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望死

　　“杨哥，老板找你。”前台的小姑娘和杨新墨说。
　　杨新墨工作的这家私企老板是个和善的中年人，对待员工非常好。杨新墨是公司的老人，老板也很照顾他。
　　杨新墨走进电梯，对着反光的电梯门整了整工作牌。
　　“老板，您找我。”办公室坐着老板和一个男人。
　　“小杨，快坐快坐。这是宋小伟，宋总。”老板给身边的宋小伟倒了杯茶。
　　“宋总好。”杨新墨看出这个人是个大客户。
　　“你好。”宋小伟从杨新墨一进来视线就没离开过他，皮肤白皙，眼睛大，瞅着和刚出校园的大学生似的。
　　“小杨，你给宋总介绍一下这几个业务。”老板接了个电话说要走。走之前和杨新墨耳语让他好好招待宋小伟。
　　“宋总，我说完了，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杨新墨拿着笔的手停下。
　　宋小伟根本没专心听杨新墨说了什么，他看着杨新墨修长的手指一直在想入非非。
　　“没有没有。小杨啊，你说的真清楚。”宋小伟看着他的工牌。
　　“杨新墨。你的名字真好听。你父母真有文化。”
　　“嗯。”杨新墨随意应声。他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夹在裹他的襁褓中，这是他的亲生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东西。
　　“小杨啊，你多大了？”宋小伟问。
　　“28。宋总。”杨新墨想这个客户管得可真多。
　　“我可没看出来啊，我以为你刚毕业呢。你长得真年轻。以后别叫我宋总，叫我宋哥。”宋小伟盯着杨新墨的嘴唇。
　　杨新墨的确不显老，毕业照上的他和现在的他也就是发型变了而已。
　　“宋哥，您看没问题就在这里签字吧。后面还有需要您签字的会有人再联系您。”杨新墨感觉到宋小伟灼热的眼神，浑身都不自在。
　　宋小伟签了字。“之后不是你找我？你们老板说你负责我的业务。”
　　“我的介绍刚刚都完成了。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不需要我了。”杨新墨不想直视宋小伟的眼睛，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我需要你啊。我是说，咱们交个朋友，把你号码给我。”宋小伟掏出手机。
　　杨新墨很想拒绝但是找不到理由，他也怕得罪了客户，就把号码给了宋小伟。
　　宋小伟还要请他吃饭，杨新墨找借口说已经和同事约好了一起吃，宋小伟才离开并且说还会请他吃饭。
　　杨新墨希望这只是宋小伟的客套。
　　中午他吃了一个冷饭团，又看了会电脑。感觉有些困，他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
　　“叮咚~”手机的短信声。
　　“高中毕业十年重聚同学会”杨新墨看着标题，心里自嘲了一下。毕业十年，他还是没什么长进。没摆脱尹平，做着普通的工作，身边没有个知心人。
　　短信内容大概就是希望老同学都来参加这次的毕业十年同学会，重拾同学情谊。
　　其实毕业这么长时间，每个人都成家立业，谁也没有心思重拾什么同学情。
　　杨新墨不想去，因为他没结婚，事业也不成，所以他不想去面对本来就没感情的老同学。
　　电话响了，是发短信的张淑玲。张淑玲是杨新墨毕业之后为数不多还有联系的同学，她上学的时候就爱张罗一些这种活动。
　　“喂，新墨啊，你看见我发的短信了吗？”张淑玲问。
　　“看见了…”杨新墨想说有事不能去，张淑玲抢了他的话。
　　“你可一定得来啊。咱们毕业十年都没好好聚过，你不能缺席。你知道吗，校草韩津也会来！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气质不凡，没想到他就是韩氏集团的继承人！我能和韩津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班真是太荣幸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单不单身。喂，新墨，你有没有在听啊？”
　　杨新墨听到韩津两个字的时候心里颤了一下。
　　韩津就是他梦里那个打篮球耍帅的少年。
　　高中的时候，韩津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有不少的暗恋者、追求者。杨新墨就是其中一个。但是他和女生不一样，他只敢远远地看着韩津，同学三年，他都没和韩津说过两句完整的话。
　　十八岁的韩津是杨新墨眼里最闪耀的星星。
　　后来杨新墨看到报纸才知道韩津是韩氏集团的继承人，他知道韩津家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
　　他觉得他就只配躲在厕所里看着韩津。
　　“我听着呢。我会去。”杨新墨想，现在他可以离近一点看着韩津了，就是这样也很好。
　　杨新墨走出大门，有辆车冲他摁了两下喇叭。
　　他走过去看，宋小伟坐在驾驶座上。
　　“新墨，上车，我送你回家。”
　　“宋哥，谢谢了。不用你送，我家就在前面。”杨新墨不知道宋小伟靠近他要干什么。
　　“怎么着？你害怕我给你拐跑了。”宋小伟笑了一下，更显得他不像好人。
　　“不是，宋哥。我家离这里很近，走路马上就到了。”杨新墨说完转身走了。
　　宋小伟像是不相信一样跟着杨新墨走到了他家楼下。
　　“宋哥，我家就住这栋。”杨新墨愈发讨厌这个难缠的客户。
　　宋小伟其实想说要上去坐坐，但是该到时间接韩津了，比起杨新墨，给他钱的韩津更要紧。
　　“好，我记住了。记着，你欠我一顿饭，我改天再来找你。”
　　杨新墨摇着头上了楼。
　　走到房东家那层，他听见楼上有声音。他停了两秒，又继续走上去。尹平来了。
　　一个黑瘦的影子倒在杨新墨家门前。
　　“你小子终于搬回来了啊。之前躲哪去了？老子找不到你。”尹平喝了不少酒。
　　“去了别人家住。”杨新墨掏出钥匙开门。
　　“你是不是想离开老子？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是你名义上的爹！你就得供我吃喝，给我养老送终！”尹平提高了音量，杨新墨怕引来邻居，让他进了屋。
　　“还没到给钱的日子，你来干嘛？”杨新墨给尹平倒了杯水。
　　尹平：“老子来看看你。你的工作还做着呢？”
　　杨新墨：“嗯。”
　　尹平：“那就好。老子有你还饿不死。那个，有现金吗，给我拿点。”尹平拿起杯子。
　　“你要现金干嘛？你是不是又去赌了！”杨新墨负责尹平的生活费勉强没问题，但是他还不起尹平的赌债，万一对方要不到钱还可能来找杨新墨的麻烦。
　　尹平使劲把杯子摔到地上，地板被砸出了一个裂缝。
　　“老子干什么你管得着吗？杨新墨，没有我你踏马能活到现在？老子管你要点钱你都不给，你算个什么东西？没人要的杂种！”
　　杨新墨气得浑身发抖。这么多年来，他恨自己没有办法摆脱尹平。
　　尹平看着杨新墨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脱下了外套。
　　“杨新墨，我话说重了。你要是现在拿不出钱，缓两天也行。”
　　“我不会给你除了生活费之外的钱。你走吧。”杨新墨蹲在地上收拾玻璃渣。
　　“老子给你好脸了是吧！杨新墨，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领养你，因为老子看你长得好看！没想到你也是个喜欢男人的，这么多年老子也忍够了！今天不给钱，就让老子上你一次。”尹平摸了一下杨新墨的头发。
　　杨新墨腿顿时软了，他猛地站起来靠在门框上。
　　尹平打他的时候，他不怕，因为他知道尹平不会打死他。现在，他害怕尹平会□□他。
　　杨新墨想吐，他颤抖着说：“我给你钱。你快走。”
　　尹平笑了一下，“这么害怕老子上你？我以后要钱又变容易了。哈哈。你把钱给够了，老子今天就放过你。”
　　杨新墨给了他钱。
　　尹平一边数钱一边说：“以后别让我那么费劲。够了，出去找个ya肯定比你舒服。”
　　杨新墨站在浴室里，打开水龙头冲洗头发和身体。
　　他洗了两遍头发。洗到一半没热水了，他就任由凉水冲着。
　　比身体更寒冷的，是他的心。他感到又害怕又无助。
　　晚上他不停地做噩梦，醒来之后心跳仍然很快。
　　他站起来去量了体温，38度。
　　之后又给老板发短信请了假，老板让他好好休息。
　　杨新墨找出药吃下去，盖上被子睡觉。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他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了，就是嗓子火辣辣地疼。
　　他吃了一碗剩粥，又继续睡觉。
　　兴许是睡多了，第二天他五点就醒了。
　　他觉得身体好多了，就去洗澡，打算今天去上班。
　　同学会就在今天晚上了，杨新墨特意穿了平时不怎么穿的西服。他还是想去看看韩津。
　　前台的小姑娘热情地和杨新墨打招呼，“杨哥早啊，身体好点了吗？”
　　杨新墨回她一个微笑，“好多了，谢谢。”
　　“杨哥今天穿的真帅，是不是晚上有约会啊？”小姑娘一脸八卦地看着杨新墨。
　　“没有。有个活动。”杨新墨恢复了往日的冷淡表情。小姑娘也没有再多问。
　　下班之后张淑玲来找杨新墨，两人一起打车去聚会地点。
　　张淑玲穿了套颜色艳丽的新裙子，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她目前也还是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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