出了这等事情的她又怎能再为国母?且——潜再也从琼娥的眼中看不到半点的爱恋了!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淡然、那样的清冷、那样那样的无情!
万般无奈下,皇后变成了感业寺的主持——净身!
至于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潜问了她好多回,也等了她的答案好多年。可是,她没有回答。或者准确的来讲,她在那之后没有再和他讲过半句话。或者这样讲并不公平,因为在之后的十年中,净身没有再见过潜皇。
他气极了她,恼极了她,更恨极了她的‘无情’。我为了与你之情,不知挡掉了多少的权谋,替你空悬了后位三年,只盼与你共结连理。可是你却、、、、、、、你不是想出家吗?好!我便让你出家,让你在皇后的最后面的清山上,让你一出门就可以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让你满耳满目看到的全是我美丽的后宫与我的‘幸福’!
琼娥削发,其实只为抗议;而化作净身师太,却是潜皇的‘恩宠’!他将她困在了感业寺,一个寺中除了她外,全是从宫中精心挑选出的历练老妈子。她们伺候了她,也同时监视着她!
自十七岁入寺后,她再也不曾出过庙门半步!
而再出庙门,再见人群时,已是五十年后!
而理由:不是潜皇‘放’了她,而是潜皇招她‘入宫’!
别误会,这入宫不是为了受封,也不是为了受死,而是为了再见潜皇最后一面!
潜比琼娥大四岁,今年七十一岁的他,终于抵不住岁月的催促,他要走了。而在走之前,他最后想见的人,不是他那精明强干的太子,也不是陪伴了他四十三年的皇后,更不是据说最受宠的云妃,他想见的是那个美丽沉默,站在莲池边寂寞地低着玩手指的吴家九小姐,那个只会对他笑、只会和他撒娇耍无赖、只会为他一人唱软语情歌的小娥,那个当了他四年太子妃却还给他一颗光头的‘负心人’,那个剃度后没有再和他说过半句话的——爱人!
“今天,你还是不和我说话吗?”虽然已经习惯了五十年,但是、、、、、四十年了,打从锁她入庙后,潜十年不曾见她,但是第十一年时,他还是压不住相思之情,走进了感业寺的大门!可是、、、、、、“我快死了!难道你都不能和我说一句话吗?”这个女人,以前不曾觉得她有多固执啊?为何一执着起来九头牛都止不住她?居然可以封口五十年?败给她了!因为话说得太大声,所以气喘了起来!正想去取放在床边小几上的药碗,那只金雕玉刻的药碗,却是在一只充满了檀香味的手扶助下来到了自己的唇边!
惊眼抬眼,不敢置信。那个一向不理自己的净身,居然居然、、、、、居然端了药碗来给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净身吗?瞪了眼睛老大,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牵挂了一生的女子!
脑子里面还没有转清楚,她这个动作的原因时,更大的震撼来临了!“药凉了就不顶事了!快喝吧!”
她、、、、她她她,居然说话了?“你、、、、你在和我说话吗?你真的是在和我说话吗?”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你不是不和我说话吗?你不是封了五十年的口吗?你、、、、、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平素里看她那副死人样实在是有气,可是当她真的变过来时才发现,受不了!也许,习惯已成自然吧?时间久到让自己已经忘掉她的声音,她的关心,她的一切温柔了!
净身不愿与他斗这个的嘴皮子,更不愿再去牵扯那几十年算也算不清的旧帐,只是扶着他喂完了汤药。然后,转身欲回到自己那只离他的龙床两米远的软凳上,却不料被他一把扯到了床边怀中,紧紧的禁锢在他的怀抱之中!
“小娥,小娥,我的小娥,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我等了你五十年!”潜动情的抱住眼前的女子,虽然她已经不再复当初的绝色倾国,却一样动人心统。所为者,不是色,而是情!
可是,自己的‘激情’却并没有引起她的回应,她推开了自己。若在平时,她是绝不推不动自己的,可是现在——自己变了即危的病人,她却健康明朗!看着她若无其事地表情,看着她端坐在凳上一丝不苟的模样?
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怨我的,对不对?”开始的那十年自己果真是气极的,可是慢慢的时间冲淡了气愤,留下的却是余情。自己开始反醒,反醒她为何从那样一个挚爱自己的女子变成今天这般?终于明了,因为她的丫环,亦是自己的云妃告诉自己,自从宫中传出丽妃诞子的消息后,小姐就不再说话了!
她怨自己,因此才会有了削发,才会有了绝言!才会有了今时今日的她与自己!
本来想再说什么的,可是,算了,几十年的旧帐了,若算怕是真算不清了!
但有一事:“你到底为什么要叫净身?”
为此事,自己迷惑了若干年。叫净什么的尼姑实在是不少,净心啊、净尘啊什么的,但没有一个叫净身的?
洗澡?
为啥子要娶这样一个僧名?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
问题问了四十年,都没有回复。可是今天,潜相信,她既然开了口就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可是、、、、、、、所谓的满意,却让潜感到了那样的心痛也心喜更心酸!
“我守不住自己的情,至少可以守住自己的身!如果身子净了,那心是不是也可以净呢?净到不再想你,不再爱你,不再怨你,不再恨你?我想了五十年,净了五十年,可到头来,净的却也只是身,不是心!曾经以为忘了你,曾经以为不再在意你,曾经更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无心无欲的出家人,可是、、、、、、我终是错了!守得了身,守不住心,一样的无用!”
如果忘得了的话,那么又敢会几十年不和他说一句话?
不想因为怨,不敢却因为爱啊!自己修了一辈子,却——终难成正果啊!
“所以,你一直待着它,是不是?”抬手间,看到了她腕上的一只碧玉镯。一只订婚当天,由母后戴在她腕上的传国之镯!
她始终是爱自己的,始终是怨自己的,也始终是在乎自己的!
“很好很好!你去吧!去吧!”
明了了一切,就不再需要说什么了!摆手拉铃,门外的宫人进来,请走了净身师太。而她走时竟没有回头再得他一眼!
她走得那样轻松,轻松得让潜觉得心里好怄,她真的舍得离开自己吗?
一日后,病入膏荒的潜皇终于不支,于辰时驾崩了!
而在丧钟三声后,感业寺传来了消息,净身师太服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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